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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剑痴踏雪

“世上好男儿有很多,他必然不希望你孤寂一生。”他说完又觉得后悔,摇摇头道:“你别当真吧,当我没有说过,若是今时今日,你和淇前来劝我,我想,我必然也不会答应你。”

“你也知道啊。”广陵笑了:“这个世界上的好男儿有很多,你是一个,麓扬是一个,徐帆是一个,白畅是一个,就连那从杨家逃出来的杨韶都能算上一个,可惜啊。”她口中说着可惜却没有半分可叹的语调:“他们都不是淇。”

窗外风雪有变大了,像是要把杭州城吞没一般,不断呼啸,不断飞舞,她站起身走到那窗边:“等我废了杨泰,灭了九华的狗贼之后,咱们剩下的人一起去湖心亭看雪吧。”广陵的笑容揉着多少柔情,多少凄凉。

“淇说那里的雪,迷惑了朝夕。”

泽新也笑了:“好,叫上大家,咱们去湖心亭看雪。”

第二日他们醒过来,屋外的风雪已经停了,不过却是银装素裹的一片,威风堂堂的白雪带着江南特有的清丽之美。

广陵见他们都穿上了厚衣,麓扬却没有,他一身灰衣单薄的紧,她还未开口,那边的白畅就道:“你也不怕把自己冻出个好歹来?”

“这有什么怕的。”麓扬眉眼俱笑:“天气稍微冷一些我也好练功啊。你怎么不说广陵,她穿得比我还少呢。”

白畅喝茶悠然:“人家是绝世高手,你是什么?”

“我……!”

“他是梅林门主。”徐帆道。

“门主?”白畅道:“你还是萧门门主呢,你怎么穿得这么厚实?”

麓扬也不恼,倒是徐帆被气到了,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门外走进一人,道士的打扮,双眼蒙着白布,看着有些生分,只听到那人道:“在下天琴山庄,剑痴。前来讨教梅林剑法,不知道麓扬少侠可在?”

麓扬少侠正在啃鸡腿,白畅和徐帆忙不迭的道:“这呢,这位就是麓扬少侠。”

两个人一叫,那边的人就看过来:“不知道麓扬少侠可有空与我一决高下。”

麓扬看着他:“要不你等我吃完早饭吧。”

“这是自然。”那剑痴便在一旁站着,一动不动,似真的在等待一般。

广陵看去,发下那人并非盲人就道:“道长若是不嫌弃的话,一同用饭也是好的。”

“不了,多谢姑娘的好意,在下已经吃过早饭。”

见他拒绝广陵也就没有多言,转身开始用饭。

待到众人用好膳食,麓扬握着剑走到那人身边:“少有人向我发起挑战,所以在下不知道江湖如今的规矩是什么样子,而且每个人挑战的规矩也都是不同的,道长您想怎么比?”

那剑痴将面上的白纱拿下来,双眼是清明的:“无规矩,只要一方感觉到自己输了,那边是输了,剑痴前来只是为了切磋武艺,根本不是为了江湖虚名,也不是为了伤人伤己,请麓扬少侠赐教。”

眼看着他们二人往宽敞的地方走去,白畅握着扇子,追了上去。

“他怎么也去了?”徐帆不解的问:“难不成他还担心麓扬的功夫吗?”

段思绣拉着徐帆:“你若是想去,就去,怎么还扯到白畅身上去了?”

徐帆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那咱们也去看看。”

那两人也起身走了。

“你不去?”晓柔看着悠然喝茶的广陵:“我看那剑痴的功力不低于麓扬,说不准会是一场很有看头的比赛。”

“看头?”广陵摇头:“那剑痴双眼未盲却遮住了双眼,你们可想过是为什么?”

