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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淑子

扯闲半日,言归正传。

“师父,淑子的身子,你觉得如何?”

贾骨看了看房娲儿,房娲儿立马瞪眼,破口而出:“看我作甚?”

房娲儿杀人多了,最怕人家把不是她杀的人,也安在她名下。

张子房道:“师父,但说无妨。”

贾骨道:“你是要她月复中的孩子,还是她?”

张子房不假思索,很是坚定:“自然是淑子。”

贾骨失落说来:“她,我是没办法的了,孩子,我还有办法。”

张子房一脸沉痛之容:“师父,不是说连死人,您都能救活的吗?”

贾骨饮上一口,咂咂嘴,似乎很是不情愿:“看是哪种了,命数不到,我能,可是命数到了,我无能为力。”

“淑子还年轻,不会的。”

“您知道她离开韩国后吃了多少苦吗?”贾骨直问张子房。

“不知。”

“你说她与你一样,是贵族千金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可是她逃离韩国之后,一个人四处寻你,风霜雨露,又为你种了十年的桃花林,你看看她的手,都是老茧,哪里看得出一点儿大小姐的模样?后来遇到你,你娶了她,却又带着她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一个女人,孕中最是脆弱,她能生下不疑,已是不易。后来,月子里,她依旧操劳,病入骨髓了,眼看她是近来才病的,你怎知,她的身子,在为你生育和陪你的过程中,已经消耗殆尽,我救不活的。”

张子房绝望说道:“我知道,孩子是用母亲血肉滋养着的。”

房娲儿不能理解这苦楚,她并不能生育。

便在两个男人商讨这淑子的病情时,她离开了,去看淑子。

张子房走后,淑子便醒了过来,听见房娲儿走过来,淑子起身,问:“是房姑娘吗?”

“是。”她用手擦干脸上的泪痕,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孔来。

推门去。

“张夫人。”

“房姑娘。”

淑子示意房娲儿到她身边坐着,房娲儿上前去,拉着她冰凉的手。

“张先生真是有福,娶你你这样好的姐姐。”

房娲儿虽命比他们都长,可是,因为她面容还是那样年轻的缘故,便只能由着样子的年龄喊人。

“哪里好了?恨我这身子,给他添上这样多的麻烦……”

房娲儿轻轻伸手去拦她的口,笑道:“莫要这样说,张先生对你这样好,你且要好好的,多享受几年才是,是不是?”

淑子点点头。

房娲儿看屋内没有点心,不由得不悦了。

“这些孩子,你在这儿,也不知道送些点心来,真是的。”

“不必了。”

“要的,府上的点心,多数是我从宫里偷偷拿回来的。”

淑子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房娲儿立即咬住下唇。

“对不起姐姐。”房娲儿以为是因为她说起嬴政,诱得这些亡国之人不心里不悦起来了。

“不是,不是这个,你有你的路,韩国灭国,和你没什么干系的。”

“多谢姐姐体谅。”

“听我丈夫说的,你在嬴政身边,已有很多年,可是为何你还是一个人?”

“在他身边选了一遍,最终,还是做侍卫最好,能护他周全,替他排忧。”

“难为你了。”淑子脸上浅浅笑着,手却紧紧握着房娲儿的手。

淑子又说:“房姑娘,不瞒你说,从在此见到我丈夫之时,我便知道,他心中有了旁的人,不知为何,从小便是如此,他想什么,我都能知道,当我病重,他立即调转马头,奔向咸阳,我以为他会难过,可是,我看到的,他早想来了。”

房娲儿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

“他心里的人,是你,房姑娘,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看出来了。”

房娲儿淡淡地:“姐姐多想了,他的心里,只有你才对。”

淑子浅笑,“他为收集证据,与那些人多次对抗,我躲在角落里,那时候,便觉得,他身后空虚,或许,他身边应该有你这样的人,与他并肩,我实在是无能。”

房娲儿伸出一只手指来,按住她的唇,轻轻摇头,道:“姐姐比我厉害多了。”

“怎会?”

