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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不见故人

麓扬站在那处,手紧握成拳,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我总觉得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徐帆还是木灵,每个人都踏上自己的道路,只有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梅林门主之位,早晚是你的孩子,你身上还有很多责任。”天井摇头:“人生苦短可是岁月漫长。”

“岁月漫长……”

天井和平花离开了,天边几只孤鸟盘旋,他一个人站在院子之中,月色透着几分苍凉,失魂落魄的走到自己的屋中,刚刚推开门,门外便飞来一只信鸽。

那是梅林的信鸽……

麓扬上前拆开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笺,小卷缓缓展开,是洛非笑的字。

【归期欲近,麓扬接任。】

他握住那张纸,最后没有回房中,而是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他当真不能理解,为何如今就要传位给他,洛非笑不过四十的年岁,这般就要退位,到底是为何,屋中炎兰剑高挂,他侧目便能看到。

想起当日在屋顶上与木灵听到门主和师娘的对话,那是门主的前尘往事……也是这场巨大悲剧当中的一件小悲剧。

还是说……师娘就是这件事的起源?

他不知道,这其中有太多太多疑惑,这件事中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起源和因果,他妄想理解这件事情中的伤害和悲伤,却总是被拒之门外。

躺在床上的萧阳被麓扬推门的声音吵醒,却不见师父进门,便起身,下来寻找麓扬。

却见他一人独坐月色之下,萧阳揉着眼睛,走到麓扬身边:“师父,你怎么了?”

麓扬温柔问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本来就睡的不熟。”他在麓扬身边坐下,靠在那人身上:“师父,你很孤单吗?”

“没有。”麓扬轻轻回答。

“师父,你从前也是这么安静的吗?”萧阳摇摇头:“我总觉得师父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就像广陵师父在的时候一样,你眼里面应该是有生机的,不应该是现在的模样。”萧阳微微点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语:“对,不应该是现在的模样。”

“不应该是现在的模样。”麓扬搂着身边的萧阳:“过几天我带你去梅林。”

“如今就去吗?”

“嗯。”麓扬笑道:你广陵师父肯定会回来接你,然后去杀那个人。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虽然萧阳年纪小却也明白师父如今的心情:“师父,你很喜欢广陵师父吗?”

麓扬怔怔的望着手中的冷梅剑,又看着那头弯了腰的杨柳树:“我希望她能幸福。能幸福就好了。”

徐帆和段思绣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子时,见麓扬和萧阳还没有睡。

便一起在院中煮起鱼汤。

“活鱼就是不一样啊,好鲜啊。”

麓扬吃下一块姜:“这姜好女敕,你们在山上挖的?”

徐帆点头指了指自己脚下堆积的山姜:“都是最女敕的,我和思绣挑选了很久。”

酒足饭饱麓扬将自己收到信鸽的事情交代了,徐帆一怔,随即看着段思绣:“我们欲要回梅林,你呢?可要回萧门。”

“你既然都去了梅林了,我怎么可能还回去萧门呢。”段思绣将鱼头放进徐帆的碗中,徐帆立刻面色通红,羞赧起来。

“那就好,那咱们就一起去梅林吧,正好,我爹,我爹也要看看你。”

“嗯。”段思绣微微颔首。

麓扬反问道:“江山大乱,你们不回萧门,若是萧门出了什么事情要如何?”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和思绣自然会去,麓扬,你便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们自然要先去梅林,我要娶媳妇再怎么样也要和我爹和门主说上一声。而且思绣是嫁过来,又不是我嫁过来。”

越说越离谱了,萧阳扬着脑袋:“不是只有女子才能嫁吗?”

麓扬笑道:“还有一种说法叫做上门女婿,倒插门。”

“你别教坏小孩子。”徐帆提起筷子就要打,麓扬扬起筷子招架住:“我说徐帆啊,你这就叫找事。话题明明是你提起来的。”

徐帆瞪着麓扬,麓扬转头给萧阳挑鱼刺。

“你也别担心,你徐爷是那么没有义气的人吗?不可能留您一个人回梅林的,就算是要陪思绣去萧门,至少也要等您登上门主之位,我再走。”徐帆心中都清楚,麓扬近日的忧虑他也全都看在眼中,毕竟都二十多岁的少年,难免孤寂。

麓扬笑道:“之前木灵和我说,你和段思绣结亲其实是萧门门主将萧门托付给你的一种手段,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徐帆……萧门这个门派,是要靠你撑起来的。”

