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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的鱼可算是开了荤,这一碗鱼食撒下去,能来的都聚集过来抢食吃,看上去好不欢快,也不知会不会互相撞破头。

会馆的后花园子虽不比大门宅院,但是这样冒然进来个男子也是谢景翕没想到的,实在是有些无礼。

也怪谢景翕平日图舒服,发髻梳的松松垮垮,远远看上去可不跟姑娘没多大差别,这男子言语轻挑,想来是会馆里的商贾。

谢景翕本能的就对他不喜,只是跟在宋夫人身后,“既然园子里有客,我便先回避了。”

宋夫人嗔怪的看了那男子一眼,“瞧你这鲁莽劲儿,看见女客也不知避讳,吓坏了人看你怎么办。”

那男子瞥了谢景翕正脸一眼,抱拳对宋夫人道:“嫂子莫怪,是延亭莽撞了,我这平日里一向如此惯了,哪里知道您今儿有娇客,见怪见怪。”

“这是延亭,自家人,平日里常出入这园子,哪成想今儿就遇上了。”宋夫人与谢景翕解释道。

宋延亭正是宋延辰的弟弟,既然如此,谢景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示意,并不打算多言,宋延亭多看了她一眼,“嫂子怎么不介绍一下呢,既然见了,认识一下又何妨。”

“这可不是你能说的上话的,一边玩去。”宋夫人挥挥手,这就要把他打发走。

宋延亭见状只好抱拳讨饶,“罢了罢了,嫂子不要凶我了,我这就走便是。”

那宋延亭长了一副公子的风流模样,与宋延辰的稳重大气简直大相径庭,谢景翕本能的就对他反感,所以低着头也不拿正眼瞧他。

宋延亭走的一步三回头,越是不让他知道他这心里就越发猫挠一样刺挠,待离得远了后,宋延亭随手拦住了个小侍女,“小琴儿,这是给谁送茶点呢?”

那被唤作琴儿的侍女一下子就红透了脸,“二公子,您快别闹了,叫客人等急了,我又要挨骂。”

宋延亭挡在她身前不让她走,“园子里今儿来的是哪位客人?”

“二,二公子,我也不知道呢,我只管端茶递水,老爷夫人不说,谁敢问呢。”

“这么神秘。”宋延亭模了模鼻子,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伸手夹了一块糕点填进嘴里,“得了,你好好伺候去吧。”

琴儿将糕点重新整理好,搓了搓发烫的脸,这才端至谢景翕所在的亭子里,放下的时候忍不住瞄了谢景翕一眼,碰触到谢景翕的眼神后又迅速移开,端着空盘子对宋夫人道:“夫人,前面会馆的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谢景翕瞥了一眼点心盘子,又看向那小侍女过来的方向,嘴角勾了一勾,宋夫人起身道:“这些都是咱们江南师傅做的点心,你尝尝合不合口味,我失陪片刻去前面嘱咐几句,你且在此稍等。”

宋夫人有事先行离去,只留了谢景翕一人坐在亭子里,她伸手夹了一块点心放在手里狠狠捏碎,然后一股脑撒到水池子里,掏出帕子擦着手指。

“小娘子何必跟块点心过不去呢?”宋延亭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谢景翕活像沾了满身的虫子一样不舒服,口气舒离道:“宋公子去而复返,可是府上的待客之道?这般与女客单独见面,恐怕不大合规矩吧。”

“这有何妨,既然遇见了,就互相认识一下嘛,我瞧小娘子好像也是南边来的,不知是哪家府上的,没准咱们还认识呢。”

谢景翕勾勾嘴角,“互相认识就免了,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认识宋公子这样的,宋公子既然想待在这,那我就先不奉陪了。”

谢景翕转身就走,宋延亭伸手捞了一下,却只沾到她的衣边,他将手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嘴角勾的邪恶,然后转身坐到谢景翕方才坐的位子上,端着点心盘子,专门挑了方才谢景翕拿的那块点心旁边的一块,美滋滋的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这么好吃的点心拿来喂鱼,这小娘子还真是……”

吃到一半他觉的有些不对,嘴里开始火辣辣的又疼又麻,然后恍然大悟的看着点心盘子,“好啊,这小娘子够狠毒的……嘶……”宋延亭嘴里火烧火燎的,连带着喉咙都麻的没了知觉,他一气之下将点心一股脑扔进了水里,然后端起茶水就开始漱口。

