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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连着两日在那岸边细心的等待均是无果,只岸边一尾小船系在那边晃晃荡荡。

那日正好从凉阡得了好消息,秦文昌饭桌上说起来,“那头敢军反戈一击,一个多月没消息原来是憋了大招,听说这回将留族人清的差不多了。”

秦文昌很是畅快,比平时吃的饭都多了些,“一个月南北互不通信,好些被困惠通的百姓,终于能上那边跟亲人团聚了。”

“竟有不少逃向这边的人么?没听爹爹你说起过啊。”罗敷给他添着饭,随意问问。

“打起仗来最受罪的还不是这些个百姓,早前惠通便流进来不少那头的人了。不过那头人大部分还是守旧不肯离开。人说树挪死人挪活,唉,不知得死多少的百姓。”

罗敷娘在饭桌上沉思许久,“老爷啊,还是得跟你商量个事儿。”

她将碗筷搁下,又用帕子揩了揩嘴角,“若是方便的话,我跟罗敷这几日上那边给亚为上个香吧,这孩子死都没留全尸,怪可怜的。”

秦文昌给自己嘴里又填了一筷子菜,没有立即答应,“再等两日,等这边通道打开了,会有官兵护送百姓过去,到时候咱们一起。”

罗敷是日盼夜盼的,就觉得那河岸就是爹爹所说的通道,天天守在那里等着开。

那两位兵头罗敷再没见过,那小船也像是被遗弃了一般,整天在岸边陪着罗敷。就这样又等了十多天,那日罗敷再去河边便见多了数条小船。有人到的比罗敷还早,已经在岸边已经排起了一小段队伍。

这便是通道打开了吧,罗敷有些激动,遥遥看那湖上一连串的小船正朝山那头行进,离自己最远的那一条也不知从哪里钻进山里头,再也见不到船影儿了。

罗敷回去给她娘形容那盛景,“一条咬着一条走,像龙门阵似的,咱们也能这样过那头去吧?”

“你爹这几日估计正在忙这事儿,待他忙的差不离,咱们就能过去了。我们呢也别闲着,置办些烛火银钱,那头刚打完了仗恐怕这些东西办不齐。”罗敷娘闲不下来,在屋子里收拾着。

“再买几件成衣烧去给小叔叔。”罗敷补充道。

“我倒忘了,去办吧,瞧你整天闲的要闲出病来了。”罗敷娘收拾着要给秦文昌浆洗衣物,一边推罗敷出去。

罗敷还从没有自己上街的经验,更别说是买寿衣了。街上有专门售卖丧仪物品一条龙服务的店,罗敷提溜了好几串金元宝,那店主又给她推销起自家的寿衣。

金灿灿的衣物上绣着仙鹤、万福,也不知是什么料子,模上去有些扎手。这衣服寿终正寝的人入殓穿着正好,小叔叔这辈子是无福消受了。罗敷谢过了,还是准备买些日常穿着的衣物带去。

罗敷说不好具体该买些什么衣物,便叫那裁缝店的掌柜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拿了齐备。

这鼓鼓囊囊还真是分量不轻的一包。

“里外齐备,客官要不要检查一二?”掌柜正打算将包裹打开叫罗敷看看成果。

“不必了,您比我懂行,这银子您拿着。”罗敷付了钱,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去。

那掌柜在后面一边颠着银子,一边自言自语,“按那外衫长短来说,亵裤似乎拿的小了些。嗯,反正客官不介意。”

秦文昌忙的昏天黑地,实在腾不出时间同妻儿一道走,只好派人护送两人先过去,待晚些时候他再去接二人回来。

既是有事在身,罗敷不敢多要求什么,一早便同爹爹分了手,两队各有各的去处。

罗敷与娘行至岸边,果然见那正停了条小船,船上那人见她二人来连忙招呼着上来。这一位倒是认识的,昨夜里秦文昌已为妻儿引荐,此人名叫刘文焕,看得出是是爹爹手下一得力助手,爹爹颇为倚重。

罗敷母女落了座,刘文焕立刻解了绳索,慢慢将船摇至湖心去了。

“人少了好些,前些天还看这岸上挤得满满当当,今日估计不到前几日四成了吧。”罗敷左右打量着,她们这条船后面也跟着别的船,穿成一串,罗敷觉得有趣。

“可不是,今明两日便是最后一批了,到了明日一上午时间准能送的完。”刘文焕顺着罗敷目光朝船后打量,过后隐秘偷看上罗敷一眼,再悄悄转过头来。

师傅这闺女实在生的美,比之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美,自己忍不住就想偷看上两眼。

“刘大哥是在这边长大的么,看起来船划得这样稳当。”

“虽说不是当地人,只是外祖在这边,但因一直寄养在外祖家,所以与当地人没什么分别了。”

“也是寄养在外祖家啊。”罗敷一边感叹,一边戳戳她娘,“同弟弟一样呢。”

秦容叹年纪小,此行并没有带他同来,便又送去外祖家了。罗敷外祖膝下四个女儿,没有儿子陪伴,姑娘都嫁出去后,便尤其喜爱将外孙或是外孙女接来同住。一年里儿孙辈总要轮上那么一圈才好。

