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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露馅

她哭得如梨花带雨,这又牵动了宗浩然内心的柔软,他无比疼惜地过来拉住她的手,有些慌乱地安慰:“络儿,你别哭!”

听到喊“络儿”,姚孤萍惊问:“四王爷,你喊我什么?”宗浩然表情复杂,颇为烦躁地说:“我也不知道该叫你姚孤萍还是奚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应该由你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他想起了她的种种异常,比如只要络儿出现,姚孤萍就会消失,反之异然,还有她们这一对极美与极丑强烈对比的人同样相当神秘,而且她们有着相同的银簪!

想到这里,宗浩然拔下了目前是奚络形象的女子的银簪,对着它仔细地看,夕阳的光辉让它泛着亮泽。

他再掀起自己的左袖,健壮的前臂上有一处不明显的划痕,奚络握住了他的左臂,右手指轻轻划过那块痕迹,一滴泪滴落在上面,润湿了它。

宗浩然将银簪插回她的发间,伸右手抬起她的下颌,困惑地问:“奚络和姚孤萍其实是一个人是吗?这怎么可能?你是什么身份?”

奚络行动间,从他银铠的护心镜上看到了自己的容颜,脸色一下苍白,知道长久以来苦苦掩饰的秘密终于露馅了,她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的一切全都告诉他,只除了关于钟致远在地底山洞的事,因为她还不能把这么重要的复国大事当成自己的私事随便告诉人。

这一袭话讲了很久,太阳已经落山,暮色昏冥,山中看见的星空格外纯净,满天的星光在暗色的天幕上比平常更显明亮,凉爽的夜风吹过,此情此景让人感觉到融入了宇宙中,成为一粒单纯而渺小的尘埃。末了奚络说:“以后你还是叫我姚孤萍吧,这是我的本名,奚络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听完了奚络的阐述,宗浩然的内心情绪已经不能单纯地以震惊来描述,情绪复杂,感情迷惘。眼前的女子应该算是敌人吧?可他恨不起来,相反还有相当的怜悯情绪,想起自己被驱使着做一些不应做的事,对自己又心生悲哀。国破家亡的痛苦他懂,他可以设身处地地去理解,但是现在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难道他宗浩然该为改朝换代买单吗?他不能,他不要。是哪个该死的杀了她全村的人?宗浩然想理出个头绪来。

想起关城一役,虽由当时的太子宗浩宇总指挥,可是往翠玉村方向派驻的兵力是交给了二王爷宗褚的,他手下带着瑞国降将王益。王益凭着对瑞国的熟悉,捕捉到了钟致远的踪迹,带兵亲自追到了翠玉村。

在这里失去了钟太子的行踪,他喝令村里的人交出太子,村里的人并不知道太子的下落,自然交不出,王益一怒之下下令杀了全村的人,包括姚孤萍的全家,她因外出采药躲过此劫。

当姚孤萍说起翠玉村的名字时,宗浩然渐渐想起了这些事,这些也是依稀听二王爷说来的,这个王益之所以下令屠村,也是因为他是降将,想在二王爷面前建功,因没有得到原太子,所以盛怒之下露出凶恶面目。

二王爷当时虽觉得王益做得过火,但未加责备,此事被宗浩然知道后狠狠责骂了二王爷一顿,怪他约束部下不严,滥杀无辜,后来五王爷也责骂了二王爷,二王爷十分窝火,与他们对吵,事后疏远王益,王益见大王爷是太子,比较有前途,因此渐渐开始巴结宗浩宇,最后被宗浩宇要了过去。

宗浩然逐渐回想清楚了这些事情,原来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姚孤萍从此与他有了紧密的联系,想着这些不胜唏嘘,他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姚孤萍,原来最直接的凶手就是那个王益。姚孤萍把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她极度愤恨地说:“我一定要杀了这个恶贼!”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暮色冥合,他们已相互看不见了对方,只能感觉到相互的气息。

闻到四王爷身上熟悉的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姚孤萍长久闷在心里的心事又泛滥开来,借着黑暗的掩饰,顾不得羞涩,姚孤萍低声的有些碍口地问道:“四王爷,你,你有没有爱上过我?现在在黑暗之中,所谓奚络还是姚孤萍都看不见了,能面对的是彼此真正的灵魂,这个灵魂早就属意于你,你有没有爱上过你身边的这个灵魂呢?”

