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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险象迭生路幽昧

能得见叶子陵一面,紫陌心中自是无比雀跃,她一边走着,一边轻哼着小调,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曲调变得轻快起来。

“豆子山,打瓦鼓。扬平山,撒白雨。”直到进了瑶光殿,紫陌嘴里还在悠悠地哼唱着,“下白雨,取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

“紫陌姐姐,这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都哼起小曲儿来了。”绿萍见状不禁好奇地问道。

紫陌嘻嘻一笑,“娘娘这次能够化险为夷,我们也不用随去大狄,你说这是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绿萍点了点头,也笑道,“这当然是件天大的好事!我们也可都高兴坏了呢!”

“哎,紫陌姐姐,你唱的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我觉着怪好听的。”绿萍手里还拿着个鸡毛掸子呢,就急急凑到紫陌身旁问道。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好听?”紫陌眼睛亮晶晶的,恍若缀满了银闪闪的星子,“它叫《绵州巴歌》,是一首隋朝的诗歌。不过这曲子嘛,倒是我自己胡乱哼的。当时觉得挺好听的,又朗朗上口,唱着唱着也就记下了。”

绿萍闻言,眼中满是崇拜之意,“紫陌姐姐,你太厉害了!还会自己谱曲!若是能得名师指点,说不定能成为大家呢。”

经绿萍这么一番毫不吝啬的褒赞,紫陌一下子显得颇为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闹着玩儿还行,可上不了台面。”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我娘曾经跟我说过,生而为人不能太过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他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对了,紫陌姐姐,你说这诗叫什么巴什么歌来着,我连听都没听过,你却都知道。”绿萍憨憨笑道,“我刚听到这名儿的时候还以为是只八哥鸟呢。”

紫陌闻言之后,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可是不晓得,当初我听了这个名字也以为它写的是只鸟的故事呢!那会儿,可是在小姐和夫人面前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她顿了顿,继而回忆道,“这样一来倒好,更叫小姐下定决心要让我学诗词了。”

“只不过啊,我脑子笨,总是记不住,就算是勉强记住了,过两日便又都给忘光了,直到最后,连小姐也拿我没法子了。”紫陌笑意愈浓,“以前在府里的日子可真是自在快活,小姐从不摆那大小姐的谱儿,老爷和夫人待下人们也很是亲厚和善。说起来,夫人还亲自教过我写字呢,只怪我自己静不下心来好好学,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娘娘一家待你可真好。”绿萍不禁艳羡道,“不过也是,看娘娘那极好的性子就该知道柳大人和柳夫人也一定是个大好人。”

萧府的事情不可与外人道,纵知绿萍误解了,也只好随她。紫陌含笑望着窗外的树影,“是啊,老爷、夫人和小姐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值得我用一辈子去报答。”

“哎?对了,娘娘和小,和月儿姐姐去哪里了?”紫陌忽然发觉殿内不见柳沅芷和寒月二人的身影,便发问道。

“哦,方才连总管前来宣旨,说是皇上要召见娘娘,月儿姐姐陪着娘娘一块儿去承明殿了。”绿萍答道,“月儿姐姐走之前让我跟你说一声,小厨房的炉子上放着一盅药膳,叫你回来后就去炖上。”

“好,那我现在就去。”紫陌应了声便走开了。

约莫半柱香的的功夫之后,柳沅芷与寒月二人便到了承明殿前。

连总管十分恭敬地躬身说道,“还请娘娘在这儿稍候片刻,奴才先进去回禀皇上。”

等了片刻,连总管从承明殿里出了来,随后便将柳沅芷二人给引了进去。

“臣妾见过皇上。”柳沅芷盈盈行礼道。

寒月原以为承明殿内只有皇帝一人在批阅奏章,不料,却见到了裴锦随侍在侧。裴锦见了二人前来,倒也不避讳,依旧娇羞不已地倚靠在皇帝身旁,还犹带深意地瞟了一眼阶下的柳沅芷。她面颊生红,香肩半露,这等模样,任谁见了都会想入非非。在短短的时日之内就能如此得圣心,足见裴锦的狐媚手段。

只是裴锦方才那一眼恰好落进了寒月的眼中,寒月秀眉微颦,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浮了上来。

“起身吧。”皇帝沉声道。

皇帝望了一眼阶下正规规矩矩站着的柳沅芷,又看了一侧的裴锦,口吻宠溺地说道,“朕有些话要同洛修仪说,你先下去,朕待会儿再召你来,听话。”

