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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怀着这样的想法,王希音欣然赴约。

然而秦书宁果真不走寻常路,两人你来我往地约定好了之后,到了日子秦书宁竟做着少年打扮到平阳公府亲自来接王希音了。

这可吓坏了门房,少爷也似的姑娘人物,他是要送上二门还是在前院先引见给少爷们?

便是老夫人刘氏听到前院门房来报秦家大小姐来访也愣了一下,她是知道王希音与秦书宁有约,为此还特地嘱咐孙女赴约时把杨芝珍和二娘也带去,怎么今天静姐儿那边还没信儿,秦家倒上门来了:“可是秦家大少爷和大小姐一同来的?”

那门房连忙摇头:“秦大小姐独个儿来的,因此奴才想着怕是不适合引荐给少爷们。”

刘氏点头:“既是如此,还不快请小姐进来。你下去后比着秦小姐来的车马行头也备置一份,一会儿小姐们外出莫要失了体面。”

这原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指令,可门房还是苦了脸:“秦小姐……秦小姐是骑马来的!”

“啊?!”

……

便是已经从府里出来,王希音看着马车里秦书宁的打扮,又想起祖母见到她时惊愕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笑笑,这一路话都不说半句就只会笑。”秦书宁瞪眼,她自是知道王希音在笑什么。

时下京城规矩重,虽然没有女子不得骑马游街的禁令,但京城街道上连一般民家的女儿都不肯露面出行了。而秦书宁就这般大剌剌地穿着男装骑着马横穿京城造访平阳公府可不惊掉一地眼球。

“是,我不笑了。”王希音强忍着收回笑容,小脸瞬时憋得通红。

秦书宁见她怪样,自个儿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算啦,要把你也憋坏了,回去你祖母不得恨上我了。”

“怎么会,你这么英俊的小郎君我祖母最喜欢了,哪里舍得恨你。”王希音看着秦书宁的玉带束发调侃道。

秦书宁翻了个白眼:“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祖母想叫那两个娇娇儿跟着一起的,穿着木屐和八层束裙还想攀山,简直是笑话。”

提到杨芝珍和王二娘,王希音不好搭话。之前祖母叫两人跟着她一起与秦书宁出游的时候,她就说过是去攀山,着装轻便些,一如她自己也是叫针线上做了条石青色的宋裤,外面罩着浅黄绣春燕衔红梅的及踝背子,腰间束了樱粉布衿装了个长裙的样子。其实照着王希音的意思,是想做短褐的,却是被陈嬷嬷死死拦住,说那是农妇装束,穿出去实在不雅。只是那两人好似谁也没听进去,今日装束比着平时还要华盛一些,倒不像野游像是觐见长辈。

“她们也是想跟秦小姐亲近的。”王希音道,这却不是假话,一向遵规守纪如杨芝珍的,见了秦书宁的装束非但没有半分不快,甚至在秦书宁当场拒绝她后满脸的失落和委屈,瞧不出半点被羞辱的意思。若按着往常,别说被秦书宁拒绝,就是跟一个着装如此惊世骇俗的姑娘站在一处,杨芝珍不说几句伤风败俗都是轻的。

秦书宁哼得更大声了些:“想亲近就换了装束来啊!难不成你没跟她们说是去攀山么?”

王希音无奈:“大约我们平日爬的跟秦小姐不是一座山罢。”京城小姐们到了春日也爱结伴游山逛水,只是哪里会像秦书宁这般脚踏实地,都是一台轿子到山顶,看两眼景色赋两嘴闲诗,再抬下来罢了。真儿去爬山,也只有到了佛寺山门求心诚的时候才会在青石台阶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便是这样半路走不动也会被心疼的长辈叫进轿子里去。

秦书宁是个不见外的爽朗性子,她自己静姐儿静姐儿地叫得欢实,却听不得王希音还与自己生疏,当即道:“别喊我秦小姐了,总归是要一处玩的,还是叫名字罢。”

王希音自然没有拒绝,她笑着把卧在她脚边的金小胖抱在膝头顺毛。

“你这狗忒娇贵。”秦书宁却不似旁的贵女,见了金小胖就爱不释手,反而有些嫌弃之意:“在我们那边,狗都有半人高,下雪还能拉车呢!狼来了人赶不及,还能跟头狼斗上一斗,哪像这样……”在女子怀中撒娇,实在有违它狼祖宗的尊严。

金小胖好似听得懂秦书宁对它的评价,喷了她一个鼻气,扭过头眯眼享受新主子的**。

“小胖是宫里抱出来的,它爹娘都是贵人们身边的爱宠,自然金贵些。你说的那种犬,我好像在书中见过,说是叫獒的,可对?”王希音不觉得爱犬被人瞧不起有什么不好,笑眯眯的聊了起来。

