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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糊涂县令

天色暗沉,曹苒只身坐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几个月前她初来到这里时,树上的玉兰花刚刚吐露淡紫色的花骨朵,如今满枝头茂密的绿叶再也不见昔日的芬芳。

这个狭小的小院,记载着很多难以忘却的身影,想起那个月圆之夜的饭桌上,她用两盏清茶拜认了爹娘,辗转几个月的流离却没有在他们身边陪伴多少时光。她泪眼朦胧的环顾小院的每一处角落,王二娘送过来的饭菜就放在跟前,胃里翻涌着“咕噜”声,却没有一丝食欲。

楚峰回来时,身后跟着一群人。

一身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瘦削的身形从一头小毛驴上下来,又不放心的命人仔细栓好了。那县令身边跟着四个捕快,毕恭毕敬的迎着他入了小院。

“这天都黑透了,怎么不掌灯啊!”县令入门面上带着不悦,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捕快道:“你去屋里帮楚大人先把灯点上,查探一下屋内的情况,再来将结果报给我。”他随意找了个石墩子扶着身边捕快的手,坐了下来。一招手,另两个捕快掏出扇子站在身后不紧不慢的煽动着。

“这位可是县令大人?县属之内出了命案,理应由县令亲临现场查探,监督仵作验尸,详细记录现场一草一木,才能得出公认合理的推断。大人是不是也应该移步入内才是?”曹苒所言并不是知晓当地的法文章制,只是既然是有法制的国家,必然行的是情理之中的制度。

县令被突然的声音吓得站起身来,提过刚点上的夜灯,朝曹苒照了照,舒了口气道:“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嘛?真是顽劣!”用袖袍擦了擦额头,又端了端头上的官帽,道:“本官晚饭都没来得及用,就陪着楚大人过来,这不是亲临现场了么?刚刚进去的便是仵作,待他验了尸便可知道结果。”

“仵作负责验尸,县令负责查案,捕快负责抓捕逃犯,而非仵作去查案,捕快做奴仆,县令只等着听结果。再多问一句,你这群人中可带了记录文书的师爷?这案发现场的桩桩件件又由谁负责记录?”曹苒面容庄严,句句紧逼。

县令抖了抖官服袖口,食指点着曹苒的衣襟,怒道:“这是何人敢扰乱本官办案!”给身边捕快一个眼色道:“绑了丢出去!”

楚峰伸手拦在捕快之前,对县令冷言道:“她是我妹妹,大人还是放尊重一些好。而且家妹所言合理,大人为何不从?”

县令抽动着嘴角的几撮胡子,“你家中还有个妹妹?县志上你家历代独子……”

“这个不是大人今日该操心的事情,大人今日是来办案的。刚刚我问了大人有没有带记笔的文人,若是没带,我愿意代劳,详细的写一写您是如何坐在命案现场吹风纳凉,仵作只身入院验尸查案。仵作一人验尸查验结果是否可信不说,若是他一人真能将一个案子办了,这么全能的仵作写出来呈上去,是不是也该升个县令坐坐?”曹苒抚下县令指着自己的手,语气铮铮。

那县令被拂了面子,面对楚峰武将出身又不敢发作,憋红着脸晃了晃身,被身边扶着的捕快俯耳道:“大人,这人好似懂得一些朝廷律法,您还是移步去意思一下吧。”

县令转身掩嘴,轻声道:“上吊死的!知道有多慎人么!你这是要我吐出来。”

捕快赶紧压低了脊背,恭维道:“大人官家气魄,不染怨气污秽,您只是进去晃一圈走下形式,您正直荣升之际,切莫坏了名誉啊!”

县令犹豫再三后,转身对另外两个捕快道:“走,一起进去查看一下。”又回头对身边的捕快道:“你负责记案。”瞥了一眼曹苒,甩起长袖移步入了主屋。

主屋内,仵作已对两具尸首进行了检查,又在屋子内外走了两趟,见县令进来低首拱身道:“大人,这两人外表看来确是上吊自杀,但……”

“那便就按自尽结了吧。”县令用袖口捂着口鼻,不耐烦的打断道。

仵作仍有些犹豫道:“可小人仔细检查了尸体,虽脖子上的勒痕符合上吊所致,但尸体面容平静,若说是自杀也有些牵强。若说是他杀,小人又没有查到其他的伤口,尸体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案子……有些难办啊。”他的声音压的越来越低,眼神不定的看着县令。

县令扬起三角眉毛,咬牙责问道:“你是仵作,怎么死的还要问我么!还想不想干了?”