“姐姐,这是我的秘密,今日便告诉了,你务必为我保密。”

“你说。”

“娲儿不能生育,只这一点,我便不能与你比之,他需要的人,只有你。”

淑子惊叹,垂眉。

“我丈夫,他知道吗?”

房娲儿摇摇头。

“皇帝呢?”

房娲儿还是摇头。

“妹妹可真命苦。”

“乱世之中,死得最多的是男人,伤的最深的,是女人,各有各自苦楚。”顿了顿,房娲儿笑说:“所以贾骨先生才说,我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呵呵……”

淑子呵呵地应和着她笑,然后岔开话题,说道:“我丈夫,收集的所有有关六国遗人的罪证,那一刻,我便知道,他还是善良的,恳请您向皇帝求情,莫再归罪于他。”

房娲儿松了一口气,说道:“皇帝那个人,你们都不了解,他在意,不是那一次刺杀,张先生行刺的那晚,皇帝并未动怒,而是,忧伤,他问我,他想要统一六国,永远杜绝战争,是不是做错了,我安慰了他,他现在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天下人,可惜,却少有人能了解他。皇帝早就不想追究了,你和张先生可安心在我这儿住下。”

她叹息,淑子绝顶聪慧,她也能明白,可是,孰对孰错,又怎么这样简单说之呢?

立场不同,便什么都变了。

“我丈夫他,收集罪证之时,说过一句话,若是皇帝拿住张子房,请转告他,我丈夫说,他刺秦,只为报国仇家恨,却从不想伤害天下生灵,若是有人报复秦国,却用天下为代价,他必不答应。”

房娲儿笑了。

“他还是很善良的。”

淑子点头。

之后,房娲儿扶起淑子,去院中走走。整日躺着,对孕妇来说,不利于身心康健。

院中有很多菊花,淑子似乎很是喜爱,看了好久,一直面带笑意,在一旁默默关注二人的张子房都看呆了,难得的闲暇时光,如此美好惬意。

房娲儿进宫,去太医院,询问了关于女子生产的各项事宜,拿走了很多大补之药材。

赵高得知,不解。

“赵大人真是去太医院问了有关女子生产的事项?”

“还请了两位产婆住在府上。”

“这个就奇怪了,难道她……”

“她和皇帝陛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

“若是这般,那她便不能再做这白衣卫了,太危险。”

“可大人的样子,不像是有孕的,昨日,阙楼上,她嗖一下就上去了!”

“你想去她府里好生查看查看,是不是旁人有孕了。”

“喏!”

赵高听后便坐不住了,想着若是房娲儿有了嬴政的骨肉,那便不得不为她挣个名分了。

来到未央宫外。

“姐姐!”赵高呼唤她。

房娲儿持刀在外间守卫着,浑身透出凌厉之感。转身看见赵高走来,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赵高也不知如何问她,左思右想之后问道:“姐姐近来,身子还好吧?”

赵高这样一问,她便知道自己去太医院的事情赵高知道了。

“你找人查我?”房娲儿斜睨他。

“不敢,只是碰巧听见而已。”

“这么巧?你碰到后宫的医女还是老妈子了?她们和你很熟吗?”

这话问得赵高哑然,可既然如此,他也不做扭捏,直接说来。

“那姐姐,你为何去问这事?”

“和你有关系吗?”

“我要做舅舅了,能不欢喜吗?”赵高笑着。

房娲儿扭曲着脸,“你想多了,我?”

赵高眼神瞥向殿内,正巧听到嬴政说话的声音,赵高意味深长一笑。

“别乱想,我和陛下,丝素未染,什么都没有。”

“当真,可我看你二位经常共处一室的。”

房娲儿一脸嫌弃,撇着嘴,道:“信不信由你。”

“哎……”赵高叹息。

“我原本以为姐姐会高升了。”

