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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田亚为是满面春风,永忠义都瞧出自家大将军的不同来了。分明还是那张没事儿就绷着的老脸,可他昂着头,走路带起的一阵风都弥漫着小甜蜜似的。

“将军今天看着可不大一样。”永忠义低头检查着马镫子,一边一个仔细的踩了踩,见田亚为进进出出自府中给马车上搬了不少的东西,“照这么搬法,将军府上估计得搬空了。”

田亚为这头笑笑没说话,使劲儿给马儿脖颈上顺了顺毛,嘴边的笑意就没停下。

罗敷带着帷帽自门槛迈出来,将正正好同田亚为这头目光对上。隔着层薄纱看都看不分明,二人却都有心灵感应一般,彼此都不好意思起来。夜里闹腾的那样,白天外人在场,又装模作样回归原来的状态,其实心境早已是大不相同。

他小心翼翼扶着她上马车,甚至细心起来记得为她收一收差点被踩到的裙角。

罗敷小声道了句,“谢谢小叔叔。”

这声音矫揉中含着三分羞怯,倒让田亚为一时有些慌神。昨天将她抱个满怀的滋味叫他回味了一个晚上,如今不过只是扶了她三根手指,心中又在叫嚣着某种骇人的情绪,压都压不下去。

他赶忙抽回手,若是当着众人的面继续逗她,保不齐真就再不理自己了,“若是渴了饿了,车上备了些吃的,你先垫垫肚子,咱们走的路远,可别饿坏了肚子。”

永忠义的确是看出大将军确实与往日不同了些,打死他也想不到,田亚为竟然会打起罗敷的主意。继而二人那含蓄的互动,永忠义可是丝毫没看出一点儿异样。

那头罗敷听了田亚为的话,点点头钻进了车里。果然见车中备了食盒,她揭了盖子看去,除了几样常见的点心外还备了不少的肉干肉脯。罗敷拿帕子随意裹一个,尝了尝味道,肉干晒得好,带着点水分的好咬些,既有嚼劲儿吃起来也不会太费劲。这东西又香又鲜,罗敷感觉有些上瘾,连吃了好几个。

田亚为骑马就跟在马车旁。见车内没什么动静,怕罗敷起个大早困倦,许是在车中打盹,也不好叫醒她说话,总算能沉下心来想想此次进凉阡接到的任务。

他按了按怀中文书,尚安公主和亲,经由临南一代,要临南府军前去迎送一程。尚安公主乃是当今圣上最小的亲妹子,前皇后燕氏过世之时小公主不过三岁孩童,皇帝疼爱这位幼妹,留到了二十多岁还没出降。去年年末,西南一代新崛起的答晖国朝贺之时,答晖世子与公主互生情意,请求皇帝赐婚最后得到允许。算算时间,公主送嫁队伍,应当不过半月就能到凉阡了。过了凉阡,公主安危可就全权交于自己了。

罗敷歪着脑袋打量着正想事情想得出神的小叔叔,他穿衣一向非灰既黑,想是行军需要,如此不容易招灰尘。年纪又不大,军中磨炼的在人前越来越深沉,人后却那样顽皮,罗敷一想到他昨晚耍赖似赖着自己又是甜蜜又是害羞。

可今日起床之时,罗敷特特嘱咐他换身鲜亮衣服。今日出门果然见他换了件深蓝的外衫,这颜色鲜焕起来,人便更精神了似的。他抿嘴想事情想的出神,腰杆子挺得笔直,个子又高,寻常人若是同乌州站在一处,气势上总被压制一头。小叔叔却不同,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子随着马走动的方向左右摇摆起来,长腿垂下有力的蹬着马镫,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

许是他今天这身实在好看,罗敷偷着瞅了他好几眼。

田亚为想着任务便不自觉的皱着眉头,直到随意瞟了眼车窗,见罗敷撩了车帘子正望着自己,立刻便舒展了眉头,也与她同样动作望着她“嗯”了一声。

罗敷偷看被抓包,正臊的无地自容,随意捏了小小一团肉干,“小叔叔这肉干自哪里买的,味道十分的好。”

永忠义听到二人谈话,原本正驾着马车,路上无聊,便也加入进来。

“这是我们大将军自己的手艺。”他吼了句,“临南府军军粮,在战场上这个最管用,罗敷小姐吃的这种晒得水分不够干,若是行军路上,咱们的干粮必定干的一丁点儿水都没有,轻装上阵才好。”

“小叔叔手艺真不赖。”罗敷虽然是在夸奖田亚为,却始终不敢正面对上他,她冲着前头的永忠义说,后脑勺对着自家小叔叔。

两人别别扭扭的,田亚为自己没底气,做出好多没脑子的事情,盼望罗敷能躲主动回应,哪怕见她害羞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他弯了弯嘴角,“我先上前头探探路,你们后面慢慢跟着。”田亚为刚一说完,一夹马肚便飞驰出去。

罗敷没见过小叔叔在马上飞驰而过的样子,只觉一道蓝光自眼前闪了过去,他马术骑射没得挑。罗敷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不知不觉视线跟着他身后那路烟尘直到远处,小叔叔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儿。

“不是有信要给我么?”永忠义有些急切,“罗孱来信了是不是?”

罗敷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是大事儿喜事儿,我就不同你说了,罗孱应当都写在信中了。”

罗敷将东西递了出去,永忠义虽然迫不及待,却也强忍着按捺下来,将东西收好后,照常向前赶着路。

田亚为没再骑马回来,一直在前路口等着二人过来,罗敷不知他是刻意如此安排,还是凑巧给自己与永忠义腾出时间,总觉得小叔叔那表情似笑非笑,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此去相距惠通不过二十里地,正午前定能赶得到。”田亚为回头无意识瞟了眼探头出来的罗敷,“后几日便不便相见了,当下若是有话,可得早早同小叔叔说。”

“后几日有差事么?”罗敷随口接道。

“尚安公主和亲,途经临南,也算大事一桩,临南府军便是要负责这一代公主安全。”

“尚安公主——”这名字如此熟悉,罗敷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想到这不就是那位上一世被小叔叔所救的公主么?

公主后来送他一只红耳坠,中间事情曲折罗敷不太清楚,只知道小叔叔似乎差点为此送命,所以公主待他自然千恩万谢。这事情,是要同上一世重合了不成?

罗敷一想到他可能受重伤心里便抽痛的喘不上气,只得自己用手重重抵着胸口暂时压抑着。

“怎么?身子不舒服?”田亚为将马鞭腾挪到另一只手上,空出来这边伸手正要覆上罗敷前额,却叫罗敷一把捉住不松开。

罗敷摇头不语,只能紧紧牵着他。

他安慰她,虽然不清楚她突然为何这般紧张模样,心中却是一暖,“别担心,小叔叔千难万险走过了的,不过就是禁戒护送,怎么还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然是与从前不同的——”罗敷话说了半句,心中默默补上一句,当我昨天夜里没看到你一身的伤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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