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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新任捕快

“你就是这么月兑身的?”幼薇问道。

温苍点点头道:“是啊!我刚回来就在门口碰到了王渊王公子,被他扯住了衣袖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你让晰儿来喊我才月兑身。”

幼薇想到刚才进府前的确看到一个有些像王渊,但却是粗衣布衫的人正与温苍说话。

没想到真的是王渊。

这位当朝一品卿相家的公子今天演得是哪一出?

“王公子?他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他们王家难道要破产了?”幼薇毫不客气地说道。

温苍摇摇头,表情有些哭笑不得:“那一天,范姑娘不是跟他说只愿嫁与能帮她将害死范公子的人捉拿归案之人吗?他回去想了一夜,觉得我和庾兄文武双全,庾兄又擅长推理断案,还与那伙贼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日后肯定能将他们捉拿。他若是能出一些力,掌握到重要的证据,说不定能够打动范姑娘的芳心。”

幼薇笑道:“他能出什么力?文不行,武也不行。”

温苍苦笑道:“说得是啊。不过也亏得他想得出来,他今天与我见面之后已经去了开封府,如今说不定已经托秦少尹的关照,当了个最末等的捕快……”

幼薇道:“怪不得轻装简从,与从前的大排场完全不同。”

温苍道:“他让我帮他告诉范姑娘,他一定会向捕快、仵作虚心请教,早早学到本事,为范公子报仇。”

幼薇不禁感慨道:“我本来以为他会大病一场,然后就能想通了,与娇妻美妾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子。也罢,他的话,我会告诉雪卿。”

幼薇迟疑了一下,说道:“温家哥哥,有一件事,我要托你帮我去办。”

温苍道:“不必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幼薇道:“我猜想有人要对我皇兄不利,我想请你替我带一则口讯,提醒他千万小心。”

温苍道:“为何不让晰儿和朦儿飞鸽传书给尹大人?”

幼薇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了温家哥哥亲自去,都不稳妥。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字都不能漏地转述给我皇兄。”

幼薇随即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温苍听后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你需要我何时启程?”

幼薇道:“即刻启程。”

温苍道:“既然宫中民间有秘道相通,不如让我留在此处,说不定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幼薇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料理妥当。”

温苍道:“我看此事风险不小,你不如跟我一起去与皇上会合,让他出面解决。”

幼薇道:“来不及了。使臣三日之后就要入京,两位娘娘的母家人当天就会请求进宫与亲人团聚,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

温苍见她神情决绝,也不便多劝,只得说道:“你万事小心,报讯之后我一定会快马加鞭回来汴京。”

“好。”幼薇笑容淡然。

温苍又略坐了坐就回房打点行装,准备出城。

幼薇特意派遣了众多庾府的小厮、长随,一路护送他到了城门。

就连晰儿和朦儿也是一路殷勤嘱咐,直到温苍所骑的白马在城外踏起烟尘,如天涯一般茫茫不可见了。

而幼薇则是到了雪卿的屋里躲清闲。

“我听说你今天将大半个庾府的人都派出去送温公子出城了?”雪卿脸上毫无表情,语声不疾不徐。

她自从范仲文离世之后,将生死置之度外,早就不会拘泥俗礼,私下与幼薇说话也越来越不客套。幼薇也乐得自在说话。

“嗯。”幼薇应了一声。

“我从小生长在烟花之地,听过的闲话不少,有些是关于驸马的……难道你和温公子之间……”

雪卿抬头看了幼薇一眼,只见她神思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幼薇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没有的事。如果真有什么事,还会这样大张旗鼓,唯恐不被人知道么?”

雪卿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天潢贵胄,行事难道也有忌惮么?当年唐太宗宠爱高阳公主,将她嫁给宰相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可是高阳公主与房驸马两情不睦,竟然看上了玄奘法师的高徒辩机和尚。不但肆无忌惮地与他幽会,甚至有传言称房驸马还在门外帮忙放风呢。”

幼薇将茶盅放下,看着雪卿,说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雪卿道:“驸马爷是个好人,而且我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所以……”

“你以为我看驸马卧床不起就起了别的心思?”幼薇打断她道。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辜负一个真心关爱你的人。”雪卿叹道。

幼薇道:“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雪卿低着头,没再多言。

幼薇随即说道:“别说我了。今天我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雪卿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待:“难道是有了那伙贼人的踪迹?”

幼薇道:“不是。但的确有点关系。那一天你回绝了王公子,我本来想这件事也许就此能够了结。可我没料到这个王公子心志之坚……他竟然跑到开封府去做了一个末等的捕快,想要学本事,替你将那伙贼人找出来。”

雪卿眼神暗淡下来,神情淡漠地说:“那也不关我的事。这种王孙公子哪有什么长性?也不会吃得了那种苦。几天之后就会打退堂鼓了。”

幼薇道:“你说得是,我也觉得王公子可能忍受不了风餐露宿的生活,说不定还要每天跟死人打交道。只不过,他有这份决心也算难得了。”

雪卿别过头去,看向别处,不再说话。

幼薇知情识趣,于是就起身告辞。

雪卿起身相送,之后又回到了房中。

幼薇怕她再想不开,特意让人将她旁边一间屋子也打扫出来,布置成佛堂。

雪卿日日就在佛堂里跪拜参禅,抄写经书佛偈。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哆毗迦兰帝阿弥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雪卿跪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

她念的是往生咒,又称作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经,是一种解除业障、超度亡灵的咒语。

雪卿每日早晚都要各念二十一遍。

可是今天,她念到第七遍的时候,便已经泪如雨下,胸腔中哀恸的气息已经充盈得几欲破出她的身体。

她在哭什么呢?

也许是为了那绝美的相遇,也许是为了那短暂的相聚,也许是为了漫长无果的怀疑、折磨和报复,也许是为了迟来的谅解。

她恨何天翼等人,恨他们夺走了范仲文的生命。

可她更恨的还是命运,就在她以为前嫌捐弃、遗憾可解的时候,命运却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而且为什么还要有王渊这种人出现?不断地提醒她,她曾经拥有过的,现在永远失去的,究竟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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