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梅树,开得甚好。
很久很久以前,她亦曾喜欢。
只是,她曾逝在同样冰冷的午后,便再也不喜欢了。
……
老太太极为和蔼,模着陈鸳淑十分喜爱,还把**岁的陈鸳淑抱坐在膝上说话。
祖孙两人笑眯眯的,甚好。
陈鸳淑也自然是挑些好话说,算是哄哄老太太。
当然,心情也是愉悦。
陈鸳淑对这位十分宠自个的外祖母自然是敬重至极,不管是前世亦或是今生。
坐不到三刻钟,何老夫人怕她无聊,便打发着陈鸳淑那位十分不靠谱的表姐领着她去玩。
果不其然,真的十分不靠谱,刚见到熟人便扔下她。
当然陈鸳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因此在一旁静候这位大小姐,却不料,这位大小姐不知为何居然拉着别人跑了。
未几,那方向传来吵闹声,细细听来,这位大小姐居然撞了人。
且看来那人身份也不低,说是什么“朱王”。
然这个时代,除去已婚女子,绝不讲究男女绝对决的授受不亲,不可见面。
“本王可是朱王,当今圣上的弟弟,你是个什么东西。”朱王李重德。
当今圣上乃是她那曾经夫君的爹,于她来讲便是先帝了,但现时便是这个帝王他执政的末年了。
“本小姐是何府嫡出大小姐,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位大小姐可是一旦较真,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皇家人士参加臣子的宴会可谓是给足了面子啊,不过嘛,这位朱王是成宗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大行皇帝的幼子,今年二十来岁,圣上对其娇宠,但从不委以重任,只是个闲散王爷。
见原本幽静的长廊围满了人,陈鸳淑叹了口气。
真是丢人,罢了,这是大厉皇朝的重臣府邸。
怕什么,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此,嗯,走了。
她现在不屑与上一世的所以人与事遇上,毕竟,她即使重走一次,也怕啊,她怕,怕赌,她赌不起,怕辛辛苦苦盼来的东西还是一场空。
从前的从前,她曾手足无措地在此遇到那个豺狼之人。
不知道是否是时隔多年,久未来何府,她竟然险些迷失了路。
没道理啊,也不至于,她的记忆力过人。
想来她上一世在何府可是住了三四年,只是这七弯八拐的长廊还是绕晕了她。
僻静的长廊转角处,陈鸳淑见到了一位应该见到之人,上辈子与她交好的表兄何子安。
犹豫不决是否上前打招呼,而却意外看到一人,本来那人身在拐角处背对着她。
一转身,却不料,是他,脑袋一激灵。
李朝阳,她恨不得食其骨,扒其皮之人。
“何人,出来。”忽闻表哥对着她的方向大喝。
何家早就站队太子,她知,只是还是太子的李朝阳与何子安关系密切,她不知。
怪不得,怪不得舅舅与表哥当年会力劝自己嫁于太子。
想来真真蠢极了,原来所以一切的美好皆是个居,呵,请君入瓮。
自己便是鹬蚌相争的那个失败者罢了,真是蠢透了。
呆懵中,有人走近。
“谁?”一只大手拎起了她,那曾十分熟悉的眼眸倒映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双眼睛还是纯净的,还是惬意,可是她恨,如此一双眼睛,盛开的皆是算计。
“该不会是哪家的贵女吧?”表哥在这一世尚未见过她,但他没有前世所见的稳重。
手指轻抬她的下颚,她被太子李朝阳拎着,不好做出反击,只能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实则羞愤不已。
“啪。”一声清脆的拍打声,那人拍掉了何子安的手,皇帝,哦不,还在还是太子。
他,居然维护了她,上辈子,他们乃是几尽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太子放下她,瞪了眼何子安,弯下腰与她平视,表情甚是温和,“小妹妹,你唤何名?”
陈鸳淑压下恨意,却打起了鸡皮疙瘩。
她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我叫陈、何月。”顾不得在侧的何子安,陈鸳淑还是混乱地编了个名字。
“陈?”表哥颇为惊异道,“不对啊,我家姑姑的女儿叫鸳淑啊。”
那双狐狸眼,上下打量着她。
顶着太子状做温和却虎视眈眈的眼神下,陈鸳淑忍下恶心,结结巴巴地道,“我是随着爹爹来的。”
悟了,何子安点点头,“你莫不是我姨父庶出的女儿?”
