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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秦文昌的关系在,邻里同罗敷母女相处很是融洽,且罗敷娘人好说话又和善,家里做些新鲜吃食也不吝啬给大家分享。故而白天里无事,隔壁时常也会串个门子,或是大家结伴一起上河边洗菜聊天,日子过得很是闲适。

这日午睡起来,邻居家婶子便过来同罗敷娘凑在一起做小女圭女圭穿的虎头鞋。婶子家小孙子刚十个月大,整日被她抱在怀里进进出出。刚开始几日还认生,如今同罗敷玩得正好,端端正正坐在特地给他铺的小毯子上玩耍。罗敷从前照顾自己幼弟秦容识,这方面不算是个生手,倒也照顾的到位。将那日同小叔叔上街买来的拨浪鼓拿来逗他玩耍。

“婶子,你瞧他现在爬的多稳当,上一次来还只会在毯子上趴着不动弹呢。男孩子到底是结实,小胳膊小腿的有劲儿极了。”

“可不是,人说三翻六坐九爬爬,九个月上就得学会爬了,我家这个还算晚的,你瞧十个月才能支起身子了。”

罗敷娘帮着婶子一起做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玩得高兴的罗敷,笑着摇头,心道到底没成家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

“罗敷他娘——”婶子拿胳膊肘捅捅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哎,怎么着?”

“罗敷这年纪,可说了亲事没有?”

“没呢,这不是随他爹到了惠通,将她这事儿都给耽误了,原是去年就该定下的。”罗敷娘这上头也不避讳婶子,二人一向是家长里短的什么都说的。

“这么说,便是有了心仪人选?”婶子抿了抿线头,一时也感兴趣似的。

“自小同我们罗敷一块长起来的,我瞧着不错,没上门提过亲,私下里我看应当是有意的。”

两人叽叽咕咕一顿低语,罗敷玩得高兴,也没注意她娘又说了她什么好话。

婶子看小家伙玩了好一会儿,额头都冒出汗来,给罗敷说了句,“家里可有温水么,我看他玩得久了,估计要渴了。”

“有热的,您等会儿,我去温一些来。”

婶子见罗敷走了出去,又仔细看了眼她离开方向,确定不会给她听见了才抱着孩子凑过来,“罗敷娘可听秦大人说过没有,那公主可闹出了大新闻了。”

罗敷娘摇了摇头,“公主没从咱们这儿离开,他每天两头都得顾,忙的什么似得,回来沾了枕头就睡,哪里能同我说什么大新闻。”

“罗敷姑娘家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我可同你说了,全临南都传遍了,公主早在建南便养了个娈,童,如今和亲路上竟然也时时带着,贴身伺候呢。”

她说的神神秘秘,不由又压低几分声音,“都说这公主二十多不许人家,又是那样尊崇的身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留久了确实是个害。”

罗敷娘不知想到什么,原本缝的好好的,突然扎偏了一针,赶忙抽回了手补救。

“那孩子身份都给扒出来了,我瞧不是胡说的。”她神神秘秘,附在罗敷娘耳朵旁,“说是先前皇后的娘家出来的,论辈分还得叫公主姨呢。”

“这事儿传的人尽皆知了?”她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想你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了。”

门外罗敷还端着水偷听着壁角,尚安公主行事确实是叫人诟病,不过怎么这事儿就能在临南传成这样子,公主那样的身份,若是传出不利的留言,应当也会有人帮忙遮掩才是啊。况且又是送亲途中,真不怕闹得两国下不来台面?

又一想,原本这公主就不是个省心的,自己都叫她害过一回,替她担心个什么劲儿,恶人自有恶人磨,报应这不就来了。

罗敷推门进来,婶子立刻闭了嘴,罗敷见她娘反倒是有些恍惚。

好似同宫里有关系的事情,娘便总是容易反常一般。罗敷偏了偏头,瞅着娘心中也是满月复疑问。

田亚为近来接了线报,留族人似乎又有异动。原本扎寨于临南以南一块肥沃之地,如今似乎向西迁了些距离。原来的驻地留人已不算多,那地方极适合繁衍生息,田亚为此前推断过若是自己不能将这股留人彻底赶离,三五年留人足以恢复了元气。可如今他们弃了这里,实在令人想不通缘由。

他寻了地图来推敲了半天,正琢磨着,永忠义突来禀报。

“什么事?”田亚为卷了卷手中地图,随意拿草绳一捆,便放进桌旁的小篓中。

“锐王爷到了。”

田亚为抬头看他一眼,撇嘴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来的倒快,你先去伺候着,我随后便到。”

田亚为看着永忠义退了出去,他倒也不急,故意磨蹭了些时间,若是可以还真想沐浴更衣烧柱香拜上几拜,再去见这大名鼎鼎的锐王。

锐王爷见了文彦舜,掀了掀眼皮瞧他,四肢健全没病没灾活的挺好,随口说了句,“当爹倒是有个当爹的样子了。”

文彦舜嘿嘿一乐,没搭他的话,退出去默默守着了。

田亚为今日旬假,本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做,这锐王来的倒巧,正正好将自己堵在这里。他低头钻进帐中,见锐王仍旧笃定的在案后品着营中劣质的茶水,喝个茶都风度翩翩,一点儿看不出是在喝特地为他备下的茶渣冲的茶水。

“可算来了,本王还当要留在这里吃过午饭歇了午觉才能见着将军。”

“哪里的话,卑职可不敢慢待了王爷。”田亚为自觉地坐下,锐王爷倒是殷勤的为他也斟了杯茶。

见田亚为没有动杯的意思,阴沉的问了句,“怎么,大将军就不想享受下这特地为本王沏的茶水?”

他将“特地”二字咬的很重,“苦的本王牙都要倒了,喝了一嘴的茶末子。”

田亚为模了模自己鼻尖,对于这种区别待遇死不承认,“王爷恐怕是享遍了珍馐美食,故而对咱们这些残次品瞧不上眼了,卑职一向只喝的上凉白开,何曾奢侈的泡上茶默默品尝一番呢。”

锐王不愿同他在细枝末节上争执,冷冷瞧他一眼,“尚安公主那事,是你做的?”

他嘁的一笑,“怎么,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成?”

“真是你!”锐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吗!”

这些个龙子凤孙都是一个德行,惯用拍桌子瞪眼睛来表示愤怒。

“做了什么?你知道你那姑姑做了什么,许就不至于如此反应了。”

“不论她做过什么样的事,你的职责都是护她安稳离开临南,可如今这事情闹得这样大,那是会影响两国交往的大事,且那驸马一早便前去公主那里捉人去了——”

他说的气急,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顿住。

“如何?想是逮了个正着吧。”

锐王爷哼了声。

“你这大将军位置坐的可不安稳,田亚为你可别忘了,你大将军前头明晃晃的代理二字。”

“卑职哪敢忘记。”田亚为满不在乎,“王爷也不必威胁,卑职还有一句话想要送给王爷,哪怕此事矛头皆指向在下,卑职也是不惧这指控甚至乐意担了这罪名的,因那尚安公主活该如此,可这事——不是卑职做的。”

“公主究竟哪里得罪了你,叫你这样厌憎她。”田亚为既然如此说,他知道此话自然是可信的。只是奇怪他竟然甘愿被人陷害,他就不怕这事若是追究起来,他这罪名可不小。

田亚为背对他冷笑了下,“今日若不是她尚安公主坏事做的太多,老天开眼报应在她身上,那么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不洁女子——”他突然回过头,眼神带着阴毒的狠意,“便是罗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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