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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世子反攻套路(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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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历来疼宠她不能见她受半点委屈,自己养出来的养子和侄女剑拔弩张成这种地步,反而叫安城公主带来的那些周奴们看了便宜的笑话。

太后自己约束不了这个暴戾的养子, 只能委婉劝道:“阿嫣刀子嘴豆腐心, 陛下可不要被旁人诱得到处寻她撒气……”

被太后明里暗里警示又遭她连扔两颗棋子,殷祇立如孤山却也不恼。

他面色阴晴不定, 沉淀着些微情绪的眼瞳黑如曜石, 长眸隐在乌黑额发后, 启唇淡道:“孤随你。”

谢嫣猜测他代纪语凝伸张完正义即刻离去, 谁料他竟走近她就着她手边的棋盘看了半天然后鄙夷道:“皇贵妃的棋艺未免太差, 孤在你的年纪已经少有敌手。”

这时候还不忘羞辱她一句,谢嫣重重将棋篓撴在棋盘上, 黑子白子遭她这一震顿时混成一团。

她从摆着迎枕的琉璃榻上跳下来,连鞋也顾不上穿,眯眼呛声:“陛下嫌弃臣妾棋艺不好臣妾技拙无话可说, 宫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不是没有, 陛下尽管去找何故来讽刺臣妾?”

帝妃吵成这样只叫一群伺候在旁的奴才心惊肉跳煞白了脸,御前侍奉的束喜总管承了一众宫人渴求眼神不得已冒死出来谏言。

他两膝撞上长生殿铺了斜纹散花绫绒毯倒也不觉刺痛,小心谨慎伏在殷祇足边, 抬眼偷瞄殷祇神色:“周国太子进贡的第一批贡品已送入国库, 计相大人还在候着您盘查清点……”

也唯有关乎周国的国事能令殷祇从纪语凝身上分出点功夫,听闻朝堂还有政务在身, 殷祇不由分说同太后问了一声安转身匆匆离去, 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谢嫣。

他走时带走了殿中一大半太监侍卫, 眨眼间长生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气。

谢嫣按着人设同暴君吵了几句嘴,口干舌燥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汤,太后忽的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些期待地问:“听闻昨夜他宿在你宫里没去辛楣殿?阿祇他待你可还温存?”

“噗”地一声谢嫣一口茶水全数喷上棋盘,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她是做任务的跋扈皇妃,殷祇是看她不顺眼的男二,两人水火不容至此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太后问的话太过露骨,她若说他们并未行敦伦之礼,太后少不得会曲解怪罪到纪语凝头上去。

届时纪语凝又将怨恨归因于殷祇,冤冤相报相爱相杀,这原女主和殷男二误会千遍万遍到时候还没个痛快结果。

谢嫣洁白无瑕的脸颊处划过一丝赧然,她捏着手帕鼓起勇气愤愤不平:“陛下何时对女子温存过?阿嫣幼时便听宫人说陛下那处有隐疾因此才不爱,昨夜可算是见识到了,陛下那处确然逊色太多,宫人诚不欺我!陛下留宿他人那里阿嫣反而还能落个心安……”

太后浑身一震面如死灰:“……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等攸关尊严之事殷祇有口难辩,太后问起他来除了默认也只得默认。

谢嫣娇蛮的一张脸难得出现一缕哀色:“母后!陛下若要宠幸谁母后就由得他去,多有美人承沐雨露也可为皇家开枝散叶。”

怪不得殷祇总不爱亲近,这么多年未诞下皇子公主,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想起是自己亲手将从小打心眼放在手心疼宠的侄女推进火坑,太后泪湿衣襟:“阿嫣,是母后害了你一生。”

“母后勿要这般自责,此事上阿嫣虽对陛下有些失望,然而却并不后悔嫁进宫里。如今能光明正大与陛下朝夕相处,能照顾母后就已知足。”

谢嫣挽起袖子找准穴位按揉太后双肩,低落道:“陛下未必一颗帝心沉沦在安城公主之处,否则也不会将她安排在辛楣殿那等荒凉居所。陛下调理个一两年身子好转不是难事,有阿嫣的监视,安城公主那头弄不出多大动静,母后只管放心。”

太后不胜感动拍了拍她手背,嘱咐长生殿的膳房每日煎药下去,再由谢嫣亲手送到陛下的御书房中。

谢嫣在长生殿用完膳食等到午时,才堪堪等来姗姗来迟的纪语凝。

纪语凝着的是一袭周国宫装,上身是件正红色的上儒,上儒紧紧贴合住她的曲线勾勒出细窄的蝴蝶骨,下·身松松系了条荼白挑线长裙。

螓首蛾眉,身姿柔弱无骨。纪语凝肌肤细致如雪,鼻尖上凝着碎杂汗珠,腰肢纤瘦得当,行走之间步履仿佛踩踏着琴筝的节调迤逦而来,活色生香的一个美人。

太后被纪语凝夺魂般的美色摄得眼睛花了花,待回过神时高喝道:“跪下!”

