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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阴谋(二)

时是长兴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

陈府死气沉沉,不,应该是整个京城都是死气沉沉。

这说齐大人私通西卫,今早却搜出了何朗写予齐青择之父齐意的信,何朗被禁,何齐两家家主皆收监于大理寺而平日里同他们走近的官员大多是怕被他们何府与齐府连累,大多惶惶不安。

“咳,咳咳。”听到这个消息时,陈鸳淑本就身体还不大好,现在咳得更起劲了,这可怎么办呐。

“你说舅舅他也被关了?”陈鸳淑咳完,连忙问春绘,春绘应是,陈鸳淑觉得不可置信,舅舅他一辈子清廉,为人也厚道,不可能干这些通敌卖国之事,怎么会?

一定是韩王,“那父亲怎么说?”这消息是父亲带回来的,春绘是暗中在前院打听的。

春绘摇摇头,道,“奴婢不知。”其实这个消息是大人与夫人说的,她偷偷探听来的,至于大人怎么说,没人知道。

陈鸳淑迷茫了,大哥与二哥昨日去面见圣上,却被拒而不见,在御书房外求了好久也没见到圣上,最后无奈地转求太子,太子却病了,不见二人,道自己亦是久未上朝,无能为力,陈家二子只能悻悻回府。

陈鸳淑不明白了,怎么会这样,事情感觉越来越糟糕了,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如若她没死命撮合何月乐与齐青择会不会好一点,如若这时她没刻意避着太子,努力讨好太子,会不会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重生后比上辈子更糟糕,那她重生的意义在哪?莫不是老天在耍她?

“小妹。“时隔两日陈居言再次踏入她的屋子,模样却有些憔悴。

“三哥。”她终于见到一个可以正常沟通的人了,夏竹与冬梅等人皆是一问三不知,而春绘只是毕恭毕敬,话也不多,放眼他处也没人可以沟通,现在府中上下很“忙”。

“身体如何?”陈居言难得没调侃她,反而好好说话了。

陈鸳淑低着头,手里捏着帕子有些沮丧地回应道,“好得差不多了。”她很想问外头的状况,但却说不出口,她太理解三哥了,别看他如此吊儿郎当的模样,四兄妹中,他最会打太极,亦是三兄弟中最谙官场之道。

“何府被围了,”陈居言居然主动提起这些事来,“你月乐姐还好,就是昨夜子安哥不见了。”陈鸳淑颇为惊讶。

陈居言揉揉她的发顶,无力笑道,“刚刚大哥手下的人来告知说刑部待会要搜陈府,你小心些。”陈鸳淑闻言诧异道,“为何?”李越胜认为他们将何子安藏起来了,还有,何子安不是没被撤官么?他是刑部的人啊!

陈居言幽幽道,“李越胜不知从哪弄出来的信物,说子安哥与这齐家有关,但碍于太子,只是受押在何府府里。”陈鸳淑明白了,何子安怕是咽不下这口气,偷偷跑了,要去求组太子之类的罢,太子不见大哥二哥,但何子安是他的心月复,是否有一丝希望呢?

陈鸳淑尚且在沉思,外头便有小厮喊道,“三少爷,大人与夫人找你。”

陈居言闻言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末了,还揉一揉陈鸳淑的发顶,“小心些。”便走人了。

陈鸳淑目送三哥陈居言离去,可是不安了,这如何是好,事情愈发严重了,别说自己了,连皇帝亲封的大将军大哥陈居行也无能为力,这可怎么好呢?自己实在太弱小了,十分无奈也无能。

陈鸳淑便是在焦虑中熬了一日,到了酉时也未见有人搜府。

而就在此时自打陈居言来过后,便不知所踪的春绘终于出现了。

春绘行礼入内伺候,“小姐,安。”陈鸳淑点头,“起罢。”春绘应,“是。”

春绘领着夏竹冬梅在外间又是添烛,又是打扫,看起来颇忙,其实同平日亦无两样。

默默看着的陈鸳淑,看了好一会,见她们忙活好一会要完事时,才叫春绘入内,“春绘,你进来一下。”春绘应是,款款入内。

春绘年纪不小了,上辈子是因为陈鸳淑的不成器,才没嫁人,硬是留着宫内,但这一世就当是她陈鸳淑报恩,一定会帮她与冬梅寻个好人家,让她们下半生活得轻松一些。

“春绘,你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呢?”陈鸳淑状作天真问道。

“回小姐,夫人唤我过去一趟。”春绘俯,毕恭毕敬地答道。

“哦,这样啊。”她素来知道春绘是母亲的人,但她刚刚的开场白,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三哥不是说,什么刑部的人要来搜府吗?怎么没来。”陈鸳淑佯装天真地问道,却敞开话题问道。

“奴婢不知。”沉默一下,春绘应道,却加了一句,“好像是太子派人来说什么。”陈鸳淑眉头一挑,哦,太子插手了,得,又是二王争位,连累无辜看客,只是,这何家与齐家倒也不一定无辜。