她一口气说完,手就揪紧了衣服,她怕听结果,又希望知道结果,虽然依稀可以猜到答案,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快要跳了出来。

焦虑地等待真是煎熬,偏偏身旁的人没有了声息,仿佛一个世纪般,两人间的沉默并不轻松,可以感觉到流动的空气都像张紧的弦般紧张。

就在姚孤萍等得感觉快要化成灰了,心生绝望之际,旁边传来低低的声音:“我不知道。”姚孤萍的神经倾刻仿佛断裂,眼前一晕,晃了两晃。

她的呼吸停滞了那么一瞬,喉头哽住,停了一会儿,终于喘过气来,这是她早有预感的,但还是深深地受伤了。姚孤萍点点头,轻不可闻地说:“我知道了。”她知道,她不能真正拥有奚络的美貌,也就不能拥有宗浩然的情。

多么残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你的灵魂如何高贵,人们首先看到的还是外貌,而外貌如何又由不得自己,不公平,真的不公平,可又能怎样呢?

“天晚了,回去吧,还没吃晚饭呢。”姚孤萍轻轻说,率先起来,朝那茅草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身后的宗浩然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了去。

回到了茅屋,姚孤萍模到了蜡烛点了起来,默默地烹煮兔子,两人谁也都不再说话,她还保持着奚络的面貌,在昏暗的蜡烛光和炉火的映照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仿佛带着光环似的。

宗浩然注意着她,内心有种感慨,自己一向痴迷的就是这个人,可她竟是幻象,也许真的是自己着相了?这个忙碌着的女子内心散发出来的这种柔和跟姚孤萍是一样的,可是自己无论如何放不下心中的结,看见一个丑陋得令人生厌的女子可以心平气和,却绝不能接受她作为自己的妻子,这是世人普遍的心态吧。

姚孤萍看着锅里滚沸翻腾着,内心也极剧翻腾,她在想甚至五王爷都要好一些,都当着她是姚孤萍的形象向她求婚,尽管那不是爱,可是他毕竟认可了自己的才华不是吗?姚孤萍嘴角无奈地一扯,露出一个苦笑,也许自己这容貌是不可能奢望得到真爱的。

兔子煮好了,满屋里弥漫着令人馋涎欲滴的肉香,姚孤萍盛了两碗放在小方桌上,两人默默地吃了起来。

吃完洗完,姚孤萍用早已准备好的干叶干草铺在地上当床铺,这一段日子来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此时宗浩然不好意了,站起来说:“你睡床上吧,我来睡地上。”

姚孤萍面无表情地吹灭了蜡烛,在地铺上躺下,低声说:“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你必须受到照顾。”便不再理他。

宗浩然讪讪地躺回了床上。

今夜注定无眠,由于今天收到的信息过于令人震惊,宗浩然到现在还未能完全消化,大脑还处于亢奋状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索着姚孤萍的故事和自己目前的处境。

想着被大哥设计暗害真是心冷,骨肉亲情在权力面前全都变了味,曾经的无邪童真蜕去,现在是群狼互咬,谁知道谁会死在谁的手里?就是没有奚络搅局,现在的局面也是迟早会有的,这是人性。

想起奚络的搅局,宗浩然就想跟姚孤萍聊一聊,听了一听,她也没睡着。

沉吟了一下,宗浩然还是开口了:“孤萍!”姚孤萍听他不再喊自己大夫,关系近了一层,心里有一丝温暖掠过。

“嗯?”她问。宗浩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还真不习惯见你现在的形象却喊你孤萍。你处心积虑地挑起我们兄弟间的争斗是为了报仇是吗?”

姚孤萍点点头,知道在黑暗中他也看不见,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在祖庙发下重誓,一定要付诸行动的。”她心中充满对宗浩然的歉然。宗浩然为人善良,凭什么要承担起别人亡国的责任?姚孤萍很想替他解月兑,帮自己找借口。她又心虚地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宗浩然沉重地叹了口气:“哎,你把我害得好苦知道吗?我为你心碎,却无能为力,不能自拔。你几乎害死我,现在又救了我。你把我一时拿在火上烤,一时又放在冰水里浸。我劝你停手吧,我倒还罢了,你也体恤一下百姓,他们不该为了谁的恩愿情仇而买单,现在这么乱的世道,百姓流离失所,生命轻如草芥,你没看见遍地饿殍?你没看见无辜死伤?难道这些都是你想要的?钟致远做了皇帝后能让百姓过得更好吗?你了解他的个性和他的能力吗?你处心积虑做的一切有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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