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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一百九十章

此为防盗章“业哥儿明年也要下场了罢?”梁静业四年前来投奔的事情,王三太太是知道的,只不过到底隔了几层,这一住就是几年,三太太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多。

朱氏点头:“侯爷有意叫他再等等,不过他却是想着尽快考出来。”三年前梁静业已经考过一次却名落孙山,这三年在侯府越发像个透明人一般,便是冬日用炭的事情也是梁静业从家中带来的小厮捅出来的。说不得没有这个小厮,他真会自个儿在屋子里冻一个冬天。

“到底年少,多磨砺磨砺也好。”四年前十二岁的梁静业可是以举人的身份前来投奔的,算得上少年英才,若不然宁国侯府哪能是随便一个同族人就能长期寄宿的。

一旁听着的淳哥儿把玩着方才丫鬟端上来的石榴,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不到晌午,王三太太就告辞回平阳公府了。倒也不是侯府不留饭,国公府让她回娘家,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哪怕昨夜刚闹了一场不痛快,只要没有真正决裂都得互相留有余地才是。更何况国公府大大小小一应事体都要王三太太主事,她还真不能一整天都放开不管。

回府的路上,姐弟俩出奇的安静。王三太太也想着自己的事,竟一时没发现什么。

从二门换了轿子,母子三人先去正院给刘氏请安,哪料到刘氏穿着见客的衣裳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回来了?”见三房母子过来,她动了动面部肌肉,掀起嘴巴道。

“是,儿媳回来晚了。”三太太恭顺道。

刘氏一挥手:“哪里算晚,我还当你们在侯府用过午饭再回来呢。”她也无心过问孙子孙女在侯府如何,直接让两个孩子回去梳洗,也不叫三太太换衣裳就留了她抱怨:“那薛家果真是个有野心的!”

却原来今天三太太回娘家,刘氏也出了一趟门,她前几天就找了一位神武将军旧部下的妻子做中人,又从王家姻亲里挑了个年龄、模样都不错的姑娘,要给薛平负说合。今日一行人就约在了那位旧部下的府上,这也是薛家的意思,薛平负是继弦,他想先看过姑娘再说。

若说起来,这姑娘只比元娘大两岁,因着在家照顾年幼的弟妹,直到今年才开始考虑亲事。模样、人品都没得挑,就是家境一般,她父亲是个七品都给事中,年岁不过大薛平负一个春秋,看着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不过这家的官职也是刘氏仔细考虑过的,薛平负原配是他家乡书院先生的女儿,那老先生已经告老,之前也不过是五品同知。继室娘家地位较原配低些,薛家好拿捏不说,对原配留下的子女也不会多做刁难。更何况,这家也不是白身,那位给事中的当年的同进士,又在京城任官多年,同科遍布天下,对薛平负并不是一分助力也无。

坦白讲,刘氏对薛平负这回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只是她考虑得再多,也是从后院妇人角度想的。但在薛平负这里,只七品芝麻官一个,他就很看不上。又觉得平阳公府是在随意搪塞他,前院他与那七品官见过,连姑娘面都没瞭到,就找了刘氏。不软不硬给了颗铁钉子走人,只把刘氏气得后仰,便是那户人家碍于王家面子什么也不露,行走间也是恼了的样子。

刘氏拉着三太太倒了半天的苦水,三太太只觉得头疼。她这个婆婆真心是个慈善人儿,只说薛家那个样子,从密云山回来,三太太才听了两句薛家想打子孙联姻的主意,她就恼了,也知道这样的人轻易填不饱肚子。刘氏又何苦真的去量亲?就该联合哪个贵人家当面让女子甩他个面子,他就再没脸登平阳公府的门了。

她嘴上安慰着:“是薛家过分……他们怕是一朝得势瞧不起别个了……”心里却想,这薛家别是又要揪着被王家瞧不起的因由再纠缠王家罢?

