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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漠上寒居

大军开始向上谷快速行进,行至半路,一位老道立于大道中央,拦住了蒙成军队的去路。

“这位道长。”石铭玉虽然没有下马,但是也较为礼貌地拱手而拜:“我大军欲借此路,解民众之水火,道长何故拦路?”

只见那老道鹤发童颜,单单从感觉上看就应该有上百岁的高龄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老道一袭纯白道袍之上却无一丝灰尘,他浅浅一笑,开口道:“将军若想前行,只怕有更多民众陷于水火。”

老道声若洪钟,莫说是蒙成,就连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可能都没有此等精气,这一番言语镇住了石铭玉,但却没有镇住蒙成。

蒙成对于怪力乱神本来就是排斥的,对于道士僧侣更是厌烦,他无数次地认为如果没有这些“邪魔外道”,整个天下一定会更加安定。不过他也亲眼见识过这些人的法术咒术,加之这道人一看就是道行极深之人,于是蒙成也强作礼貌:“道长自来应是不问世事,这世间尘事还交由我们这些凡俗之人去管吧,烦请道长让路。”

老道轻轻抬头,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蒙成对上了视线,蒙成没有从他的眼中感受到杀意,但是他能感受到,一百个蒙成也打不过这个老道,可他没有退缩,他的想法不会改变。

老道好像也从他眼中看出了这份坚决,他没有惊讶或是失望,只是微笑着轻轻摇头:“命理至此,天道循环,是贫道自以为是了,只望将军记住,勿起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之念。”说完这老道便化作一缕青烟散去,而此时蒙成只觉得内心清亮,毫无厌恶之情,这让他明白了,并非这世间的道都是黄幽那般的邪道,想到这里,他翻身下马而拜,众人见到蒙成下马也紧跟着下马跪拜。

“成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今日得见真人,成羞愧不已,然成有家国所托,此战亦是不得不战,真人告诫,成铭记于心。”蒙成对着天空拜去,这是他第一次在心里拓出了一块“道”的地盘。

“哼。”众将唯有一人没跪,那自然是呼延骏,相比于蒙成当初对道的敬而远之,他的态度更偏向于亵渎:“一个变戏法的臭老道罢了,我们赶快赶路吧,晚一刻上谷都有可能失守。”

虽然呼延骏话说得难以入耳,但是说的没有错,蒙成随即起身上马,大军再次出动。

而此时的上谷城下已经是尸横遍野,异常惨烈。

太宗静静地望着依然在攀登着云梯、冲撞着城门的士兵,面无表情。

他身旁的秦镇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太宗没有望向他,但也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秦都统。”太宗开口道:“身为武将,何故发抖?”

秦镇自然不是因为畏惧战场或是畏惧惨烈才发抖的,他抱拳施礼:“回陛下,臣只是为这些将士不平而已。”

“哦?”太宗知道秦镇一向刚烈直言,不过他没想到他竟然直言至此。

秦镇继续回答:“将士浴血沙场乃是军人之本分,可是这场战争本就是准备败退的,却还要全力进

攻……”

“服从命令也是军人之本分。”太宗头也没回地打断了秦镇的话:“如果不全力攻城,绝对引不到蒙成这条大鱼,而到时候死的人就远不止这些人了,而且大齐的北境边民也会永无安宁之日。”

秦镇明白这些,可是亲眼看到这惨烈景象还是让他于心不忍。

“杀伐果断。”太宗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为君者,也是为将者所必要的,第一时间推演出损失最少、取得最多的方案,那才是一个最对手下负责的领导者。就比如说……”说着,太宗转身望向秦镇:“纵使你的长兄秦锋叛离朝廷,建立玉荆棘,朕也依然重用你。”

听到这里,秦镇连忙跪地行礼:“陛下之恩,末将永生不忘,陛下的教导,臣也会铭记肺腑。”

太宗俯视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再次望向那已经被血染红的上谷城。

“不惜代价,朕也要保北境无虞。”

……

死马当作活马医,是现在花白宁一行人的处境,虽然之前与邱渐鸣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他却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做救世主。

“所以,邱老板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们在此的?”终于,花白宁再次问出了许久之前皇甫阳所问的问题。

“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嘛。”邱渐鸣有些轻浮地打趣道,不过显而易见,没有人因为他的玩笑而改变心情,他耸了耸肩:“受人之托,我要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谁?”