那仵作把头埋得更深,坚定的大声回道:“回禀大人,是自杀无疑。”

曹苒刚迈进屋子就听那县令欲以自尽为果草草结案,愠怒道:“大人是瞎了么!双亲被害疑点重重,又怎能只言片语就定为自杀,如此办案枉为百姓父母官,与那草菅人命的恶徒又有何区别?”

县令闻言气的脸都绿了,却是仵作先开口道:“放肆!竟敢质疑朝廷办案,这房中长绳悬梁,死者除了脖颈上的勒痕没有其他外伤,屋内一应物品摆设整齐,无入室搏斗痕迹,这不是自杀是什么?修要再口出狂言!”

“那这两具尸体身中剧毒又如何做解?”门外翩翩然走近白衣执扇的青冥,看了一眼曹苒和楚峰,对仵作道:“这位可是验尸的仵作?你可有查验尸体有没有中毒?”

仵作淡定道:“验过了,无毒。”

青冥道:“用什么验的,能否当着我们的面再验一次?”

验毒这事,仵作心里坦荡,心想再验上几遍也是不怕的,便又抽出一根银针插入尸体喉部,片刻后拔出,高举银针道:“大家都看到了,银针丝毫未变,未中毒无疑。”

青冥伸手接过银针,放到眼前细看了一眼,而只在一瞬间原本无恙的银针却变成了深黑色,又抬起来给大家看:“这银针分明是变成了深黑色,显然是身中剧毒。这位仵作大人恐怕是新出师门的小徒弟,经验不足,县令大人如此信任你,你却险些断错了案,以后可要仔细了。”

仵作惊惑的瞪眼看着青冥手里的银针,“这,这……”这了

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曹苒对面色愁重的县令道:“既然双亲之死却有蹊跷,就请县令大人将现场所查探的一切细节详细记录在案。大人只管放心办案,无需顾虑家兄的职务和立场,尽你县属内该尽的责任便不会染上多余的祸水。”见县令额前还是愁云不展,继续道:“若大人一时拿不出思绪,我提醒大人动用县内衙役在魏家村前后仔细盘问外来人员,或许会有收获。”

县令看了看仵作和身旁的捕快后,犹疑道:“魏家村在普华寺山下,往来上香拜祭的外乡人很多,如何排查?”

楚峰道:“大人若是人手不够,我可以跟玄王申请几个人来帮你,跟你明说了,即便是你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会自己去查,不过是想通过县衙给双亲一个说法!”

县令急忙摆手道:“千万不要动用玄王的人来帮下官查案!下官一定尽力查办,您尽管放心!”立即对身边的捕快督促道:“赶紧将这些都记下,以谋杀立案,明日派人过来详细排查。”而后看了看楚峰和曹苒,展现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脸,被四个捕快拥着出了院门,骑上自己的小毛驴。

曹苒看着远去的县令身影,对楚峰道:“兄长让玄王的人去帮他查案,还不断了他在祁王那边的路子,为了不用旁人,他一定会尽力办的。”

楚峰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他就怕成这样。可见祁王身边不好混。”

曹苒见青冥眼角得意的弯起,道:“师傅不愧是药师,能瞬间使那银针变了色。不然恐怕真要被那个糊涂县令给拿住了。”

楚峰连忙问道:“劳冥大夫为此奔波,可有什么进展?”

青冥摇头道:“纪元大师也不曾见过这种植物,不过在寺中的书阁里查到了一本古书上寥寥数语描述了一中阴毒奇草,说其形如柳叶,貌似蟾身,却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个。”

曹苒问道:“可记录是生长在何地?又有什么中毒特征?”

青冥凝宇微思道:“据说这种草是一种蛊草,传说中是被一个蛊婆所制,只留下几颗种子,她死后随着她的尸体被埋到地下,被埋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但若是这种蛊草我们只需等上三日,若中了蛊草的毒,三日后尸体的皮肤上会如同此草一样布满圆珠,而这圆珠也是这种草的种子,若埋入地下,则如同种下了蛊草的种子,一个春秋过后就会遍地长满蛊草。”

曹苒与楚峰闻言皆是一颤,曹苒心惊道:“这蛊婆真是阴毒,竟然研制这种以人身为种的蛊草,恐怕她自己也是做了这蛊草的种子了吧。”

青冥微微颔首道:“恐怕是的,但这种蛊草只在古书上记载,竟然有人会拿出来用,那就一定是出自埋葬蛊婆的地方,而且已经见识过这种蛊草的厉害。若要找起来,也不容易。”

楚峰横眉道:“那就让父亲和母亲等上三日,看是否会出现异样。不管有多难找,我一定会把这个人揪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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