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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去。”

仙鹤低低叫了几声,冲入云端, 夹风而去。

微云落入了幽深的昆仑碧潭中,如瀑的黑发散落肩上,发尾犹如海藻, 漂浮在潭水上。

“你这般追着我, 不肯放了我, 可是喜欢我?”微云如玉的手臂伸出来, 她素手捧出泉水, 泼向了明毓。

他用衣袖挡去:“不知羞。”

“这次可不是我追着你,而是你不肯放过我。”微云眼中浮了一层雾气, 娇女敕的唇泛着潋滟嫣红。

明毓白衣僧袍静立水面,手指轻轻揉动无妄念珠:“你与贫僧回去,消除业障。”

“若是我不与你回去呢, 你可舍得用紫金钵盂来收我?你心中有我, 对不对?”

她从水中浮过去,抱住他腿,仰起脸庞,目光柔柔地看着他。

“不知羞耻。”明毓袖袍微动, 将她拂去。

微云从潭水钻出,水珠洇湿了脸颊:“你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我来试试你?若是我输了,我愿意随你回雷公塔,潜心向佛,怎样?”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微云脸颊薄晕:“法师,我见你寺中壁画有欢喜佛,你也抱抱我,可好?”

他退了几步,坐到深潭中的怪石上,双手合掌:“阿弥陀佛,快与贫僧回去。”

微云浮动,倚在他身旁:“你怕了?”

“贫僧无惧。”明毓目光明澈。

“好。”微云伸出纤细的手指,爱怜地触碰他头顶的香戒,沿着他唇线一点一点地描摹。他眼神干净温和,佛意澄澄。

她怜爱着他,温柔的令人心颤。她浮到他耳畔,呵气如兰,暗香浮动。

微云在他耳边轻轻道:“你现在怕了吗?认输吧。”

明毓声音温润澄明:“贫僧无惧。”

“好啊,你心志坚定,我佩服得紧。”微云娇娇笑道。

她抵着他的额头,离他极近:“明毓,我悦你。”

他眼中无情无yu欲 ,像一尊冰冷的佛像。

微云嫣然一笑,温润的唇轻轻触了触他的额头,眉尖,点了点他的唇。

明毓心颤了颤,飘飘浮浮。

微云贴近他,笑道:“认输吧!”

他咬着牙,淡淡道:“ 贫僧无惧。”

微云将头埋在他颈窝,说道:“明毓,你告诉我,那日你认出我是蛇妖,金山寺下,你为何不肯收了我?紫竹林中,即使你以为我伤了人,你也未用紫金钵盂对付我。到今日,我已犯下罪孽,你只是为了消我业障吗?”

“听说你对犯下罪孽的妖物,从来都不容情,为何偏偏这般对我?”

她抬起头,潋滟目光凝望他,明毓微微垂下眼帘:

“ 你虽是妖,却结下无数善果,如今虽犯下恶业,其情可悯。”

微云凝视他,目光幽深。他神色清明,像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带着心怀众生的悲悯,凛然不可犯。

不可侵犯微云冷哼,忽地低头,含住他的唇,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他身上有淡淡的佛香,唇软得一塌糊涂。

明毓睁了眼,纯净眸色带着困惑与不安。

微云伸手探入他衣内向下。

她分开了唇,见他唇色犹如潋潋桃花:

“你对我有yu欲念,你输了,明毓。”

昆仑山上,日升月落,云淡云散,山崖上的千重莲瓣一株株地绽放,流水淙淙,卷去水面落花。

她柔情万种,眸色明媚嫣然:“ 明毓,你输了。”

明毓法师脸颊泛着酡红,揉了揉无妄念珠,又重重地摩挲着佛珠。

“即便是你输了,我也愿意与你回去。我玩心甚重,恐怕不能潜心念佛。若是你每日为我讲经,我愿在雷公塔中,消除业障。”

微云轻笑,低低含了含明毓的唇:“你喜欢修佛,我也陪着你。谁叫,你是我的佛呢?”——

雷公塔内,微云伸了伸懒腰。

淡淡的檀香燃起,熏香一室。

外面又传来了叫喊声:“明毓,你出来,快放我妹妹出来。”

不多时,响起一片打斗声。

当年的阿松,如今的慧松小师傅已经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紧皱着眉头,眉目凄苦地拿着扫帚一遍遍地扫着塔层。雷公塔有三十三重,若要清理干净,恐怕得一整日了。

微云伸手托出脸颊,幸灾乐祸:“小阿松,又被师傅罚了?这次是怎么了?”