“那也不可能让我堂而皇之去当萧门的门主吧,我是梅林的弟子,江湖之上可从来没有别的门派的弟子去做另一个门派门主的先例。”

“可是江湖上也没有不能去做另一个门派门主的规矩,你带走段思绣的那一战,已经断定了你在萧门的地位,日后……”

“萧门有难我肯定要和思绣回去。”徐帆满面春风:“萧门门主怎么也不可能落在我头上,就算真的落在我手里了,等到江山大定,这个门主之位,我再传出去不就好了。”他将一碗白花花的鱼肉放在段思绣面前,还亲手喂了她一口:“好吃吗?”

段思绣浅笑温婉:“好吃。”

远处两阵清风抚来。

“这江湖之中,可由不得你。”

天井从天而降:“老远就闻到了这鱼香,来来来给老头子我来上一碗。”

麓扬望着他年轻的面容,又见他白发苍苍,眉宇皆白,想来这天井应该与洛非笑一般大的年纪,为何发丝白雪,面容年轻呢?

“平花仙子,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她来告诉我,最近城镇都在招兵买马,天下已经大乱,要我小心一些。”

徐帆却笑了:“您功夫这么高,天底下也就是那么几个化灵的高手,你要小心谁啊。”

“我也不知道……”

段思绣与徐帆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她掩面而笑:“平花仙子只是想找个理由过来看看您,您不懂?”

正在喝汤的天井微微一怔:“这个……”

麓扬也笑,萧阳也笑,放下碗筷走到天井身边:“老前辈,您是不是害羞了?您的脸红了。”

天井半晌没有说话。

得知梅林已经发来召唤之后,天井道:“那你们便三日后出发吧。”

“您不是说十日吗?”麓扬问。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天井犹豫了很久还是道:“我送你们去梅林。”

“您也去?”

“嗯,山下军队很深,你们三个小女圭女圭危险。我叫上平花,我们送你们三人一起去。”

徐帆嗤之以鼻:“您想要见平花仙子别扯上我们啊。”

天井被揭穿也不恼:“我很久没和你们门主还有徐老爹见面了。”

“徐老爹?我爹年轻的时候就被你们这么称呼吗?我爹看起来也不会很老。真是奇了。”徐帆有些不解,自打他有了记忆开始,无论什么人见到他爹都会叫一声徐老爹,他爹又不是没有名字。

天井暗哑的笑道:“那又是个很古老的故事,等到了梅林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说罢。”

“你们年轻的时候关系很好嘛?”徐帆问,他老爹很少会和他说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就算是徐帆问他也总是含糊其辞,避而不谈。

“我们当年和你们一样,也是一起闯荡江湖的同伴,我和你爹还有非笑,就像你们三个差不多的关系。”

“差不多的关系?”徐帆也不再追问:“原来我爹以前也是疯过的啊。”

“哈哈哈哈。”天井大笑:“小女圭女圭啊,江湖之上,你这个年纪的基本都是年轻气盛,怒马鲜衣的,从前我们所到之地,姑娘的花手绢都漫天飞舞,都是旧年不复啊。”

段思绣问:“那我们门主从前可有闯荡江湖的事情。”

天井摇头:“我们年轻时,石门,萧门,九华,都是门规极其严厉的门派,唯有梅林是野路子,我和非笑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把梅林的花海烧了,老门主得知在之后只是笑了笑,说了句,野火烧不尽。此种气度叫人毕生难忘。”

“这件事我知道。”麓扬又吃了一块山姜:“您走了之后,老门主让门主种了半年的树。”

“……”

“……”

“……”

“哈哈哈哈哈哈。”徐帆哈哈大笑。

“门主也太惨了吧。”

“嗯,我也觉得他蛮惨的。”

“你怎么知道的?”

“有次门主喝多了,拉着我和我说那些过去的故事,基本上都对过去事情的回忆,咱们门主童年也很惨。”

天井望着枝头渐渐枯黄的叶子:“眼看着就入秋了。从初春到现在今年也过去了一半了。”四人都看过来。

“呵呵。”天井低下眼眸看着自己依旧年轻的双手:“趁着还能走,还能打几招,有些故人还是该见见的,不然说不准那一天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他放下空碗,负手慢慢走去。

“人生最可怕的就是你想回头看看的时候,发现……不见故人,故人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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