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顿时满头大汗。
“六弟并没有见过那副画吧？为何那么笃定真迹销毁了？而且……六弟的语气，好似是亲手所为……”
温华这才发现了自己在说什么，想要开口解释，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墨桦一拍桌子：“混账！”
温华心尖一颤，随即跪了下来：“父皇，不是这样的，不是……”
墨桦看着跪在地上的温华，淡淡的说道：“不是那样六弟倒是解释一下？”
芳华知道现在的形式根本就已经无从辩解了，因为墨桦不是傻子，仅仅是温华的反应都已经让人觉得不对劲了，再往下猜下去，已经可以大致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芳华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墨轩，对方的眼中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芳华知道自己是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从一开始打算与对方为敌开始就输了。
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是她的错。
但至少……不要让她唯一的儿子受到牵连……
芳华重重的闭上眼眸，就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再睁开眼，芳华听见自己缓缓的开口。
“皇上，都是臣妾的主意，一切都是臣妾做的，和华儿没有任何关系！请皇上赐罪。”
芳华说着，重重的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沉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听着让人心底无端生出一丝寒气。
三个响头磕完，芳华的额头已经被磕破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精致的妆容缓缓滑下，看起来有一丝丝诡异和恐怖。
芳华低着头，不敢看上端的墨桦。
视线所及，都是玉石台阶上属于她的血迹。
芳华苦笑了一下，由始至终，自己终究是自食其果吗？
墨桦看着下方低着头一脸悲壮的芳华，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温华。
“华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温华看着地上的芳华，想了想嘴巴，最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芳华狠狠的拽住温华的衣摆，抬首，脸上带着三分不舍七分悲伤的说道：“华儿，是母妃连累你了，你以后，要好好活下去，母妃不求你荣华富贵，但求你一生平安……”
说完，芳华在所有人惊讶的视线下，狠狠的撞上了一旁的柱子。
浓重的色彩在白玉柱子上晕染开来。
“母妃……母妃！！！”
温华冲过去将身形滑落的芳华抱入怀中，看着那双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眸缓缓失去光泽，最后化为一潭死水一般的沉寂。
温华抱着芳华逐渐褪去温度的尸体，悲痛得说不出来一个字，只是抱着芳华的尸体，不停地流泪。
墨轩看了一眼，不温不愠。
墨桦看着这一切落幕，也没有心情再去判断这件事情最后是怎么样。
“传朕旨意，芳华贵妃谋害太子，罪当万死，剥夺贵妃头衔，贬为平民……”
墨桦一字一句的说着，空气都凝重了。
温华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墨桦。
“父皇，您不能这么狠心！母妃那么真心对您……您不能……”
墨轩冷冷的看了一眼温华。
身为皇室子弟竟还会奢求这种普通父子之间的亲情，真是可笑。
墨桦冷冷的看了一眼温华：“华儿，朕平日里是对你太过于宽容了吗？以至于你敢如此说话？朕的旨意，没有人可以改变！退下！”
墨轩低下头，什么都不说。
的确，你能够决定的事情，一切都是别人不可能反驳的。
温华被这么一吼，顿时睁大了眼睛。
平日里墨桦对他一向娇纵，如今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让他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他的眼中，墨桦可是一个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亲手奉上的‘父皇’。
墨桦看了一眼温华：“还不退下？”
温华身子一震，竟然没有了力气去反抗，只能任由身边的侍从扶着离开了大殿。
墨桦压了压情绪，笑着说道：“继续。”
“轩儿回去吧。”
墨轩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景祁将一杯酒放到墨轩手边，轻轻的问到：“太子殿下，没事吧？”
墨轩笑着从景祁手中接过酒杯，温和的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经过这一次，他大概也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了吧，以后不会有麻烦了。”
景祁低下头：“是。”
余光中是墨轩温和的笑着的脸，景祁心中突然之间有些担忧。
娘娘的期望，不是这样的……
宴会散了，墨轩让景祁一个人先回去，打算自己走走，醒醒酒。
在没有人的寂静之地，墨轩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美丽的景色。
处理了温和两母子，不知为何，墨轩却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觉得心底一片悲凉。
那个女人的血就好像童年的时候的景色。
就好像他的母妃一样……
为了谁而死……吗？
墨轩轻轻的将一旁开得正艳的芍药摘了下来放在手中仔细的看着。
忽然，墨轩收紧手指，花瓣化为齑粉从墨轩指缝落下来。
墨轩轻轻的松开手，手心中的粉末随风飘散。
墨轩没有回头，直接离开。
往日温和的眸子染上几分烦躁和狂暴。
这样的施舍我不需要！
……
墨轩回到太子殿，景祁正在门口等着他。
灿烂的光芒打在景祁的身上，却映出了几分凄凉。
墨轩这才突然发现，景祁早就已经不年轻了，甚至已经开始迈入中年了。
在这个时代，过得最长的人，也不过是几十岁而已，多数人在四五十岁已经逝去了。
墨轩低头。
也就是说，已经过完了三分之二的人生……吗？
景祁在墨轩出现在太子殿前的那一瞬间便发现了墨轩。
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墨轩的肩膀上，轻轻的说道：“太子殿下，您回来了。”
墨轩看着景祁温和的脸庞，突然之间心中那一鼓气竟然一瞬间消失掉了。
墨轩点了点头，温和的笑到：“我回来了。”
景祁看着墨轩的脸，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屋内放着温热的姜茶，太子殿下喝一点儿，暖暖身子吧。”
墨轩点了点头，看着景祁微笑着打算跟过来的模样轻轻的说道：“你走吧，去过自己的生活。”
一直守着自己这个无所谓的人真的好吗？
他根本就不该是他尽忠的人。
他……不配。
景祁闻言，唇边的笑容微僵，随即说道：“只要属下还在这世界上一日，那便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从未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