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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此情已自成追忆

朱巧容看着散落一地的银票倏地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呵……”她嘲讽地一笑,“原来王爷心里头还念着这个贱人呢?可惜啊……”

她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痛楚,一手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边上的绫香见状想要上去搀扶,却被她一手给打开了。

心心念念,牵肠挂肚,朝思暮想,辗转反侧。担心他住得好不好,担心他吃得好不好,怕他受累,又怕他受伤……如此心神不宁地过了一个月,终于盼来了魂牵梦萦的人。可结果呢?他的心里头从头到尾念着的都是别的女人!

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愤恨的浪潮摧毁了理智的堤坝。

“不知王爷您对臣妾的这番安排可还满意?”朱巧容望向南宫珩,咯咯地笑着,“王爷您放心,这宫里头内侍们的手段可是厉害得很,定是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才送她上路的。”

南宫珩听着朱巧容一字一句地说着,脸色阴沉无比,宛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晦暗天空,黑云压城,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神阴鸷冷峻,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仿佛能吞噬世间的一切。

绫香在一旁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朱巧容直视着南宫珩,心里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觉得十分的畅快。那是一种宣泄的畅快,一种报复的畅快,“她可是您心尖儿上的人呐,臣妾哪里敢亏待了她呢!自是用最好的东西去招待她。”

“只不过臣妾没能亲眼看到她被那阉人折腾的那一幕,哎呀,还真是可惜了。”她掩帕而笑,笑得花枝乱颤的,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那模样瞧着委实有些疯狂。她笑着,笑着,后来眼角竟不知不觉沁出了些许泪水来。

面对着朱巧容的癫狂之态,南宫珩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始终无动于衷。

朱巧容的笑声在静谧的芙蓉阁内回荡,一声声不绝于耳,显得有些人,诡谲的气息在空气中来回涌动着。

阁内的奴婢们一个个地跪在地上,低头伏身,连大气都不敢出。

朱巧容兀自笑了一会儿,却陡然间收住了笑声。因为南宫珩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厌恶,深深地刺痛了她。

朱巧容心口窒疼,她瞪大着双眼,万般不解地望向南宫珩,“她只不过是一个卑贱低廉到尘埃里的下贱胚子,就算是给臣妾提鞋都不配!王爷您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难道您真的瞎了不成!”她愈说愈激动,说到后来,连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微微抖动。

芙蓉阁的奴婢们此刻心里都不禁怀疑朱巧容是真的疯了,如若不然,她又怎敢如此大胆地直骂南宫珩瞎了眼?

南宫珩漠然地看着朱巧容在他面前出言不讳,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不过,当他听到朱巧容说到“下贱胚子”几个字的时候,眸色又深了几分。

朱巧容存心说着这些难听的话语,目的就是想要激激南宫珩。打也好,骂也罢,总强过现在这样。可谁知,无论她说些什么,南宫珩却始终不为所动。

她的眼中渐渐漫上了泪水,眼前,南宫珩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实,仿佛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朱巧容动了动嘴角,她许是想痛哭,可结果却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来。原来,当人悲恸到了一种地步之后,反而是哭不出来的。“没想到王爷竟厌恶臣妾至此,就连打骂都不屑施与臣妾。”

若说之前,南宫珩的眼底还有怒意在翻腾,那么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已是平静一片,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宛如冰冷坚硬的镜面。

“派人看住这里,从今往后不准她再踏出芙蓉阁半步。”南宫珩冷声吩咐道。

“没关系,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朱巧容幽幽地盯着南宫珩,爱意与恨意交织纠缠在一起,犹如狂风巨浪在她的心里横冲直撞,“我得不到爱,你也得不到啊!因为你的心上人已经死了!那个贱人已经死了!被我弄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珩闻言,挑了挑眉。他唇角微抬,勾起了一个冷酷的笑意,“本王何时跟你说过你的阴谋得逞了?”

朱巧容猛地怔住了。

“月儿她好好的,安然无恙。”南宫珩继而说道。

“不……”朱巧容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自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都安排的好好的,她怎么可能没事?”

方才,她见南宫珩脸色如此阴沉可怕地踏进芙蓉阁,自然以为寒月已经死了。可如今,却从南宫珩口中得知了这么个消息。她脑中“嗡”地一声,只觉像炸开了一般。

“你一直在派人保护着那个贱人是不是?”朱巧容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你如今提早回来,是不是也是为了她?”