“升什么升?我这样挺好的。”房娲儿得意。

之后,赵高派去的人,装作送菜的小贩,进入赵宅之中,望见淑子挺着肚子在院中教虞柔做针线。回去告诉了赵高,赵高觉得奇怪,可想房娲儿历来乐善好施,不必当一回事。

然而,对房娲儿府中来了人,此事有人更加有兴趣。

丞相李斯。

对于嬴政交给他的有关此次令黔首自实田案件的证据,他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当得知案件的计划、名单皆出自白衣卫之手时,他便更是怀疑,因为太过详细,他只用简单地照着名单抓来人,便很是顺利的找出了此次反秦的组织,便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消息太准确,反而会让人怀疑到送消息的人是白脸还是黑脸。

李斯便开始查赵宅,很快便查到了向房娲儿送信的人。

李斯府中有人参与过当年追查张子房之事,恰好见过他的脸。

此人现在便在身边做守卫,李斯从宫里出来之后,便在赵宅对面的店里等候。

“那个男人是什么人?”李斯眼尖,看得出那人不是赵宅中的奴仆。

侍卫定眼一瞧,说道:“这人好像是张良。”

“张良?”

“对,就是行刺陛下的那位刺客。”

李斯一脸狐疑。

“他在此?”

“他是六国余孽,与之前的那些人,怕是有瓜葛的。”

李斯目光冷凝,盯着赵宅的牌匾。

“我说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原来做贼的是她,抓贼的也是她,我说我这儿怎么老不上梁,原来皇帝陛下那儿,有这么大的窟窿,难怪……”

回府之后,李斯立即写了奏折,准备明日亲自呈给嬴政。

第二日,他亲自交到嬴政手中,嬴政咬牙。

奏折上说,白衣卫勾结六国余孽,牟取暴利,卖国害民,曾经行刺过嬴政的张良,此时便在赵宅之中。因为白衣卫赵氏是皇帝宠臣,他不敢冒然抓人。

在嬴政心中,他虽不说了那张良和房娲儿陈年旧事,可是,这不时想起来,也是心尖上的一口酸。

赵昆在一旁,一脸惊慌,他和白衣卫是一伙的,和房娲儿又有私交,二人相处得也不错,心里终究是偏袒着她的。

“赵昆,宣赵氏进殿。”

房娲儿就在殿外守候,听见嬴政宣她,还觉得奇怪,不过想李斯进宫,应该是说起那粮食案来。便从容进殿。

可是走进一看,嬴政一脸怒容,她偏着脑袋看了一眼李斯,李斯正襟危坐,很是淡定,她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跪地行礼,嬴政将奏折扔向她。

“你看看,是不是你做的?”

房娲儿很快看完,并且瞪了一眼李斯。

“丞相大人之言,是不是真的。”

房娲儿从容回答说:“半真半假。”

“何为真?何为假?”

“张良确实在我府中,其他的,都是丞相大人臆造的,下官不认。”

李斯跪地。

“张良行刺过陛下,是在逃要犯,大人将其收养家中,便是同罪,有连坐之罪。”

房娲儿并不理会他,说道:“下官这要向陛下禀告此事,此次粮食案,最大的功臣便是张良,是他收集证据,查实涉案之人的名单,交给下官,下官才能呈与陛下,大人才能如此之快的稳定帝国的经济。”

李斯冷眼:“你的意思是,张良无过,反而有功了。”

“功大于过!”房娲儿望着嬴政说道。嬴政摇头,心中的怒火去了大半,他本就不信房娲儿会勾结叛国,只是她和张良现在又纠葛在一处,他心中委实不悦,于是乎,嬴政冷笑说:“好一个功大于过啊,赵大人……”

李斯厉声道:“你实说张良行刺陛下之事比起此次粮食案,是小事?”

房娲儿狡辩说:“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丞相大人听到过吗?”

“您说功大于过……”李斯道。

“丞相大人师出儒家,怎不知‘民贵君轻’的圣训?”房娲儿反问说。

嬴政点头,房娲儿比李斯更明白嬴政的心中的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于是,嬴政问房娲儿说:“张良不曾参与粮食案?那他是如何得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的?”

房娲儿道:“他并没有参与粮食案,并且,当他听说那些人有意扰乱秦国粮食市场时,张子房独自查案,意图消灭敌人的阴谋。之后,他携带家眷,来到咸阳,投奔与我,作为报答,微臣便没有缉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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