且不提正院婆媳的各怀心思,回到绣楼的王希音换了家常衣裳就拿了卷书在窗前想事。旁的不说,实在是表姐梁锦今日的表现有些怪异。三番五次提到薛明悟,便是两人去看西洋画的时候,梁锦还随口来了句“不知道薛小爷是否对西洋也有所研究”。

以王希音对梁锦的印象,她这个宁国侯独宠的嫡孙女是个骄傲性子,清高略带几分孤傲,颇有种谁人都瞧不上眼的劲儿。王希音曾怀疑梁凤勋某些时候是学了他这个堂姐,不过就是梁凤勋更粗鲁直白,而梁锦含蓄一些。这样的贵女不过听了一位老先生的闲言,又怎么会把薛明悟记在心上……

“姑娘,今天薛府家小姐给您递了一封信。”看着王希音闪回神,夏樱趁机上前道。

“薛府?”王希音重复一句,心里刚想着薛家的事,就有了薛府来信由不得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拿来罢。”想必又是薛盼媛想到什么新奇玩意儿要说给她了。从密云山回来,这是薛盼媛第三次来信。王希音把握着尺度,觉得便是要撇清关系,也不能一味不回人家,看过信就提笔简单回了一封。

回完了信,王希音随手放到一旁,问夏樱:“今天家里可有什么事?”昨晚父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还不知道二房今天又要出什么事端。

夏樱想了想,道:“老夫人上午出了趟门,叮嘱过各院子把门把紧一些,旁的倒没什么。就是……”她欲言又止。

正抿茶润唇的王希音皱了眉:“就是什么?”

夏樱连忙跪下:“是奴婢那不经事的妹妹,今日正好轮值到三太太那边洒扫,听了两句闲话,与小丫头吵闹了起来。”

下人之间处得不好是常有的,三太太可没那闲工夫去管,往常也是管事嬷嬷斟酌着进行惩戒。到了王希音这儿,她偶尔也会替三太太理一些小事,丫头们胡闹说给她听也不算出奇。

“闹成了什么样子,现在如何了,又是为着什么闹的,你先说给我。”王希音连着问完又低头喝茶。

“是……奴婢妹妹听了两个丫头说少爷什么话,气不过才争将起来。”夏樱有点胆怯地说,还抬头去瞄王希音的脸色。

王希音顿时寒了脸,一丢茶盏:“哪家的丫头,给我带过来!”她这一出声,屋里落针可闻。

夏樱屈膝连道两句:“是、是。”即刻下楼带人了。

“夏椿,把我那件灰皮镶毛领的披风拿来,我要去母亲院子一趟。”王希音也等不得夏樱把人提来,就要亲自去看。

“姑娘,外头正起风呢,您就是着急也不在这一会儿呀。”陈嬷嬷笑着拉住了她,方才夏樱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由于她腿脚不便,一上午都在绣楼呆着,既没有跟着王希音去宁国侯府也不曾出过绣楼,对夏樱提到的事没有耳闻。

不过她却是见识到这耿直的王家三小姐了,平日看着温温和和的人儿,丫鬟才说了句什么就跟点着了的炮仗似的立时蹿出去。

“嬷嬷,那些嘴碎的丫头不教训她们,谁知道还会惹出什么幺蛾子?竟是连少爷也敢编排了!”她犹不解气,见夏椿将披风找了出来,自己上前拿起裹住就往外走。

陈嬷嬷哪肯让她就这么出去,依旧抓着王希音,柔声道:“姑娘听婆子一句,您是云雀,她们是土泥,哪值得您动这么大的气。”她见王希音没有软化的意思,继续道:“更何况夏樱姑娘已经去带人了,您就是跑过去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您在这里等着夏樱姑娘把人带过来,好好审问。”

须臾,王希音呼出一口气,显见是妥协了:“我这般冲动,让嬷嬷见笑了。”她犹自不好意思:“遇上淳哥儿的事,就让我有些不冷静。”

陈嬷嬷整了整她的披风,温和道:“您和少爷姐弟情深,旁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又怎会惹人笑。”见王希音那股子火气彻底下去,陈嬷嬷斟酌道:“小丫头之间闹事,平常了讲也就是几句口角。只是夏樱姑娘特特向您提出来,怕是事出的还不小,姑娘要不要叫今日上午轮值的婆子一起问话?”