“南宫珩!你可真有出息!为了个女人竟不务正业至此!你为了她是不是连皇位都可以不要了!”朱巧容大声直呼着南宫珩的名讳,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模样,已然失了身为大家闺秀应有的教养。

“是!”南宫珩薄唇轻启,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的神情看似平静淡然,可语气却十分郑重,“她是本王心中最为珍视之人,所以本王要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东西。”

为了一个人,愿意放弃整个天下。为了一个人,所以更要去争天下。

南宫珩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带给朱巧容的打击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就好像有一道天雷劈下,毫不留情地击溃了她最后的心防。

窗外的天光分明正好啊,可为何芙蓉阁内却是黑暗一片呢?朱巧容缓缓伸出手去,轻轻触了触前方,空空如也。原来,是她的世界已经坍塌了。天地混沌,不复光明。

南宫珩走了,芙蓉阁的门又再次被锁上了。

“珍视之人……呵呵,最为珍视之人……”朱巧容跌坐在地,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奔腾决堤,“我的人给了他,我的心也给了他,可到头来,却原来是个笑话……”

“跟人抢夫君的贱女人就该死!阿娘她从来都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爹爹才会是属于阿娘一个人的啊!绫香……”朱巧容双手紧紧抓着绫香的手臂,“绫香,我明明没有错,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

“小姐……”绫香瞧着朱巧容如此模样也不禁泪水涟涟,“您没错,是老天爷错了!”

“绫香……”朱巧容一下子扑到绫香身上

,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起来。

情事初生,是如桃花般的艳柔,女敕芽般的青葱。而后来,却变得深隐、漫长,最终陈旧、凋零、悄然沉没。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等待如不见边际的汪洋,思念如暗涌激流。

每日枯守,连回忆都是冷淡的。无论放置怎样的深重感情进去,握住的,都只是虚空。

纵使如此,她见到他,仍难抑心喜。可他眼中对另一个女人的温柔爱意却让她煎熬,乃至发狂。

曾经天真烂漫的纯真之心渐渐变得卑劣、阴狠。

嫉妒,叫她绝望凄惶。嫉妒,令她不见天日,直至堕入黑暗的深渊。

憧憬灼灼其华,现实枯败不振,就像是窈窕的花枝种在了错误的季节里,注定开不了花。得到的是短暂,失去的是永恒。

恨吗?那自然是恨的。只是,哪怕这恨意再怎么强烈,也始终磨灭不了心中的爱意。因为那份爱,早已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只可惜,她的爱太过凌厉,终究亲手毁了二人之间最后的一丝情分。

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比往年还要冷上几分,天光日渐短促,一月中能见到太阳的日子就没几天。

如今,又连着阴了两日,今儿个一早就飘起了稀稀疏疏的雪子来。

整个大地犹如一个冬眠的动物一般,安静地蛰伏了下来,静悄悄地等待着来年的复苏。

宫里的主子们也都窝在了各自的殿里偃旗息鼓了,少了女人们的明枪暗箭,这日子倒也算是岁月静好。可令人不解的是,总有些不安分的人,要反其道而行之。

“哎哟,我的天爷呀!这是什么风,竟把裴小主您给吹来了?”江嬷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言语之中极尽讨好之意,“小主您身娇体贵的,有什么吩咐等进到屋里头再跟奴婢说,外头怪冷的。这要是冻坏了您的身子,到时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待不起哟!”

“嬷嬷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女,哪里算得上什么金贵,更遑论让皇上费心呢?”裴锦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似是不以为意地说道。

“嗨!瞧您说的,现下这宫里头谁人不晓得您是咱们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呐!”江嬷嬷谄笑着奉承道,“奴婢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却也知道您身上的这件火狐裘衣价值千金!还有您这满头的珠翠,随便挑一支,就抵得上平民百姓一大家子一整年的口粮呢!若说像您这样的,还算不得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那奴婢还真是想不出来有谁担得起了。”

裴锦对江嬷嬷的这一番吹捧很是受用,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明艳如雪地中盛开的红梅花。

她继而朝着一旁的婢女秀珠使了个眼色,秀珠会意,随即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精致荷包来,赏了几颗金瓜子给到江嬷嬷。

“奴婢谢过裴小主赏赐。”江嬷嬷眉开眼笑地接过,心里直道裴锦出手大方,这受宠的嫔妃就是不一样!

“哎?裴小主,您这是在找什么呢?”江嬷嬷见裴锦朝着四处张望了一下,便立马乖觉地问道。

裴锦收回了目光,“那个叫月儿的婢女现在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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