裴锦闻言,有些不情愿地直起身子,随后伸手拉了拉落下的衣裳,“那皇上您可要记得,臣妾等着您。”她说着,那葱白似的指尖从皇帝那粗粝的大掌上抚过,轻柔得似一阵风,却撩得人心襟直颤。

裴锦又娇媚地回望了皇帝一眼,这才乖乖地离去,留下一路甜腻的脂粉香气。

承明殿内,松鹤错金博山炉中正焚着龙涎香,香烟袅袅,迷蒙缭绕。很快,龙涎香那略带苦涩的味道就盖过了裴锦先前残留下的甜腻气息。

皇帝的手指在九龙戏珠案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叩着,他只是这么盯着柳沅芷看,也不说话。

殿内,层层的帷幔隔绝了窗外大好的阳光,尽显静谧幽深,却也让人觉得分外压抑。寒月低着头,恭顺地站在柳沅芷身后,头皮已然有些微微发麻。

半晌过后,皇帝才终于开口问道,“修仪可有什么话要说与朕听的?”

是修仪,不是芷儿。

柳沅芷心中一凛,却不敢贸然开口。

皇帝见她缄口不言,旋即幽幽说道,“既然你没话同朕说,那朕倒是有话想要问问你。”他的目光在柳沅芷那张绝美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的双眸,“你可知那大狄二王子昨夜忽然提出更换和亲人选是何缘故?”

柳沅芷闻言,顿然惊出了一层冷汗,她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心绪,好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臣妾不知。”

“不知?好,那你告诉朕,你昨晚手臂上画的是什么?为何那二王子见后神色如此怪异?以至宴会过后便急着来同朕说要更换和亲人选?”皇帝神情严肃地质问道。

寒月闻言猛然一惊,只是她心中却有一点想不明白,若是皇帝昨晚就发觉了不对劲,又为何会等到现在才想起召见柳沅芷?况且在她看来,昨晚宴会上的皇帝是绝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

还不及寒月思虑什么,皇帝又接着说道,“若不是儿无意中发现了此事,朕到现在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寒月蓦地抬眸,忽而瞥见侍立在一旁的连总管那原本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惊异。想来,那裴锦到底跟皇帝吹了什么枕边风,连连总管也不知情。不然,就算是看在柳沅芷平日里待他十分宽厚的份上,他也应会提前告知一二的。

“看来昨晚的献舞也是此计中的一环了?敢情你是将朕也给利用了!国之大义岂容你这般儿戏!”皇帝满面怒容,一掌重重地拍下,“哼!真是好大的胆子!”

此刻,寒月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裴锦方才那个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那不单单是挑衅,还有无情的嘲笑和隐动的恨意,以及那胜利者独有的睥睨之态。至于恨意何来?寒月自问不知。

这世间没来由的恨意多了去了,纵使我不犯人,人却依旧要犯我!哪怕对方是你曾施舍予过恩惠之人,在权位面前一样原形毕露,谁都逃不过!着实可笑,可悲得很!

寒月心中十分清楚,此事定然是要瞒不过去了,“可惜天不见怜!”她暗自喟然叹曰。

柳沅芷见皇帝怒了,一下子有些心神不稳,她诚惶诚恐地连忙跪下道,“皇上,臣妾……”

“皇上!”不待柳沅芷把话说完,寒月便已抢先跪下,“此事乃是奴婢一人自作主张所为,与娘娘无关。娘娘她也是事后才知晓个中详情的,还请皇上明鉴!”

“月儿!”柳沅芷万分诧异地看向身旁的寒月。

皇帝睨了寒月一眼,问道,“哦?你的主意?”

“是,是奴婢的主意。求皇上明鉴。”寒月伏身认道。

寒月明白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无法善了了,必须得有个人出来承担下所有罪责。只是,这个人不能是柳沅芷。

柳沅芷不但待她亲如姊妹,更是能扳倒皇后、帮助南宫珩成就大业之人。她们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如何能因为一个跳梁小丑从中作梗就半途而废?

皇帝盯着寒月看了半晌,神色有些探究地问道,“你可知此乃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皇上!”柳沅芷整个人一震,单薄的身子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深秋时欲落未落的叶子。可是她刚张口,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皇帝示意给制止了。

寒月听了皇帝的话后,纤长的睫毛不禁微微一颤,旋即便重重垂下,犹如沾了露水的蝴蝶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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