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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人走茶凉

夜里,嬴政在散步休闲时,与身后的赵昆聊天,她问道:“赵昆,你觉得,此事,寡人处理得是不是不对?”

“大王做得对,房姑娘既然走了这一招,便要做到底,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私通敌国。”赵昆懂得嬴政的想法,只是说明了而已。

“还是你了解寡人。”嬴政一笑。

“可是,再过几日就要下雪了,房姑娘这几个月在牢房中,哎……”赵昆有意求情,让嬴政找个由头放了房娲儿。

不料想,嬴政冷冷地瞪着赵昆,赵昆见了,忙低头。

嬴政怒说道:“你不必向她求情了,寡人是不会放了她的。”

才说完,嬴政话头一转,叹息说:“寡人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对待她。”

赵昆哀叹,不敢再有言语。

嬴政见他不言语,便问:“你想问为何,是吧?”

赵昆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声:“不敢。”

“不敢?”嬴政冷笑一声,说:“她在赵国的所作所为,虽是帮寡人,可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寡人哪里能够亲近?做这些事的人,哪里还有资格做王后的?”嬴政哀叹说。

“大王,国不可无后……”赵昆道。

“寡人知道,可是,寡人宁愿永不立后,也不能毁了大秦的朝政,她若是为后,天下人都会以为寡人是喜欢阴谋诡计,玩弄权术之人,这是不可。”嬴政仰头望着天说。

“大王您对她,是有情的。”赵昆低声说道。

“寡人最看中的,还是天下,寡人不能为所欲为,房娲儿寡人终究不能要的,不过是个女子,不要也罢。”嬴政安抚自己,说着说着便走到了贤妃院中。

“大王今晚要宣贤妃娘娘侍寝?”赵昆跟在他身后问。

嬴政摇头:“不过是想看梅花,既然花还未开,便不要打搅贤妃和扶苏了,回去吧。”

说完嬴政便原路返回寝宫,研究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直到深夜。

赵昆一直守在嬴政身旁,他虽不懂得男女之情,但他看了二十来年的嬴政从对姑姑,对房娲儿的一往情深,他懂得嬴政现在将房娲儿关起来,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关起来她来,是怕朝中有人提起房娲儿,欲除之,他舍不得杀她。可是,也不能将她所做之事的缘由说出来,以免误了攻赵大事。

此时,长夜漫漫,牢房中阴暗潮湿,房娲儿失眠了。

闭上眼想嬴政的模样,她并不责怪嬴政下旨关押她。

房娲儿想得明白,她现在不能出去。

在这一出戏演完之前,准确说是李牧脑袋落地前,她要么消声灭迹,要么去死,要么戴着“叛国通敌”的帽子做阶下囚,总而言之,无论如何处置,她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而赵高的妻子乔何,每日都送东西来,解儿不理解姑姑为何要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

那天,在解儿的哭闹之下,乔何带着解儿,来牢中看完房娲儿。

牢头和乔何以及赵府的家奴早就熟悉了,便开了牢房大门,让乔何和家奴进牢去探望。

家奴在墙角撒上硫磺等药,为房娲儿驱蛇虫鼠蚁用。

解儿抱着房娲儿,问:“姑姑为何被大王关在这里?不能回家去呢?”

乔何瞪了解儿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房娲儿却劝拦着乔何,柔声为解儿解释说:“因为姑姑做错事了,要被大王关小黑屋,算是做了坏事的惩罚。”

“解儿做错事也会被关小黑屋吗?”解儿抬头看着四周,露出害怕的样子来。

房娲儿点头“恩”一声。

解儿道:“解儿一定乖乖的,不做错事,那姑姑以后也不要做了,好不好?”

房娲儿笑着点头:“好,姑姑答应你。”

解儿笑嘻嘻的。

而一旁的乔何说道:“姐姐,赵高回来了,本想来见你的,可是,今早要来的时候,他又不愿意了,说是没脸来见你。”

房娲儿安慰,拉着乔何的手说:“你回去好好劝劝他,也和他说,我做那些事注定要落得这样的结果的,他不必自责。”

乔何点头。

房娲儿又说:“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和解儿隔三差五过来看看我,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乔何破涕为笑:“这样还叫好?哎,我们这一家人了,怎么闹成这样了?”