“雪盲症。”泽新道:“不过……一般的雪盲症都是在风雪大山之中,只是下了一场风雪,那人的眼睛就要用白绫捂住,也有些过了。”

“倒不是过了。”广陵道:“那人的眼睛已经开始退化了,我记得我们在路上也遇到了一对双胞胎,他们其中之一就是练剑以致于双眼瞎盲了。而且……我倒是觉得那个剑痴怪怪的。”

“怪怪的?”晓柔不解。

“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吧,白畅跟了过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咱们吃了饭就去空山门一趟,我有些事情想要问杨韶。”

且先不论这场比武的目的是什么,麓扬在和剑痴过招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个的真气衰竭,跟不上他自己的剑招。

麓扬收了兵器,大雪纷纷落了一地。

那剑痴见他收了兵器,免不得要开口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收了兵器?”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麓扬问。

那方沉默下来,站在一旁的白畅上前:“怎么了?”

“他的真气跟不上他的剑招,我在想是不是他的内息有伤,我方才问他,他也是一阵沉默。看这个样子我应该是没有猜错了。”

“你倒是厉害啊,就这么小试了几招就能感觉出来他内息有伤。”

“我不和受伤的人比武,你自己好生修养,等到修养好了,我们再比。”

那剑痴出声唤道:“我没有那个时间了,今日你必须要和我比。”

“为何?”麓扬不懂:“你受伤了,注定不是我的对手,我如何能伤你?”

“你不打,你如何知道你就能伤的了我?不到最后一刻,胜负未分,你……”说到这里,他捂住心口,脖子上隐隐有一些青筋闪现,异常的紧,那人咬着牙看着面前的麓扬:“唯有这一战,麓扬与我打着一战,是最后一战了。”

白畅望着他,心存困惑,可脑中又有了准确的答案免不得怪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可转身还是走上前去。

蹲在那人面前,看着他面犯灰白,脖子处的青筋跳动着,还有些皮肉已经开始犯灰白色,白畅面如死灰,惊慌道:“你……你是活死人?!”他握住那人的衣领:“你吃什么了?复生丹吗?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复生丹?”

他用手去探那个人的脖子的脉动,一片虚无。

“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复生丹!!!”白畅情绪失控的看着他:“你的复生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麓扬上前拉开白畅:“什么复生丹,你在干什么?”

白畅抿唇,只见那剑痴道:“是九华的大师给我的。”

“我前段时日被人击伤,重伤难治,幸好得到了九华大师们的救助,也勉强有了恢复生机的力量,可是……后来伤口复发,危在旦夕,他们就告诉我让我选择吃还是不吃,我决定吃。至少能多出一年的性命,我还有两个人想过一决高下,我需要这一年的时间。”

白畅面犯死白,转身就要离开。

徐帆他们追来看到这一幕,全是不解。

“你去哪?”麓扬追着白畅过来。

“我去找广陵。”

徐帆和段思绣看着那边还握着剑的剑痴,徐帆说:“虽然我不知道九华对你到底有什么帮助,但是他们不是真的慈悲为怀的圣人,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他们也离开了。

那剑痴踏雪站立,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剑,想要收剑的时候,那剑居然断为两半,银剑被风雪覆盖彻底的掩埋,很快不见银光。

麓扬胜了啊。

他将手中的长剑扔进白雪之中。

最后一位,也挑战完了。

如今,他也不过剩下几个月的性命。

他该去做什么?该到何处去?这一生除了这剑招之外,他貌似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相依靠的了。

还是跪下来,将那剑捡了回来……

风雪又起。

他走到白雪地,落下了脚印,最后又被风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了无痕迹。

白畅一路轻功加速,飞快的往望仙楼赶去,可却得知广陵他们去了空山门,他转身出门,差点和追来的麓扬撞上。

麓扬扶住他,一脸的担心和忧虑:“你怎么了啊。怎么突然一下就这么慌乱起来。”

“我没空和你解释。”他往空山门的方向走去。

麓扬喊了他几声,没有回应,免不得又要追去。

“你等等我啊。”

广陵等人走到空山门,发现杨韶正帮着干活,一身素衣倒是衬的他更加素净俊雅,背上扛着一袋大米笑道:“你们来了啊,有些傻气。”

“你居然在干活?”

