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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狂欢落幕

过了许久,他轻轻翻身下床,借着窗外洒进的月色,走到两张婴儿床的中间。孩子们都醒着,睁着眼睛,迷茫的望着眼前陌生的世界。他一左一右向他们伸出两只手指,两个女圭女圭下意识的将它们紧紧握在手里。他暖暖的笑着,痴痴的望着他们,直到眼前模糊一片。

大漠蜂笛声隐约而来,他知道,他的狂欢落幕了。再一次回到床前,爱人睡得如此安详,嘴角弯弯的,像是在微笑。是梦见他了吗?

他俯,屏住呼吸,在她嘴角烙下一记有些颤抖的亲吻。今日一别,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轻轻拨开那扇房门,踏进凄清的月色中,刚迈出一步,身后孩提的哭声撕裂了静谧的苍穹。

儿女们可怜的哭声,并没能留住父亲的离去。而床头那个微笑着“做梦”的母亲,也早已默默的泪湿了整片衣襟。

片刻之后,她起身艰难的挪到婴儿床边,站在赵长垣刚刚站着的地方,抱起孩子,用她平生最富有母爱的温柔语气轻声安慰道:“宝宝不哭……爸爸比咱们更难受……”

“不得不说,你这招调虎离山计果然厉害,那姓潘的小子今天被咱们牵着溜了一整天。愣是拿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别看那方知文窝窝囊囊的,装你装的还挺像!”

龚依依说的没错,此时此刻的赵长垣,已经基本属于离魂的状态。

任凭马车里恶少的师弟林沫岩巴拉巴拉讲了一路,他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萧隽开口安慰他道:“龚大哥,咱们一定会回来的。您别太难过了。”

他双眼空洞迷茫的望着前方,整个人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年前,我在龙门山上跟群狼厮杀。我到现在还记得狼爪子狼牙狠狠切进我皮肉,撕开我身体的感觉,就和现在一样。”

大家都被他这段血淋淋的回忆录说的虎躯一震,半天没能搭茬。最后还是恶少的师父林凡忍不住摇头大叹:“我当初就说潘竹青那小子不单纯,没肯收他为徒,只偷偷教了他弟弟。没想到,他长大之后竟能阴毒至此啊,把你小子害苦了。”

赵长垣苦笑了一下,身子向后靠去:“他很聪明,是我遇到过最聪明的对手。但他也犯了一个大错,无论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错误会导致他满盘皆输。”

“什么错误?”林沫岩好奇的问。

赵长垣没回答他,只是将话题移开:“方知文安置妥当了吗?”

林沫岩得意的笑着说:“放心吧,你出来之前,就把他塞进去了。妥的很。”

“那就好,无论如何,不能伤及无辜的人。”这便是如上文所述,赵长垣在赵府不愿暴露自己的原因之一。倘若今日这调虎离山之计被潘竹青识破,那他必定会迁怒于方知文。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哪能招架住潘竹青的明谋暗算?

林凡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对面这个愁思百结却还惦记着他人安危的年轻人,最后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小子而不喜欢姓潘的那小子。”

赵长垣惭愧的笑了,淡淡的说:“他其实也有可取之处。”至少为官清廉,对家人尚算不错。“不过,对我来说他依然该死。”

马车又在黑暗中行驶了一段路程,林凡忽然想起一件让他好奇的事情:“话说回来,你怎么料到他今日会去你府上呢?”

“原因有些复杂,你们不会明白。”赵长垣可不愿把潘竹青的名讳与他娘子牵扯在一起,说说也不行。“可是其中有一个原因,我一说你们就会懂。”

林凡兴致高昂的催促:“说来听听。”

“守株待兔。”他猜得很精确。潘竹青冒着被人戳脊龚骨的耻辱跑去赵府,固然是为了龚,也有想要挥剑斩情丝的意愿。可还有一样重要目的,确实是想要看看在这种关键时刻,赵长垣这只大白兔会不会现身。

“有道理。”马车里另外三个人都表示认同他这个猜想。

赵长垣坐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对这三人郑重拜谢道:“不管怎样,今天我能如斯圆满,还是多亏了几位的帮忙。我赵长垣感激不尽!”