房娲儿不想再说这些,怕惹得乔何哭哭啼啼的。于是,她打岔说:“乔何,你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些糕饼,书籍,我在这儿太闲了。”

“是了,是了,赶明儿一定把姐姐的书带来。”

“就拿放在我床头的那几卷竹简。”房娲儿说。

乔何:“好的,我今儿回去就收拾来。”

房娲儿想了想,吃了乔何送来的饭食,然后说道:“对了,我师父他老人家醒过来没?”

乔何失落地摇摇头说道:“贾骨老先生这一躺,都一年了,都不见醒来。”

“有气吗?”房娲儿再问。

“脉和气都是有的。”乔何回答。

“那就好,麻烦你好生照顾他,记得每日给他翻翻身,若是天气好,让人把他搬到太阳底下去晒晒太阳,还有,莫要嫌麻烦,记得给他灌水,灌稀粥,擦擦身子什么的。”

乔何又好气又还笑地说:“你都这样了,还关心老先生。”

房娲儿柔声说:“他是我的师父,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可眼下我在这儿,只能劳烦你了。”

“姐姐莫要这样说,照顾贾骨老先生是我分内之事。”

房娲儿欣慰说:“谢谢你了。”

……

赵国,邯郸。

大雪皑皑,寒冷刺骨。

“听说,街头西边那户人家,老两口冻死了。”

“哎,可怜呢,这一年来,咱们邯郸城的老百姓都过得什么日子呀!”

“可不是?”

一辆马车驶过。

“躲开!”

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二人忙跑带路边上。

“好华丽的马车!”

“可不是,这可是郭开,郭大人的马车。”

……

王翦不孚房娲儿所望,派人去给房娲儿眼线送了信件,开始对李牧下手。

郭开的眼线早已将李牧受贿,与秦国人私自勾结,购置大量粮草之事告诉了郭开。

郭开冒着大雪,进宫面前赵王赵迁。

郭开呈上书简,说道:“大王您请看!”

赵迁便骂骂咧咧,便翻开书简,吃惊道:“郭开,你哪儿找来的?”

“这是有人在微臣府上,投入了匿名信,大王您看,可要查上一查?”

“若此信为真,那可非同小可,听闻秦国马上就要进攻我赵国,寡人可是将身家性命、国家安危都交付在他身上,若是他勾结秦军,意图谋反,这可如何是好?”

赵迁宣来宗室之人赵葱,将郭开的举报信件交到赵葱手中。

“大王,这……”赵葱为难。

“寡人欲让你去查明此事,若此事为真,不要声张,你来告知寡人即可。”

“是。”赵葱叩首领旨,便匆匆出了城,前去办理公务。

而郭开和秦国留在赵国的细作们,都没有因为大雪而缩在家中对时事不闻不问,而是牟足了劲,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李牧。

证据都摆在明面上。

李牧“通敌叛国”之证据,全在郭开手中,他只将证据交到赵葱手中,赵葱再去了一趟李牧的军营,看见别人家的军队都奄奄一息漫山遍野找吃的,只有李牧的军队一如往常,将士个个生龙活虎。

赵葱便回去复命:“所有迹象皆已表明,李牧勾结秦王嬴政身边的房娲儿,意图谋反。”

赵迁大怒,来不及找来李牧分说,便让赵葱和从齐国投奔过来的颜聚去取代李牧和李牧的副官司马尚。

赵葱和颜聚抵达李牧大营之时,李牧还在与众将领商谈如何抗秦之事。

“李将军,前来接旨!”

李牧帅众人跪下,“领旨。”

“李牧私通秦国,意图谋逆,今王已经查实,念在其战功卓著,不予处死,特让赵葱替代李牧大将军之职位,颜聚替代副官司马尚之职……”

李牧惊讶,说道:“微臣不接,这,大王何来此言?”

赵葱冷笑说:“你还有脸问?你私通秦商,收受千金可有此事?”

李牧咬牙,好半日才说:“有。”

“这不就结了?”赵葱阴阳怪气子说了声。

“微臣只是去购买粮草,稳定军心……”李牧解释说。

赵葱打断他的话语:“李将军,大王的圣旨都下来了,由不得你辩解了。”

李牧抗旨说道:“赵大人,现在正值此关键时期,臣是万万不可交出兵权!”