笑眯眯的狐狸,陈鸳淑心中唾弃一番,我家父亲才非那种左妻右妾的人呢!
可为了打消太子的疑虑,陈鸳淑硬着头皮涨红了脸,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哪料得何子安,在那旁却哈哈大笑,“哈哈,小表妹你真好哄,谁不知道,我家姨父,呀,小表妹你打我干嘛!”
陈鸳淑控制不住自己想发泄的心情,一顺手,把腰间的香囊砸向何子安。
直到看到太子面无表情的脸,她只想如何月兑身。
却忘了身旁乃是何人,这可算是欺君之罪,毕竟是李朝阳。
何子安却在一片乐呵,丝毫无劝谏之意。
太子毕竟是储君,不至于与一小孩计较。
李朝阳乃是何等聪明的人,她怕的是,太子会记住她。
……
太子欲与她同行毕竟是白来的陈家嫡女。
却被突然来之的陈居安截胡。
当然,陈居安也是识得李朝阳的身份,颇为责备陈鸳淑乱跑。
陈鸳淑想的是努力忘却某些不甚愉悦之事,不想也罢。
宴会热闹是顶顶地热闹。
只是这些糟心之事,陈鸳淑无心用膳,偷溜外出。
当然也是被当小孩顽皮,无人责备。
只是原来,偷溜之人,不止她。
“鸳淑见过表姐。”陈鸳淑行礼,对着眼前地美人问安。
美人眉头微蹙,道,“表妹无需多礼。”她本毫无形象的倚在树下大石上。
而那一皱眉的模样,却好似那西施捧心,楚楚可怜极了。
她努力回想一下貌美的表姐,前世如何。
上一世的表姐本订亲京城四大家中居中的钱家嫡公子,即钱国公侄孙。
不过钱家那公子后来不知为何当众弃婚,表姐何月乐亦是个烈性之人,当即扬言,要而出家。
任凭她这舅舅舅母如何劝阻亦无用。
但后来不知为何便当上了韩王妃,她那会子正与丽良媛斗得天昏地暗,回过头来,就传来韩王造反,韩王妃自缢的消息。
然却幸在未牵连何家,何家依旧家大业大,只怜后来舅父舅母一夜白了头。
不过现时细细想来,怕是何家是保皇党一派。
然便是再后来,听说貌美的韩王妃曾欲与齐相订下婚约,也听闻朱王差点也成为韩王妃的入幕之宾。
而后来的后来,出了一些不大实的消息。
看着何月乐的嘴一开一合,娇滴滴红艳艳真真是漂亮极了,只是模样不悦。
还以为是何事惹她不悦,原来还是某些贵家女子的琐碎小事。
陈鸳淑笑脸相迎地附和几番,友谊建立。
瞧,那低眉婉转莺语连连的模样真真是可人极了。
暗道,怪不得齐相韩王与朱王为她闹得不可开交她何月乐亦是有资本任性的。
如此下来,陈鸳淑与何月乐倒是几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顺带着夸奖她一番,心情愉悦的何月乐便被母亲的奴仆唤走了。
“欢花阁,碧水天,长此一心,无人欢。”
后来,不知是谁哼唱这曲,现下最为流传的曲调,绵绵艾艾的声调远远传来,想来是哪位伶人来这何府助兴。
陈鸳淑细细听来,索性坐在池旁树下的大石上。
跟着他的曲调摇头晃脑,倒是抛开心中杂念。
却没察觉到某些视线。
倚着树干,倒是迷迷糊糊打着盹,冬日暖阳昏昏欲睡,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那高堂阔殿,春绘带着映在玩耍,小殿下、小殿下地唤着。
彼时倒也没想到是梦,毕竟,她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
太熟悉了。
再一眨眼,居然被人扶起,大肚挺起,怎回事?
再一眨眼,有人大喊“贤妃到”,踏歌而来的是李笑墨!
受到惊吓的陈鸳淑竟然醒来。
熟悉而却是不大对劲的梦境倒是让她迷糊,呆坐了许久,才是“唔”了一声眨眨眼,抬头一看夕阳西下,她睡了这么长时间么?
“小姑娘醒了啊!”蓦然一温润的声音传来。
陈鸳淑一顿,抬头一看,翩翩少年,温润如玉,这少年,好生眼熟。
薛子苏!
两岁识字,五岁出口成章,六岁成太子伴读,十六岁成状元,差一点,就与她一点成了夫妻。
真真是隔世之人,心境不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