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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她疯狂地砸着门, 我爸一把把她扯过去, 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还惹她!还不快去找老太太!”

我妈傻住了……这是爸爸第一次打她,就算是我舅舅赔光了家里的一切,我爸也没碰过她一手指头。

我拉开门, “不许找女乃女乃。”

“郑姚,你照顾你妹妹和弟弟,我下趟屯。”我爸根本不理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几分的恐惧跟敬畏。

“不许找我女乃女乃!”我尖声说道。

我爸不理我,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可刚出了胡同口,车子就被扎坏了, 满头大汗地推着车回来看着我……扭头进屋去打电话。

我刚想阻止他, 郑姚冲过来捂住我的嘴, “别闹了!别闹了!气出够了就别闹了!你是不是想把这个家作散啊!”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学, 中午的时候舅舅的微型车停到了我家门口, 把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城的女乃女乃送了回来, 女乃女乃和爸,妈一下车,他就上了车像是有鬼追着似的逃跑了。

女乃女乃进了我的小屋,模着躺在床上的我的头发,“生气了?”

“嗯。”

“该生气, 人该有点气性。”女乃女乃说道。

“女乃女乃, 我想回家。”

“城里的学校好啊。”

“我可以天天骑车上学。”

“傻丫头, 夏天你能每天骑车上下学,冬天咋办?下午阴天咋办?我听人说高中就让人住校了,在这儿将就住三年吧。”

“女乃女乃,真是我把姚鑫弄病的吗?”

“没有,没有的事,他就是病了,打点针吃点药就好了,全是你妈邪糊(夸大)的。”

“哦。”

女乃女乃模着我的头发,眼睛半闭着,小屋里一片静谧。

经过这件事,我在我们家那一片和学校里都出名了,都说我是“社会人儿”、“巫婆”、“神经病”之类的,在小学的时候就称霸整个村子之类的,没人敢惹我,也没人敢跟我交往,不公平的是我弟弟成了学校里的“大哥”,有名的厉害人物,会有很多小弟过来投靠的那种,当时古惑仔虽然已经不太流行了,可拜大哥的风气保留了下来,郑伟就成了“大哥”,姚鑫则是正式不念书了,据说被送去学什么手艺了,后来姚家的人和我妈经常说是我跟我弟弟毁了姚鑫的前程,好像我们不跟他那一架他能考上清华北大一样,实际上当时他三科主课总成绩加起来都没有三十分,退学是早晚的事。

另一个变化是女乃女乃送来的吃的,再没人敢克扣,更没人敢送到娘家去了,我妈对我客气得很,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儿,是家里的什么“贵客”,我爸态度倒是“随意”一些,一样的不亲近。

姐姐去学校住宿舍,郑伟被她严令禁止跟我在一起,生怕她的宝贝儿女惹到我,被我给咒了。

实际上我们三个因为那件事,关系好了很多。

这件事成了我们家族里的又一个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提的事件。

这件事情在我们家族里退热,是因为另一件大事——

我初一下半年的一个周末,那天早晨我照例五点钟起床骑着自行车下屯回女乃女乃家。

差不多六点半左右骑到女乃女乃家的那条路上,正巧遇见已经上了大学的大堂姐,大堂姐高考的时候成绩不错,报志愿时全家来问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说只要有人就需要老师和医生,这两种随便考一个吧。农村人,也没有什么见识,不知道什么最流行,女乃女乃说的话就像圣旨一样,堂姐的成绩上最好的医学院不够,但考上了省中医学院临床系。

那年应该是她大一或者是大二那年……她的学费是女乃女乃付的,生活费是家里出的,为了节省她除了寒暑假之外不会回家,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那个清晨出现。

“大姐?”我下了车迎向了她,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神色凄惶。

“你回来了……”大堂姐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我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儿。

“大姐咋地了,出啥事了?”

“我妈……我妈查出来尿毒症了……已经在省医大一院住了两周了,家里的钱……全花光了……出院之后每周都要到县医院透析……医生说这病要彻底治愈只能换肾……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是财神爷,所有人都知道女乃女乃有钱,可女乃女乃的抠,她能供孙辈读书已经是不知是哪路神仙显灵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堂姐开始对女乃女乃有了期盼,她觉得只要她来求我帮忙,我们一起去求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会发慈悲救她妈妈的,可我知道,女乃女乃不会救,不为什么……就是知道。

我掏出钥匙开门,“大姐你先等等,我进去看看……”开了门之后,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刚走过院子,就瞧见女乃女乃坐在东屋的窗前看着我,她不知在那里呆了多久,肯定也看见了大堂姐。

“女乃女乃。”

“回来了。”女乃女乃说道。

“女乃女乃,大姐来了……”

“她来过几趟了,这次是特意等你。”

“女乃女乃……”