“无事了,你下去罢。”知晓了自己想知的事后,陈鸳淑便摆手让她下去,春绘应是,便悄无声息地退下。

挑一下烛芯,陈鸳淑觉得安慰了一些,纵使她不喜太子,但起码太子还是有意拉拢陈氏一族的。

只是,陈家在前世这个时间段里最得意的不是陈先允一族,而陈先德一族才对,陈鸳淑的大伯,官任右相,长子长于陈居行五岁,是二品尚书令,且二子还是状元,入宫时,她才十四岁,有些颇为稚齿,但她的堂姐陈媛安十六岁,更符合条件,谁料太子却弃她选了陈鸳淑,说陈媛安是相貌平平,太子不喜,可事实真的如此么?其实前世她也曾怀疑过。

陈鸳淑心知,自己动摇了,可是事实却是,入宫后她曾盛宠过,可李朝阳喜新厌旧,登基不久便开始宠幸其他美人,且对余悦曾是言听计从,他是无情的,可偏偏却是有情的,所以在余悦死后还深情款款的怀念,那她与后宫那些美人是什么?棋子?亦或者是政治利益上的交换?因此在陈家落没后,他便名正言顺地废后?

戌时末,春绘见陈鸳淑未唤人入内洗漱,便入内提醒,她们这些贴身婢女有义务提醒主子的行事。

推门便见陈鸳淑拿着书本,却未曾翻动一页,烛火跳动着,几近燃尽,原来她这一呆坐便是一个时辰。

“小姐,安。”春绘问安。

陈鸳淑才似梦中惊醒一般,道,“哦,啊,起罢。”其实陈鸳淑刚刚在想,她为何重生,因何重生,像她这般懦弱的人,连自己亲人都保不住,为何能重生呢?

“小姐该洗漱了。”春绘低声细语道。

陈鸳淑脸上蒙着一股哀绪,道,“嗯。”不知,后来春绘怎么样了,这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人,明明非贱籍却甘愿陪自己老死宫中,明明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的。

春绘尚且是少女时期,再能干也少了些阅历,看不懂陈鸳淑的哀愁,只能开解道,“小姐不用担心,大人与少爷定会……”话未完,陈鸳淑便打断道,“我无事,你先去安排罢。”见陈鸳淑如此,春绘也不再好说什么,只好下去安排人入内洗涑。

陈鸳淑心情不佳,而那些丫头侍仆也不敢像平时一般乱开玩笑了。

月兑下外衣等物,只着寝衣,道,“好了,你们都下去,”顿了顿,“夏竹、秋荷,你们守夜便去外间罢。”守夜的仆人,本来是歇在二进间的小榻上,陈鸳淑心情不好,也怕精神压力过大,在梦中突然胡言乱语,令人起疑,便让她们离远点。

“是。”众人不敢疑有他,便应是,退下。

丫头将烛火吹灭,里间一片昏暗。

床幔轻垂,床里的陈鸳淑盯着床顶雕的花鸟走兽失眠了。

她心中有个念头轻起,此事是打击不到看似逐渐衰落但实则还是家大业大的陈家的,她知道太子有意让陈家相助于他,自己还是十分弱小,如若……不过陈鸳淑知道行不通的,先不说供奉在陈家祖祠那道太祖亲下的圣旨陈家女不入宫闱,就父亲与伯父那关就过不去,还有就是太子与余家走得颇近。

陈鸳淑手攥紧被子,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懦弱而懊悔,如果她强大一点便好了。

然第二日,如常,只是第三日没消息,而夜里,她失眠了,次日,陈鸳淑因前日的失眠,而晚起了一个多时辰,奇异的是,居然没人叫她起来。

外头静悄悄的,陈鸳淑觉得诡异极了。

“春绘,冬梅。”陈鸳淑披着外衣,起床唤道,本来就算她这个时辰起来,听到声响,她们也会进来,怎么今日居然安静得不大正常。

她还没走到外间,春绘与春菊才进来,“咦,春菊,你怎在此?”春菊是母亲的人,怎会到她院里来?

“小姐。”春绘唤了声陈鸳淑便红了眼眶。

陈鸳淑前世今生皆是未见过如此失常的春绘,心猛地一提,“发生什么事了?”春绘犹豫不决,春菊应答道,“没什么事。”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春绘,”陈鸳淑气势全开,当了多年的上位者,气势还有的,“春绘你说。”陈鸳淑厉声喝道,倒是吓到了春菊。

春绘有些难过,略带鼻音道,“大人早朝时,求告老还乡了,皇上允了,”陈鸳淑愣住了,怎么会,父亲还不到五十,却听到春绘继续说,“夫人与老爷决定回秦州,便让良人家的走了,冬梅与夏竹已经被打发走了。”冬梅与夏竹是雇来的良家人,其实春绘还是不舍得她们几个小孩。

“这样啊。”陈鸳淑喃喃道,“也好。”其实也好,这样也不必强留在这危险重重的京城,至少安全一些,至于冬梅她们也好,不必跟着她这个懦弱的主子,离了家族就朝不保夕。

突然,陈鸳淑想起什么,“那大少爷他们呢?”大哥不是一品大将军么?

春绘抽抽鼻子道,“大少爷与二少爷没事,只是老爷让小姐您与三少爷在自己房里用完膳过去书房一趟。”陈鸳淑点点头,看来是让他们选择留在京城还是随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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