秦书宁好生想了想,摇头:“不是,你说的獒犬要在西边见得多些,我们北疆是另一种。只是它们野性难驯,除非主子牵着,否则很容易伤人。在中原怕是少有人敢养呢。”

两人这么一路说着就到了公主别院。两个贵女攀山,自然不能是荒郊的哪个野山头,而旁的山修了石阶栈道的秦书宁不爱,太偏远的还得叫一群护卫跟着,玩起来也不尽兴。是以两人商议一番又回到别院依靠的那座山前。

“定下来后,我娘就叫人清过场了,寻常人上不了山的。”秦书宁说着还撇撇嘴,颇有些无趣的模样,在她看来攀山遇到同好也是乐趣所在。

王希音却明白固原长公主的苦心,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秦书宁与京城的规矩水土不服,可秦书宁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便不是嫁在京城,也出不了达官贵人的圈子,该有的矜持和规矩都要有。这大抵也是为何长公主在秦书宁回京后不断让贵女与秦书宁一同相处的缘故。

只是先前几个都被秦书宁张狂的模样吓到了,便是王希音若是没有前世那零星印象的打底,突然见到这么个与世俗迥然不同的人,怕是心里也要打个突的。

而她自然也因着这点子机缘,就入了秦书宁的眼。

再次到那个门前,铁栅栏已经打开,卫兵换成了身姿挺拔的婢女。秦书宁骄傲地对王希音道:“这是我训练出来的,瞧着比我娘的护卫也不差了罢。”

王希音本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婢女,闻言连忙点头:“这般站法确实与众不同。”

“可不光是站法,你随便点一个,多的我不敢讲,徒手撂倒两个寻常男子绝对没问题。”秦书宁本就穿着一身枣红色绣金线的骑马装束,如今说到她得意的地方,手指甩着七彩剑穗笑眯眯的,比那些婢女还夺人眼球。

“那你呢?”王希音歪着头问:“你能撂倒几个?”

秦书宁不防她突然问到自己,下意识拿挂着剑穗的手指模模鼻子,斟酌着怕说得多了吓到这难得能说到一处的小贵女:“唔,三……两个罢。”

“骗人!”上辈子她可是孤身骑马端了别个土匪窝的女汉子。

“骗你作甚!”秦书宁还当王希音不信自己厉害,顿时脸红脖子粗地就要理论。

然而王希音又摇了摇她白女敕的手指:“怕是不止罢,你是主子必然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些,我听说卫国公神勇无双,你是国公爷嫡亲的女儿,理当更厉害些。”

听了她的话,秦大小姐弯了一双长眉:“好罢,既然你诚心要问,我现在……大概能跟武师父过上七十来招的。”见王希音满脸疑惑,意识到自己说了“术语”,秦书宁忙解释道:“我跟哥哥的武师父是祖父的副官,卸甲之后就在家里带我们了。你别看他如今岁数大,身法那叫一个厉害,便是我爹在他手下才堪堪能过两百招。我这已经很不错啦!”

“假以时日,书宁你也一定能跟老师父过上两百招的。”王希音道。

只是提到这个,秦书宁亮起的双眸就有点黯淡:“哪里还有什么假以时日,我爹和我娘都不想我再练武了,怕是以后武师父再也不会理我。”便是这次回京,武师父也不肯随她意再对练一场,只是让她舞了一阵拳脚宣告她出师就叫她走了。

秦书宁不傻,相反的是她比一般女子还要机敏一些,自是知道武师父的心思。可她打小在北疆长大,那里大开大合的粗犷风气已经浸透骨髓,成了她血脉的一部分,进了京好似被人上了七八十个铁箍,怎么走都拘束。其实她也不是没穿过女装,然而似乎就为了跟京城对抗似的,长公主越要叫她学规矩懂礼仪,她越要让自己粗鲁起来。

“那你就自己练呀。”王希音一直很佩服身怀异术的人,尤其是像秦书宁这般日后凭着一身武力扬名京城的:“练武本就为了强身健体,我觉得你只要不在外人面前耍拳,没人敢说你不规矩的。”

“哪有那么容易……”秦书宁垮着肩,垂头丧气。现在她在公主府,别说耍拳,就是找个角落蹲马步还没有几息时间,母亲身边的嬷嬷就过来说教,倘若她不听劝阻出不了一炷香,无论母亲在哪里都定是会赶到她面前轰她回屋顶茶盏做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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