她直着身子一脸淡漠故作听不懂大宣官话,谢嫣演技上线,冷冷清清逼视她身边的宫女一刻未止。

宫女在她犀利目光的炙烤下很快绷不住脸皮,双腿一晃瘫软于地。

谢嫣不疾不徐慵懒道:“这便是陛下从周国带回来的安城公主?今个看来还叫本宫给你请安,正红色的颜色,本宫一个皇贵妃可配不上!”

她手里的杯子出其不意砸到纪语凝脚边,茶汁溅了她一身,谢嫣厉声道:“跪下!”

纪语凝被杯子砸中就已失了分寸,跪在香炉边双肩瑟瑟发抖。

“你身为儿媳推月兑到这个时候才来向太后请安是为不孝,身为嫔妃妄想穿正红是为不义,你既嫁过来就算大宣人却还身着周国宫装是为不忠!安城公主,今日连太后也护不了你,你出了长生殿还是向陛下亲自告罪为上策。”

殷祇舍不得纪语凝受一点委屈,纪语凝孤身前去殷祇那里领罚,必会毫发无损地回来,以后再劝说使她打开心结也不会太难。

太后十分满意谢嫣的处置,肃容严苛俯视抖如筛糠的纪语凝:“皇贵妃说得是,纪妃你必须顺从。再者,哀家也懂你们周国太子的手段,你姓纪不姓聂,一看就不是出身周国皇室的公主,若你在大宣安分守己好好服侍陛下,哀家不会为难你,但你哪日欲牝鸡司晨谋害陛下与皇贵妃,哀家豁出命也要寻你的仇!”

纪语凝嘴唇苍白如纸,抬眼看向谢嫣叩了三叩,用生硬的大宣官话跪求道:“贱妾不知贵人是皇贵妃娘娘,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她复又膝行至太后身旁,“初入大宣皇宫,妾未有大宣衣裙可穿,这才穿了忌讳的旧衣惹太后生气,贱妾自当去陛下处告罪。”

她说得诚恳动情,谢嫣却捕捉到她眼底尽力掩藏的那抹怨毒。

这位原女主的智商是个难得在线的。

念着谢嫣所说之理,太后自知还需留她一命,冷哼一声不甚了了:“再有下次定施以重罚,陛下亦救不了你。”

纪语凝领着从大周带来的侍女楚楚步伐惊慌出了长生殿,等跨出殿门外的甬道后惊惧消散,情绪迅速被阴冷取代。

楚楚责怪她道:“娘娘硬是拖到这个时候来长生殿,不仅不能见到陛下还连累奴婢一顿折辱。没有陆皇贵妃从中插手,今日只怕又要在辛楣殿里苦守一夜。”

“陆……嫣然,”那个满身贵气的刁蛮少女在纪语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左想右想心中更是意难平,她不再理身后喋喋不休的楚楚,疾趋至殷祇寝殿一探究竟。

太监代她传话,两扇殷红似血不知染了多少无辜鲜血的殿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纪语凝迈过门槛,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衣襟敞得更开。

她袖口微微一动,一个瓷瓶落入她手心,她死死攥紧瓷瓶瓶身,高呼一口气一头栽了进去。

绕过几进挂满珠玉帘子的月洞门便是御书房,纪语凝孤注一掷冲进去时,忽听里头有低沉醇厚的声音似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他闻声将手中的笔搁入笔洗,笔尖处沾染的墨迹在清水里重重晕染开来,似一朵悄然盛放的睡莲,画面静谧美好。

慕君尧抬起眼帘,茶色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剔透如珠玑,清澈的瞳膜上倒映出的云碧水身姿蹁跹,容颜俏丽。

他面容凝重:“你可知馥梅苑是下人最不愿任差的地方?大少爷的屋子宽敞整洁,月例远多于我们院子,若你不想留在此处空耗光阴,我自可帮你换去别的院落。”

京中上下皆称赞慕君尧谦和恭顺,不骄不躁,是京中世家子里难得一见的君子。云碧水起初并不相信,纨绔她见得太多,有才的恃才傲物,无才的仗着家世咄咄逼人,几个性格温和点的一无是处。

似慕君尧这般光风霁月的神人她是平生头一回见到,云碧水早知他对下人仁慈,却不想能仁慈到这等境地,竟愿意亲自替下人筹谋出路。

云碧水对慕成尧毫无好感,她初来太师府,他同样身着白衣站在朱门前迎她进府,然而他的目光太过幽沉,神情和她父王养在府里的门客一模一样,一看便知城府极深。

再者听巧儿说慕成尧生性风流,屋里还养着通房丫鬟,而她父王莫说通房丫鬟,就是身边服侍的侍女也寥寥无几。

这样一比较立马有了高下之分,云碧水越发欣赏慕君尧的风姿仪态,她这几日经多方打探才模清馥梅苑的位置,得知馥梅苑里只有两个丫鬟伺候,急不可耐地扮成府里侍女的模样混了进来。

她想明白若她没有郡主这个高贵的身份,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人对她倾心以待。

云碧水走近慕君尧,不大的桌案上文房四宝堆了满桌,他的五官都氤氲着丝丝缕缕的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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