王希音点点头:“嬷嬷说的是,今日元嬷嬷跟着母亲去的侯府,应当是张嬷嬷在看着。”她转头对夏椿说:“知会夏樱,去将张嬷嬷也叫来。”

夏椿忙不迭去追夏樱了。

张嬷嬷扶着王希音去一楼,那里有大厅,才是正经会客、理事的地方。见王希音坐定,陈嬷嬷去了一楼的茶水间备上点心,这一上午王希音出门得早,回来后三太太被老夫人留在了正院,午饭怕是要由着大厨房提来。虽然现在看王希音没有吃东西的心思,但做下人的还是要把这些都想到。

等张嬷嬷收拾出来,王希音强拉腿脚不便的她坐在下首,张嬷嬷带着夏樱和几个小丫头就到了。

第四十三章

元嬷嬷把花生嚼得咯吱咯吱响,半晌才道:“我一个后院老婆子,哪里懂得这些,你怕是问错人了。”

陆井家的也不恼,竟还伸手替元嬷嬷捏起了花生,一粒粒饱满干净地放在另一个空置的盘子中:“嬷嬷您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头什么情况您也都看在眼里。要说往日,我也不敢有这等想头,可如今张嬷嬷去了庄子,三小姐、四少爷也都长成,三太太身边正是需要咱们奴才出力的时候,奴婢旁的没有这伺候人也是老本行了。”终于是耐不住把真正目的说了出来。

元嬷嬷也不吃她剥的花生,袖了手道:“你倒是面皮厚,我记得张家的收了你做她干女儿罢,如今你踩着她想到太太身边来,却不知道她什么滋味?”

陆井家的咬咬牙,也是豁出去了:“我是给张嬷嬷磕过头,可我从二房出来再找差事是凭的自己,嫁到陆家是老夫人的恩典,这些都跟张嬷嬷没关系,她那会儿还想着法子把我拘束成灵芝那般,我哪里会肯。说是干娘,也就发月钱的时候是干娘,旁的时候她哪里管过我。”陆井家的看着元嬷嬷混不在意的模样,知道此时张嬷嬷已经彻底翻不了身,元嬷嬷也懒得做那痛打落水狗的掉价事儿,她撑不住跪在元嬷嬷面前:“您也知道,我一个采买来的丫头,被二房主子遗弃,哪里靠不着,不认下她又如何活得下去。只后来我进了陆家这才彻底安生下来。”

元嬷嬷盯着她看了许久,低头拍了拍手心的花生皮屑:“也不是随便哪个奴才跪上一跪就能去伺候三太太的,你起罢,大过年也不叫人过舒服了。”

陆井家的连忙称是,待到告辞出了元嬷嬷的房门,外头冷风一吹激得她后背凉入骨脊,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满身是汗。只是元嬷嬷到底圆滑,最后也没吐出一句踏实话,听那意思也模糊得很,不过她没有断然拒绝,陆井家的已经很满意了。

此时在屋里的元嬷嬷却又是另一番心思。张嬷嬷走后,她一家独大,三太太那边透了口风还想要人,是给三小姐、四少爷还是给三太太自己添人,元嬷嬷也猜不出来。这时候陆井家的蹦出来,是她得了什么信儿还是碰巧呢?

在全府各有的各的思量时,转眼又到了二月龙抬头后的两天,平阳公府的大姑女乃女乃,如今该称姑太太的,嫁去洛阳杨家的女儿王斐带着女儿来省亲了。

京城的二月天还有些干冷,大姑太太这一路都有国公府的下人跟着回来,得到进城了的信儿,平日健朗的老夫人竟有些站不直坐不住,一径在正堂门前张望,好似脖子伸得长些,女儿就能回来得快些。

直到巳时城墙上的太阳吊得老高,大姑太太到二门的通报才传到后院。老夫人抹了泪,对座下儿子、儿媳又絮叨一遍:“你们大妹妹这一路赶得忒急了,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垫补一下。”末了又说:“驿站的伙食也入不了口,大厨房可备齐了蜜渍鸭舌,斐姐儿猫样的舌头,旁的不爱就好这一口。”