说着,便将赵葱和颜聚赶出了军营。

司马尚道:“将军,这可是死罪。”

李牧却说:“这一盆脏水,我哪里去洗?未有对秦一战,获胜,才能洗去我的冤屈。”

司马尚摇头不语,后来只是让军营中的人加强守卫。

赵葱回去之后,将军营中的事情添油加醋一说,赵迁怒不可挡,郭开在一旁却说道:“大王,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他与秦军有勾结……”

赵迁道:“原本还想以后在细查此事,现在看来,李牧此人果然用不得了。”

郭开道:“大王,微臣有一计,可一试。”

“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快说!”赵迁着急。

郭开缓缓道来:“就那此事来说吧,大王先下旨,说要召李牧来解释说,他若是前来,大王便下令斩杀了,再让赵葱大人去代替他,那时候,群龙无首,自然不会抗旨。”

赵迁应允:“爱卿说得在理,就这样做好了。”

李牧刚离开军营,赶到邯郸,便被被捕。

“你们抓我作甚!我要见大王!”李牧大喊。

郭开走上前来,李牧见了他,更是大喊道:“你这奸贼,快快让我去见大王!”

郭开不紧不慢地说道:“大王有旨,李牧叛国,抗旨不尊,按理当斩。”

李牧一怔,歇斯底里大喊道:“大王,末将冤枉,末将冤枉!”

可他的喊冤,止于郭开之耳,一代名将李牧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保得这一国平安,却不想死在自己人手中。

死前,他抬头望了望天,留下泪来,说道:“这赵国,要亡……”

李牧的脑袋咕噜咕噜滚落下来……

脑袋落地的速度很快,可是比着头落地的速度还要快的,是秦国在赵国的细作们。

得知李牧被捕,他们便准备出城,在李牧被杀之时,那送金子到李牧府上的人的一只脚,正好踏入秦国国境。

王翦得到李牧被斩杀的消息,仰天长叹,敬了一碗酒,说道:“李将军,若是你生在秦国,我必当拜您为师,可是你偏偏生在这赵国,你我注定只能厮杀,王翦在此敬你一碗酒……”

洒了酒,王翦将碗一摔,赵国大军刚换了大将军,赵葱不但指挥比不上李牧,而且他刚刚接手这一支军队,哪里了解他们,指挥起来,这得两眼一抹黑,硬冲了去。

比硬打,他们哪里是有虎狼之军的秦军的对手,因为换了首领,赵军斗志涣散,看大势已去,部分将领都帅军投降保住性命。

王翦大军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攻进邯郸。

赵国,一如王翦敬给李牧的那一个酒碗一般,被砸的粉碎……

杀死赵葱,颜聚逃走,赵国灭亡。此时,是秦王政十八年。

第二年,出逃的赵王迁被捉回,献出本国地图降秦,嬴政不愿杀他,将他流放到房陵的深山之中,让他过平民百姓的生活,便没有后话。只是,赵国公子嘉带着人马逃入代郡称王,六年之后,秦军占领燕国之后,将公子嘉俘虏。

而在赵国灭亡,赵王迁被俘时,房娲儿在监狱中,已经有了两年。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的原本以为不会被伤害的金刚不坏之身,竟然生出了病了。

占领赵国之后,嬴政并未说及其他,第一件事,便下旨放了房娲儿。

乔何赵高等人将她从牢中接回家那时,嬴政仅仅带着赵昆,微服出行,在远处,翘首以盼她之身影。

乔何和解儿,一人守在一旁,搀扶着她。

“要走了,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走了。”房娲儿自嘲说。

“大王这两年来,也没好受过。”乔何说。

房娲儿浅浅笑之。

二人将房娲儿扶着,小心翼翼地走出牢房,嬴政见她眼睛上蒙着黑布,面色苍白,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

嬴政心痛,哀怨地对一旁的赵昆说道:“派几位太医去给房姑娘瞧瞧病,都两年了。”

房娲儿向着嬴政那处看一眼,嬴政没有躲闪,她没有看清,只心里觉得那个方向有人在看着她。

冲着那个望向,她露出一个笑容,嬴政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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