“卫君棠。”

“是君棠?”花白宁与皇甫阳对视了一眼,的确,知道自己身处燕海的,除了皇上,就是君棠了。

“那卫君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遇险的?”皇甫阳并不打算就此放松警惕,他不相信一个商人的嘴巴。

“大哥。”邱渐鸣回身望向了他,提着慵懒的语调说着:“你们身在异国他乡,啊不,应该是敌国他乡,应该是无时无刻都在遇险吧?相信救你们的,我不是第一个人,但我是第一个把你们带到宁武长城的人。”说着,他指向了远方巍峨漫长的城墙,然后转了转自己的脖颈:“而且,这一路上你们可一直在怀疑着你们的救命恩人啊,这样合适吗?”

没错,邱渐鸣所言不假,前方也的确是宁武长城,但是,神明的眼睛可以洞穿一切,皇甫阳的眼中开始显现出了乌鸦的图腾,而他的第六感也被迸发到极致,他的眼中逐渐呈现出了画面,虽然模糊,但也足以解释这一切了。

“你在撒谎。”皇甫阳冷冷一笑,这句话让邱渐鸣微微抖了一下,也让花白宁大为吃惊。

邱渐鸣没有立刻针锋相对,他不慌不忙地问:“什么?”

“我说。”皇甫阳把马骑到了队伍前面,回身与邱渐鸣对视:“你在撒谎。”

而花白宁和承灵子知道皇甫阳的“能耐”,自然也第一时间明白了皇甫阳说的话,她们立即

月兑离队伍靠到了皇甫阳身边。

邱渐鸣手下的人马全部开始按剑以待,而邱渐鸣眼中也出现了怒火,一时间,双方变成了剑拔弩张之势。

这时,又一队人马从长城方向赶来,很快便将他们所有人团团围住。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说话者看样子便是这支人马的头目,因为他与其他人不同,虽然身在塞外却一身白衣,不浓不淡的细长眉下,桃花一般的眼眸似春水荡漾,更稀奇的是,他那一对眸子竟是碧青色的,鼻若悬胆,似那长城下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嘴唇颜色偏淡,这倒是为他提了一丝病容的感觉,嘴角微微勾起,仿佛他每时每刻都在笑,放眼望去温文尔雅,风流无拘,倒更像个书生。

“哼。”邱渐鸣见到他后便不再吭声,他抬了下手,身后的侍卫也全部将手离开了自己的佩剑。

那男子微笑着下马,走到了花白宁一行人面前,鞠躬拱手:“在下李寒居,见过花大小姐。”

“李寒居?”花白宁的脑中存在着这个名字:“你是李寒居?那个安民帮的帮主?”

“呵呵,正是在下。”李寒居笑着再次行礼。

“太好了。”花白宁拍了一下大腿,看到了花白宁如此高兴,皇甫阳不禁问道:“白宁认识?”

“当然。”花白宁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李寒居:“他可是在北方大名鼎鼎的人物,安民帮可是真真正正地为民做事的名门正派,而他的父亲,也就是安民帮的上任帮主与我爹爹也多有来往。”

听到这儿,李寒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小姐谬赞了,这一切,近乎都是先公之功,在下也不过是守成苟活罢了。”

“哼。”邱渐鸣面露戏谑之色:“李帮主,我希望你能兑现承诺,行商,最重要的就是个‘信’字。”

“等等。”花白宁听到这里警戒之心再度提起:“你们有交易?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世子派他前来救我们,其实是在撒谎。”皇甫阳解答了花白宁的疑惑:“而真正要来‘救’我们的,是他。”他指着李寒居,而且刻意把“救”字说得很阴阳怪气。

花白宁盯住了李寒居,她在等一个解释,毕竟之前她已经遭遇过同样的事了,那就是青山帮的背叛。

李寒居丝毫没有窘迫的神情,他只是笑着,如果说石铭玉那种笑容是用于社交的笑容,那么李寒居的笑容则是发自内心的笑。可是,这个时候还能发自内心的笑?这个笑容更加可怕。

“在下只是想救出花小姐,为了往日的情谊。”李寒居没有寻找更多的理由,他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原因。

“只有这些?”花白宁这段时间也经历了不少,让她更加坚强的同时,也让她更加谨慎,甚至多疑。

“当然还有。”李寒居与花白宁对视着,那碧青的眼眸好似要将她吸进去一般:“我希望花小姐能够加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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