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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瞬间将世间万物拆散为微末,在时光温柔的目光下,重新又幻化成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江陵眼前闪过无数绿色的数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觉,门还是推了一半的那扇,身上的衣服却从牙白换作了天青。

他顺势继续推开门,沈舟正托腮坐在窗前看两岸枯黄的景色,侧头看过来,“明日就到京城了。”

江陵笑着点点头,“殿下和我认识一月有余了。”

“嗯。”沈舟应了一声便无下文了。

江陵也知道,除非是譬如航海这样经营类的游戏,一般都会快进长途路程。不然,修仙类的动不动就光从天之涯御剑飞到海之角,是要逼死恐高症玩家的。

但是原先打算趁着这一月路程好好和小殿下培养感情的他仍旧受到了系统的沉重打击。

入夜时分,江陵厚着脸皮呆在沈舟房里,倒也没有被赶出去,他自我安慰好歹这一个月都是和殿下睡的,虽然没有感受到,但也是事实。

沈舟睡在里侧,照例赏赐了半边被子给江陵。

江陵枕着手臂,借着微弱的烛火看他,沈舟肩膀的伤早好了,“你烦死了。”

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江陵。

“一个月了殿下还没习惯?”江陵索性坐起来,看得认真,“明日就瞧不见了,殿下会不会想我?”

“没习惯,和第一天没什么两样,烦。”沈舟睫毛颤了颤,“瞧不见你就最好了,谁要想你。”

“唉。”江陵长长地叹了口气,“伤心了。”

沈舟道,“以后就不会伤心了,都说了一什么什么,再而衰,三而竭。”

江陵轻轻拨了下他的睫毛,笑道,“原来是殿下不信我。”

“有什么好信的,这世间也不过是游戏一场,说不得哪日分崩离析,哪日海枯石烂。”沈舟往下缩了缩,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江陵没有再凑过去占他便宜,两个人隔得极近,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气,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没有碰在一起。

屋里寂静一片,沈舟几乎以为江陵睡着了,他不自觉地捏紧了被子,抿了抿嘴唇。

“殿下一紧张或者不开心,就喜欢抿嘴唇。我还会发现很多殿下喜欢的、不喜欢的,这样不好吗?”江陵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殿下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要是真的讨厌我……”

“一点也不好,真的讨厌你,你就不来烦我了?”

江陵笑了下,“可是殿下不讨厌我,对不对?”

“不对!”沈舟怒道,“睡觉,睡觉!”

又炸毛了。

江陵躺回去,看着床顶的雕花,轻声道,“殿下且看以后罢,”

沈舟愤愤地蹂.躏了一把手里的被子,“才不看。”

翌日一早,官船顺利抵达京城,自有羽林卫护送沈舟回宫,江陵先一步带着行李和慎言等人下了船。

再见面大约是要科举后了,江陵不太舍得。

临别时,沈舟道,“要是考不上……”

江陵从善如流地接道,“那我就去投河。”

想到他强板着的别扭脸,江陵忍不住要笑,模模荷包里的金魁星,那个是莺歌偷偷模模塞给他的,说是殿下赏的,但是不许当着面给。

徐阁老和林如海在京中都有大宅,并且也都热烈邀请江陵入住,但是江陵一概不肯,最后是徐阁老翻腾出来自己还是个穷翰林时候住的小四合院给江陵用。

他老人家那是穷是真的穷,所以这院子小也是真的小,只有江陵扬州住处的一半大。好在这些年里陆陆续续也是赁给别人的,倒不至于破旧危房,简单打扫了下,还是能住人的。

江陵让顺子打听了荣国府的地界,预备着去替林如海把信送了,厚厚的一沓,都是林大人的如山父爱。

未曾想他还没上门,贾家先找来了。

那小厮穿得相当体面,趾高气昂地道,“咱们老爷是荣国府的政老爷,听闻林姑爷的师弟进京赶考,特命小的来请。”

还给了备了车马,在小厮看来已经很给江陵这个小举人脸面了。

江陵随手撕了给贾家的拜帖,同顺子道,“你拎上东西随我去,让慎言留下帮你娘干活。”

贾家这个做派,慎言沉不住气,说不得要惹祸。

贾府小厮见了顺子手里的土仪,眼睛滴溜溜地转,“江少爷可真是客气,想来都是好东西。”