从他决定在龚分娩之日现身相伴的那一刻开始,他知道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障碍,便是他自己。倘若他一旦被何人何事触怒,后果便是致命的。赵府都是他的至亲至爱,无论伤着谁,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若让他放任龚独自面对分娩之痛……光想想他就寝食难安。

随即他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自身的情况。目前能触怒到他发狂的人,只有两个,一是昂月,二是潘竹青。前者不会是当天需要考虑的因素,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只剩下后者了。

他赵长垣是熟识兵法,善用阴招的人。调虎离山,暗度陈仓,在他的安排调度之下,自然游刃有余。他知道对于潘竹青来说,此时此刻哪里是不能容许别人触碰的要害之处,所以当他在赵府周围蹲点了三天,得知龚临盆在即之时,他第一件事,便是带着这几位伙伴,突袭了潘竹青的大牢。紧接着,便与方知文调换了身份,让方知文在三位高手的保护下,溜着潘竹青在沧州附近来了个城郊一日游。

林凡没说话,依旧淡淡的笑着。萧隽腼腆的挠了挠头。

只有林沫岩摆了摆手,爽快的说:“看你说的,不久以后,咱们不还得借你的援手么?大元帅!”

“帮你们就等于帮我自己。”他能否得到陆冉晴最后那份最关键的解药,还得取决于他们在大漠即将开演那场斗争最终的胜败。“咱们同心协力,一定要把这关闯过去!”

见他斗志昂扬,林沫岩和萧隽自然是高兴的很。

但老爷子林凡还是不得不打压一下几个年轻人的锋芒,以免他们被高傲冲昏了头脑:“小子们,有信心是好事。不过咱们可千万不能轻敌。那帮人,尤其是姓顾的,绝非等闲之辈啊。他当初能凭一己之力窃得明教掌权之职,如今咱们要拉他下来,无论是心思上,还是武力上,都得多下些功夫才是。”

赵长垣从不敢小瞧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小老头,尤其知道他居然还是陆冉晴的师兄,恶少的师父,曾经大漠排名第二的高手……“晚辈谨记在心,定会小心应付的。”

就这个问题而言,赵雄也真是一筹莫展。刘氏忍不住抱怨道:“兆儿也真是的,随便编个理由先安抚住她就是!这么不声不响的走掉,换谁谁不跟他急?”

赵雄淡淡的说:“我也提议过,可兆儿说,不愿欺骗他娘子。”

刘氏气得直翻白眼:“不愿骗她,又不让说实话,那咱们……”

她还没说完,赵雄便笑了笑:“实话?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吗?连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是如何安慰你的,你就去怎么安慰她。我家夫人蕙质兰心,这么点小事情,难不倒你的。我去军营了。”说完,用手扶正了刘氏头发上的玉簪,心情颇为得意的离开了饭厅。

赵雄私下里对老婆不错,虽然比不得赵长垣,却也算是体贴有加。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出言哄老婆开心,又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这还是头一次。还得说子嗣效应实在太强悍。

刘氏还未来得及从惊喜中缓过神来,便听得门外一阵甜腻腻娇滴滴的声音传进来:“婆婆脸红了。”

刘氏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龚带着一脸坏笑被小梅搀扶着走了进来。她吃了一惊,赶紧迎过去埋怨道:“哎呀,丫头你怎么下床啦!小梅你怎么不拦着!”

龚连忙替无辜的小梅开月兑:“不怪小梅,是我自己躺不住。今天天气这么好,就让我稍稍活动一些呗。”

刘氏知道她生性好动,哪里愿意乖乖躺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将她扶到桌边坐下。随即又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来多久啦?”

她很干脆的回答:“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刘氏有些尴尬,但见她面色自然,并无想象中那样悲痛欲绝或是气急败坏,便又硬着头皮问了句:“那么你……知道兆儿走了吧?”

她点点头,接过小梅给她盛的早饭,面色沉静的说:“我知道,他走之前我就猜到了。”

“你没拦他?”她的冷静,倒让刘氏感到万分奇怪。

她转过脸望着婆婆:“没有。我知道他若不是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绝不会抛下我们。我心里舍不得他,他又何尝舍得我们?我若开口拦他,只会让他更难受。我现在帮不了他,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乖乖等着,不成为他的累赘。”

龚眼里的坚强和语气的倔强让刘氏十分动容。她头一次打心底里佩服眼前这个有些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丫头……你……不愧是我家兆儿的心头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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