小船离岸边越来越远,那笼在雾中的群山渐渐明朗起来。

真是美啊,建南可没有这样的好风光。目光所至,皆是一片绿色,罗敷伸手揪了揪那山脚湖边低垂下来的树枝子。

刘文焕偷看一眼,觉得她孩子气,想着要找个什么话题再同她说说话,“要进山了,师母、罗敷包袱里有带薄毯,你们先披着抵抵寒气,山里阳光不常照的进,景色虽好也有些冷意。”

罗敷暗赞刘文焕的细心,将那毯子抖出来先给自己与母亲披上了。

山里露水重,一会儿的功夫罗敷模那毯子外面已经结了些晶晶莹莹的水珠。水路越走越窄,最后到了两船都无法并行的宽度。

怪不得这边人来去皆是一串的小船。

正到那水流最急之处,罗敷以为他们要顺流而下,哪知刘文焕突然叫了一声,“抓紧了。”

便硬生生改道钻进了一条矮洞里。

这洞口低的人根本站立不住,刘文焕索性坐下不再动弹。

罗敷见他不必划水,这船居然也顺顺当当往前走,很是新奇,“顺着这水走便好了么,这里不会有什么岔路通向别处?”

“当然会有岔路了,这条道可是几代临南人琢磨出来的,多少人钻进这里便再没有出去。”刘文焕笑呵呵给她普及,“别看这里弯弯曲曲,又这样低矮,却是贯通临南南北的一条要道,师母、罗敷也不必害怕,这里风光别处很难见到,好好欣赏便是。”

他一边说,是时不时用手中船桨一撑山石,将船驶入一条岔道。

这路弯弯曲曲让人好没有耐心,罗敷记了一会儿路线便晕了,索性只管看看四周风景,山顶只一条小缝能射进来些光线,罗敷想起爹爹说晚些来寻她俩的诺言,“刘大哥夜间也能在这条路上走么,会不会认错路线?”

刘文焕笑着摇头,“谁知道夜里会出什么事儿,这阳光常年找不到的地方,邪崇可多。”

罗敷吓得一缩,谨慎的四处看看,引得刘文焕哈哈大笑。

这才知是上当,罗敷撇撇嘴接着看风景。

接着走下去,便有寻到桃花源之感,渐渐天宽地广,亮亮堂堂起来。

刘文焕接着站起身来划着桨,走了不到一刻钟,又是一个急转弯,终于走出那重重的高山,只剩下同进来时差不多大的一片湖。

显然岸那边也安排了不少人手,罗敷与她娘下船便有人护送着一起进城。刘文焕边走边说,“西城便是当时战事最为激烈之地,中郎将如今埋在何处暂不得知,但应当是在那边战死。西城如今最为破败,人也不多,为保安全,师母不可在那里边耽搁太久。”

既然是安排好的,罗敷娘自然不会多提建议,让大家为难,“走吧,早去早回。”

二人上了马车便赶着向西城而去。说是城西,也走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到,这时候便近午时了。罗敷将备好要烧给田亚为的衣物抱在怀中,刘文焕则拿了些烛火银钱先扶着罗敷娘朝前去了。

这边果然荒凉,罗敷娘在前走的深一脚浅一脚,到处坑坑洼洼,稍有不慎就得摔个大跟头。

刘文焕见罗敷在原地不知一直望着远处做什么,高声叫她跟上。

罗敷被远处一阵尘土吸引了目光,伸手指了指那边,“刘大哥,你瞧那边什么情况?”

顺她所指望去,刘文焕暗叫一声不好,“罗敷快到这边来,留族人正朝你去了。”

远处尘土飞扬,起码十几个留族人向这边窜了过来,罗敷抱紧了手里包袱赶忙要跑。刘文焕将师母交给其他人照看,按了按手中长刀便向罗敷奔去。

那小股留族人不过是被逼的没处可去,藏匿多天饿极了,本想着出来觅食,一见这边立着个娇美的小姑娘,便打起了歪主意。

为首那留族人行动迅速,马儿很快便接近了她,那人将跑到了中途的罗敷拦腰抱起,随意朝马背一搁,连个停顿都没有的便飞奔而过。

罗敷娘一见这情景三魂丢了七魄,当即便瘫倒在原地。刘文焕这边两刀将马车从马背解下,飞身上马赶忙追去。

罗敷被颠的头晕脑胀,马背硌的她简直快要背过了气儿去,耳边都是呼呼而过的风声,她又听不懂留族人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屋里哇啦的兴奋大叫。

田亚为带着几个人正在这边巡视,近几日不断有人看到小股留族人在附近出没,他们在这边守了好多天也没见到留族人的人影。几个人正百无聊赖的搁树底下乘凉,忽有一人大吼一声,“有情况!”

田亚为眯眼一瞧,“好家伙,这是得了什么好处,激动成这样。别往上追,拦绳子绊他狗的,省些力气。”

将嘴里叶子一吐,招呼几个人赶紧忙活起来。

一群人偕尘带土的便朝陷阱过来,待近了一群人才瞧清楚,“大将军,不行啊,为首的马背上似乎是个姑娘。”

“瞧见了!”本想偷个懒的,这弄不好伤了自己人,田亚为示意大家停手,翻身上马便冲那为首的留族人而去,心里念叨着,“一会儿交起手来还得顾着个女人,打都打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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