“不过些土仪,略尽礼数。”江陵道,他早换回自己的棉布长袍,最多算个积极上进的有志贫困青年,如何能入了贾家下人的富贵眼。

果然,这小厮撇了撇嘴,“府里这些个土仪都堆成山了,何苦来哉,大老远的拎来。”

江陵微微一笑,谁大老远的拎来,我早上让顺子去菜市场买的。

待得见到贾政,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贾政书房里有三两个清客,见了江陵进来也不起身,自顾自地交谈。

贾政倒很是客气,招呼江陵坐下,“快快请坐,早听闻妹夫说江师弟是有才之人,如今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气度不凡。”

江陵笑道,“政老爷太客气了。素听师兄赞府上小公子得天地灵气而成,想来我这样的庸才是不入眼的了。”

有个清客就笑着同贾政道,“我先前和政老夸他,你还觉得我说得虚,如今怎样?林姑爷瞧着他也好。”

“可否有缘一见?”江陵也是看过原著的人,知道贾母打的是把林黛玉嫁给贾宝玉的主意,他总得先见见,也好找角度抨击吐槽,以便于林如海把女儿接回去并且回绝这桩婚事。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贾政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露,又说了几句不成器之类的话,这才命人去贾母处把贾宝玉喊来。

不想去的人反倒要请了江陵去,说贾母要见。贾母这个年纪,想见一见登门的年轻后辈,倒也不算失礼。

江陵自是应了,由贾政陪着亲自去了贾母处。

贾政见江陵虽穿着朴素,但却对自家的宅院摆设没有兴起半点羡慕之意思,反而镇定自若,从容谈笑,心中就起了结交之意,“江师弟此番进京,可有住处?”

“借住在老师故宅之中。”江陵答道。

“若是不嫌弃,不如住到我府上来?妹夫既把你托付给我,我只当你是自家人来照顾,在这里服侍的人是不缺的,万事不用你费心。”贾政说得极为体贴。

江陵却笑着摇摇头,“如今正是要静心念书的时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虽不及圣人,但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亦是不改其乐的。”

贾政先生直觉得他强出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八条街去,忽然有些后悔答应让他见贾宝玉这孽障,万一他又撒呓挣,岂不是丢了贾家的人。

这种情绪让他在见到贾宝玉的时候,面色比往常更加凝重端肃,还未说话,就把色若春花的贾宝玉吓个半死,都顾不上感慨江陵长得很好看,依偎在贾母身边,心里非常紧张。

一路姣花软玉的丫鬟,江陵全然不过眼,进屋里见上头坐了个衣着富贵得老太太,拱手笑道,“晚辈江陵见过老太君。”

贾母最是喜欢长相俊俏的小辈,又有贾政在边上添砖加瓦说林如海表扬了江陵若干次,江陵又是扬州的头名解元等等,她对江陵印象就很不错,“是个好孩子。”

贾宝玉却渐渐心生厌烦了,好端端一个人,却要去做那蠹禄,白费了老天给的这副好样貌。

江陵目光扫过他,见他眼神闪烁,隐约透着厌恶,故意点出他道,“想来这就是那位小公子了?”

贾政当着客人面不好斥责儿子,背着江陵瞪了他一眼,“还不见过你江师叔?”

贾宝玉勉强笑着和江陵打了个招呼,江陵道,“不知道小公子准备何时下场?既得师兄这般赞誉,必然是十拿九稳的。”

贾母慈爱地看着贾宝玉,“他还小呢,预备着多学两年。咱们这样的人家,求得就是一个稳当。”

江陵暗道你直接说怕考不上丢人不就完了,换了个话题道,“师兄有信给带林姑娘,还请老太君替我转递。”

鸳鸯接了,送进去碧纱橱,不一会儿紫鹃和她一起出来了,福身道,“姑娘多谢江师叔走这遭,早听说师叔要来,备了些东西,权当是中了解元的贺礼。”

紫鹃虽替林黛玉回话给江陵,看着的却是贾母。

贾母笑呵呵道,“这丫头就是心细懂事。”

显出很是喜欢林黛玉的样子。

“你们姑娘可有信要我带回去给师兄?”江陵问道。

贾母就推月兑道,“我让她两个舅舅帮忙送信回去也是一样的,别为了这个耽误你读书的功夫。”

紫鹃便借机进去了。

一盏茶将尽,江陵告辞。

他前脚刚走,后脚贾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问鸳鸯道,“从前咱们家里是不是也认识一户扬州姓江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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