“微云姐姐,我法号慧松,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阿松。”他认真地强调,带着羞涩:“我将供奉的芝麻糖吃了。”

微云怔了怔,阿松道:“小时候我随师傅去城中,遇见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长得像仙女一般,递给了我一纸袋的芝麻糖。

昨日有施主供奉,我见到了芝麻糖,没有忍住,拿了一颗吃,被师傅抓住了,故而被罚到这里扫塔。”

微云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当初她与白素素皆以为报喜元神已经消散。

却不料白素素竟在朱氏府邸厨房内的脂油糕中发现了报喜藏入其中的一缕神魂,由于那脂油糕晶莹葱绿,表皮罩了一层洁白剔透的油脂,竟没被朱巧娘请的道士发现。

微云听了,也有些淡淡无语:真的吃货,死于吃,生于吃!

明毓将她这缕神魂供奉佛灯下,也许不消一百年,她便能重入轮回。

她淡淡道:“小阿松,你出去告诉我姐姐与你师傅,让他们别打了,我想吃杭州城青石巷子的芝麻酥糖。叫姐姐去买,若是迟了,我就要饿死了。”

慧松嘟了嘟唇:“是慧松,慧松。”

他放下扫帚,跑出了塔去,打斗声消去。

过了良久,明毓法师拿着一袋芝麻酥糖进来。

他如今轮廊更加硬朗,佛意更甚,眼睛愈发澄明透彻,凝练出人世的智慧。

“这是你姐姐买给你的。” 明毓道。

微云从他手中拿出一截芝麻糖,含在嘴里,甜沁入心。她垫起脚,双手圈住他,将唇里的半截芝麻糖喂入他嘴中,又舌忝了舌忝他的唇。

他神色自若地吞下,用袖子拭了拭唇。

如今,他已经不会因为她的戏弄局促不安,而是一派坦然自若,清净澄明。

“你法力又精进了,看来你应该很快能够得道成佛了。”微云促狭地舌忝了舌忝手指,印在了他微红的唇上。

“该做晚课了。”明毓不理她,坐到蒲团上,敲响木鱼。

“我想听摩登迦女引诱阿难那一段。” 微云咬着唇,坐到他身旁的蒲团上。

木鱼声顿了顿,温润的声音响起:“… …尔时阿难,因乞食肆。经历yin室,遭大幻术。摩登伽女,以杀毗迦罗先梵天咒,摄入yin席… …”

佛音萦绕一室,檀香幽幽。

微云道:“我若是摩登伽女,纵然阿难老去,我也会爱他苍老的容颜。纵然是不净体,我也愿与他相携到老。”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我愿化身石桥,忍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他从桥上走过。’”

明毓合掌:“阿弥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在他低低的佛吟声中,微云倒在他颈窝上,双手环住的腰,沉沉睡去。

明毓捻起她散乱的一缕长发,拨到她肩后。

明暗交错,檀香袅袅。

明毓深深地凝了她一瞬,闭上眼,叹息一声:“ 世尊菩萨,阿弥陀佛。”

微云赶忙撤开了脚,给了他一耳光:“听到没?”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唐九语气温柔缱绻,醉人至极,像是在哄撒娇的情人。

他轻笑,动人心魄:“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恩?” 尾音婉转勾人,让微云心头一荡。

微云冷笑:装疯卖傻么?古有勾践卧薪尝胆瞒过了夫差,孙膑装疯骗过了庞涓。如今唐九想这般骗过我,那是万万不能。

她坐到床头,捏住了唐九的下巴,语气寒凉:“ 唐九公子,微云与你同行三四个月,如今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了,真是好生令人心寒。”

唐九莹然生辉的脸庞泛着嫣红,被她捏得咳嗽了几声,他嗓音暗哑:“微云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对不住,是我不对,忘记了你的名字。从今日起,我日日都将你名字镌刻在心里,唤上一百遍,可好?”

微云“呸”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脑袋一巴掌,以往心里只当这唐九是个少年郎,却忘了在古代,他这般年纪早就成人,娶妻生子者不在少数。更何况这唐九脸皮极厚,做低伏小信手拈来。他如今说起情话来,也格外动人。

最令她懊恼的是,他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思绪带偏,忘了正经事。

微云撒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又打了他一记耳光,冷飕飕地盯着他:“唐九,你不要把话扯远了,把‘千里雪’的解药方子写出来, 我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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