谢景翕的确是给下了药,不过不至于致命,但苦头是要吃些的,预计未来三五天内,宋延亭的舌头到喉咙都会是肿的,吃东西就别想了,喝水都要遭罪,只是可怜了那一池子锦鲤,估模着又是一桌子的全鲤宴。

回去的路上,顾昀看她脸色不大好,伸手在她脑门上试了试温度,“怎么了这是?也没着凉啊,可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事,被宋家的富贵扎了眼罢了。”谢景翕实在不想提宋延亭那三个字,想起来就活像吞了一口苍蝇。

顾昀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再问,只是眉眼间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宋家给的干股你不必担心,给你便收着就是,虽然咱也不差那点银子,但不要白不要,就留着给咱闺女当嫁妆吧。”

“你哪来的闺女?”谢景翕冲他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万一就得不着闺女呢?”

顾昀笑的开怀,“早晚还不有么,既然阿翕着急了,那咱就趁这段时间努力一把,要是生个小子,那银子就不给他,自己赚去。”

谢景翕笑着锤他一下,“就没见过你这样偏心的。”

“这叫什么偏心,他老子还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再看宋延辰,别看他现在混的风生水起,也是白手起家,男人嘛,就得有点魄力。”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顾昀就操心上了未来儿子的一生,谢景翕想想那还是生个闺女吧。

随着天气渐暖,南边那股物价虚抬的风就不可避免的刮进了京城,然后圣上就开始坐不住了,这之后没几天就下旨招顾昀回朝复职。

顾昀大病一场,看上去消瘦不少,穿上往日的官服明显松垮很多,面见圣上的时候,连圣上瞧出来了,“顾卿身子可大好了?朕这样瞧着瘦了不少,辛苦顾卿了。”

“谢圣上体恤,臣不敢言辛苦,在家闲覆数月已是圣上开恩,岂能一再耽误朝事。”

“嗯,赈灾的事的确辛苦你了,连盛鸾都受了重伤,朕险些无颜面对老侯爷,只是朝堂政事繁琐,朕也离不得你,少不得要你辛苦些,若是哪日身子不适,朕一定放你假。”

顾昀这身子骨也是叫圣上提心吊胆,虽然现在要依仗顾昀,但也不敢拿他的小命开玩笑,于是这言语间就十分的体恤。

“近日南边商贾闹的不消停,朕想把此事交给你们刑部来办,不知顾卿可有什么想法?”

顾昀回道:“圣上,臣以为不可姑息,现今市面上的米价已经比往常翻了一倍,若是放任不管,百姓必将苦不堪言,朝廷若因此失了威信岂非得不偿失。”

圣上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牵连甚广,顾卿想要拿哪一方开刀呢?”

“圣上,臣以为应当先从此次闹事最凶的西南开始查起,此事涉及官员私收贿赂与商勾结,乃是国之蛀虫一般的存在,不除实在不足以平民愤,另外对于那些义商良商,朝廷也理应对其扶持,或者可以收归一批对朝廷忠心的商贾,令其为朝廷所用,这样也就避免了他们投鼠忌器的与一些贪官勾结。”

这些商贾闹成这般,无非就是因为地方官员盘剥太狠,导致他们成本增加赚不着银子,另外商贾们为了打点官府,不可避免的就要出现收受贿赂之事,若是朝廷肯出面扶持一批商贾,给他们最大程度的方便,例如减免厘金税金降低运输成本,而相应的这些商贾在国家有难之时亦要慷慨解囊,顾昀的意思实际上就是想让朝廷更好的控制这些商贾,以此就能很好的制约物价粮价,不至于出现这般物价虚抬心生民怨之事。

圣上沉吟片刻,“那此事就交与顾卿去办,另外朕还有一事要嘱托你。”

顾昀心下一愣,心说还有什么事么,他最近也没听说还有甚大事啊?

顾昀道:“圣上请讲。”

“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朕已经让老二今进了内阁学习朝政,不过朕想,老二是个死读书的性子,跟着朝廷里那帮死脑筋老家伙大概越学越不成样子,而顾卿乃朝臣里年轻有为的楷模,头脑灵活办事也利索,所以朕想将老二交与你,倒也不必过于费心,闲暇的时候教他一些为人处事之道便好。”

顾昀心里打了个突,“臣惶恐,臣才疏学浅,哪里有能耐教育二皇子,恐是误人子弟,还请圣上三思。”

圣上呵呵一笑,“朕也不必三思了,没多大点事,就这么定了吧,即刻起,朕便授你少师之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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