一向不爱在这种场合呆的安乐长公主压了压唇,并不接话,另一旁的王敬更是无趣地半眯眼状,还是大老爷道:“大妹已经在二门换轿,等到了您面前您好好问她。”

老夫人连忙点头:“说的是,俪娘怕是已经见到人了,也不知道这么些年有什么变化。”

此时,在二门候着的三太太和王希音已经迎上了来人。

车上下来一个披着玉色镶松枝纹边披风的妇人,她带着一副金丝点翠头面,内着湖青夹袄附月白十幅湘裙,一路过来不曾整顿,但衣着整洁如新,甫一抬头眉眼高低与老夫人刘氏像了六分,正是王家嫁去洛阳的大姑太太王斐,还不及三太太上前,车驾上又下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与大姑太太相似的玉色披风,水绿上襦浅蓝绣含苞桃枝花样下裙,戴着扎了十二层的宫花,她一副方正脸盘,细眉长眼,面容勉强算得清秀。

“姑太太一路可好?”三太太未语先笑,上前迎接母女二人。

王斐微笑颔首:“劳三弟妹惦记,一路还好。”声音低沉略带英气,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她说完,身旁的小女孩上前见礼:“侄女芝珍见过三舅母,三表姐。”也是一样的腔调。

王希音连忙回礼,只是再不敢有亲近的心思,原本大姑太太来之前,刘氏得知外孙女也会一起来的时候,还拉着王希音叫她多陪着杨家表妹的。她只觉得与这个小她一些的表妹相比,自己的粉色上襦石榴裙还是一团孩气。

一行人拢到一处,前面两个嬷嬷,两个丫鬟开路,三太太扶了大姑太太上轿,自己去旁的轿子带着女儿往正院去。王希音咬了唇,她还记得曾经杨芝珍也来过王家,后头不知怎的就大姑姑一人回了洛阳,将她留了下来。只是杨芝珍性子清高,不好与人一处玩耍,王希音那时也被娇惯坏了,更一门心思与弟弟争宠,不曾留意过,竟是连自己出事那年杨芝珍是否还在王家都不太记得了。

三太太拉了女儿的手,惊了一下:“怎的手如此凉?”又轻斥道:“出来就叫你披上斗篷偏不肯,可冻着了?”叫了元嬷嬷递手炉过来:“你表妹刚来,做姐姐的因为爱俏受了风,小心叫她笑话。”

王希音吐吐舌头,侧头轻轻靠在母亲肩头,这些日子她又长高了些,站直能到母亲锁骨,已有几分大人样子:“娘最好了。”

三太太瞪她一眼,知道要下轿了也不再训斥,总归轿子不隔音有话还是要回自家院子去说。

进了屋,自是一家人哭抱到一起,还是平阳公镇住场子叫人拉开了。

“大妹一路回来辛苦了,总哭也不是样子,快坐下来罢。”安乐长公主难得说了一句软和话,旁人都忍不住侧目。

王斐却不意外,顺着长公主的话坐回椅子:“是女儿情难自禁,让弟妹们笑话了。”

“嗯,”平阳公顺顺胡须:“斐姐儿北上回京,洛阳一切可好?”

王斐向前倾了倾身,恭顺道:“回父亲,一切都好,公婆允女儿在京城看望您二老,可逗留一晚,明日再回去。”

刘氏喉间咽下一股呜咽,抖着嘴唇殷切切看着多年不见的女儿。

王斐却不再抬眼。

递上了杨家老太爷写给平阳公的信后,平阳公领着两个儿子去了书房,长公主留了一句“闲了去我府邸坐坐”也让儿子搀着走了。四下无人,刘氏终于含泪搂了女儿:“我可怜的斐姐儿。”她只得这一个女儿,宝爱得很,王斐闺中也是活泼娇蛮的性子,哪成想婚后这些年拘谨如斯,竟是一副规矩大如天的模样,也不知道那文扬天下的杨家是怎么磋磨她女儿的。

王斐侧头,不自然地对还留在正堂的三太太笑笑:“弟妹若有事可先去了,我与母亲还有些话说。”竟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令。

三太太看了眼呜呜咽咽的婆母,担忧又恭顺地应下,带着王希音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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