“我就不能干活了吗?”他看着西湖风光:“我不打算和麓扬他们去梅林了,还是空山门好,这西湖多美。”

“梅林也有花海。”广陵笑。

“是吗?我更喜欢这里啊。”他将东西递给下一个兄弟,转身又去弄另外的货物。

泽新站在晓柔身旁:“那杨家想必也有不少可怜的人。”

广陵一愣,想起萧阳,想起很多人。

“我看他是喜欢上秀儿了才对。”晓柔免不得开始揶揄。

“江湖儿女,儿女情长嘛,咱们也要理解一下。”广陵对那边的杨韶道:“你别干活了,我有事情要问你。”

他连忙跑过来:“什么事情?”

“关于,死士的事情。”她冷然开口。

今日在望仙楼看到那位眼上蒙着白纱的剑痴之后,她心里就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从前大哥和淇闲聊的时候说过这个所谓‘死士’的事情。

那是皇家特有的一种军队,利用将死之人的求生之心,喂他们吃下一种名叫‘复生丹’的东西,那东西能延长人一年的寿命,却会渐渐夺去人的理智,一年为期,到最后,那人变回成为毫无理智的猛兽,只会伤人。

大哥和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带着不耻的语气,她不记得这个复生丹里面还有多少有害的成分,但是光从淇他们的语气就能判断出,这样东西一旦出现,那就是恶然的存在。

吃下复生丹的人,一开始下降的是对饥饿的判断,之后就是双眼见不得光,再之后便是失去神志,沦陷为怪物。

泽新听到死士两个字立刻回想起今早那位剑痴。

“陵儿,你是说,那剑痴?是死士。”

广陵摇头:“我不确定,所以,过来问问他。”

“你为何不直接问剑痴呢?”

“有白畅在,我不用担心。”她说。

“白畅?”晓柔不解:“这和白畅能有什么关系?黑庄再厉害也不可能对复生丹有了解啊。”

“黑庄没有那么厉害,但是白畅有那么厉害就好。”

“我不喜欢你说话说一半的这个感觉。”晓柔不懂,泽新倒是明白却还是选择装作不明白。

那杨韶的面上多了几分无奈:“你们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事情为好,对你们而言没有好处。你们是李航新这一边的吗?决定帮他打下江山?”

“不是。”广陵摇头:“我们对江山没有兴趣,只是和你的父皇有仇而已。你不用想那么多,你也不用害怕,只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大概有六十六颗。”他说:“一群西域的神医聚在一起研制出来的。”

“六十六颗?”

“那是已经分发出去的,说穿了就是试验品,分发在江湖上一些快要垂死的高手身上。”杨韶道:“很多都是他们派遣高手出去,亲手打伤了,再带回九华,然后由九华的高僧,给他们药单,确定药性。确定不会发生异变。”

“你可知道是哪些人?”

他摇头:“我只是在给父皇倒茶的时候听到了几句而已。”

“他这样对你,你还是叫他父皇?”泽新看着他。

杨韶说:“好说歹说,他养育我成人,还亲手教过我读书,教过我练字,养育之恩大过天。我恨他厌恶他,却不能杀了他。这有违人道。”

“若是杨家落在你手里,说不准是另外一番格局。”晓柔闭上眼睛:“可惜,你如同秦王子婴,生不逢时。”

“我?”杨韶道:“我喜欢这里,不喜欢那里。”

说罢,他转身去找那边的兄弟们开始工作:“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这两个秘密。不要再问我过去的事情,我什么都忘了。”

他……什么都忘了。

广陵握紧拳头:“他和淇很像,被伤害之后,却不知道该恨谁,好像恨谁都不对,所以潇洒的忘了,放了。”

晓柔又想起那句……

宫墙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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