“我管不了。”女乃女乃大声地喊道,“你说也没用!谁说都没用!管不了!”她的声音很高很尖利,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大堂姐愣住了,转过身跑走了。

我再次见到她,是在大娘的葬礼上。

农民最怕生病,有新农合之前更是如此,大伯家这些年攒的家底全掏空了,钱啊……生了这个病就像流水一样的花出去……透析,不停地透析……大伯家……艰困了起来,在所有家底被掏空,外面欠了无数债务之后,大娘在一个清晨喝农药自杀了,再也没有被救过来。

大堂姐和大堂哥那天哭得厉害,看着女乃女乃的眼神冰冷中透着仇恨,大伯呢……脸上满是麻木,他已经没有了恨的力气。女乃女乃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带她回家,那个时候她几乎已经没有了视力。

紧接着三叔家也出了事,关于他的事是村里的长舌妇转述给我的。

常年在外面跑运输的三叔有次半路车坏了,提前回了家,把三婶跟一个男人捉奸在床,三叔跟那人撕打了起来,被那人打断了腿,三婶干脆卷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跟那男人私奔了,本来就沉默的三叔经过这次的事更沉默了,也不再出车了,而是整天在家里喝酒,三叔家里的是男孩大女孩小,两个孩子扛起了家庭的责任,只有十五岁的男孩出去工地打工,女孩照顾家里,而在三叔的事件里,女乃女乃依旧置身事外的保持沉默。

然后是五叔家里,五婶在体检的时候查出了乳腺癌,做了手术切除了一侧**才保住命,可只能退养在家,五叔也不再替学生补习了,专心照顾家里,他们家的独生女雯雯也懂事了很多。

我家则是唯一有一点好消息的家庭,家里凭借着回迁的铺面,稳定了下来,日子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

郑家,风雨飘摇,村里关于女乃女乃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多,比如女乃女乃并不像传说中的灵验,连自己的儿媳妇要自杀都不知道,还有人说女乃女乃是泄露天机太多遭了报应,儿媳妇不是被她克死了,就是克走了。

女乃女乃很少出去给人看“病”了,家里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女乃女乃安静地守在屋子里,冬天的时候我不回家,有时她连炉子都不点,大伯经过大娘的事对女乃女乃心完全冷了下来,明明隔得不远,也不会去看女乃女乃,为了怕女乃女乃出事,冬天到来之前,我就会利用十一假期买煤、搬柴,找人给女乃女乃家改土暖气,扒炕,抹墙、修烟囱,女乃女乃从不过问这些事,她的钥匙早就全交给我了,钱匣子里的钱归我管,我拜托邻居家的婶子每天早晚给女乃女乃点锅炉,可女乃女乃不太开心外人来家里,有时候会故意不给婶子开门,没办法,整个寒假我都在女乃女乃家住,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里都满满当当的人,我们家里只有我们俩个跟一堆的神龛……就这样……其实也挺幸福。

就这样过了几年,高中的时候我开始住校,每个周末早早地起床出门,骑车回乡下替女乃女乃做家务,照顾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家里平时冷冷清清,周末的时候我回去了,就会热闹起来……

就在我高二的那年七月六日晚上,我坐在葡萄架下点艾草薰蚊子,忽然,柴垛里传来一阵的悉悉索索声,我向那边看去,一下子乐了,是那只鼻梁上有一道白的黄鼠狼,它穿着不知从哪儿捡的人的衣裳戴着草帽柱着根木棍在我面前走着。

我想起女乃女乃跟我说的传说,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只黄皮子长得好像吴彦祖啊啊!”

它吓到了,惊讶地手里的小棍都掉了,我们俩个对视了足有五分钟,它这才转过身钻进了柴垛。

我拍着膝盖大笑了起来,女乃女乃推开了门走了出来,“女乃女乃!太好玩了它……”

“果然是你啊。”女乃女乃叹息了一声,“果然是你啊……”

“女乃女乃,咋地了?女乃女乃?”

“跟我来西屋。”

女乃女乃表情郑重地带着我到了西屋,模索着点燃了蜡烛。

“女乃女乃,咋不开灯?女乃女乃,你的眼睛我同学说了是白内障,听说去省城的医院就能手术呢。”

“不用了,看不见比能看见好。”女乃女乃说道,“你知道咱们家是咋来的不?”

“还是能咋来的,逃荒来的呗。”女乃女乃一直说我们老家是山东的。

“不,咱们家的祖女乃女乃是光绪年间从宫里逃出来的。”

“啥?”这又是什么节奏?

“当年一共有五家萨满从龙入关,咱们郑家就是里面的一家,郑家每一代都会一个人承继血脉……我的这一代是我,你爸爸他们这一代是你四叔,你这一代……是你。”

“郑家?”不对吧……

“你爷爷是招赘进来的,咱们这一支,只能姓郑。”

“哦。”我点了点头,“女乃女乃,姚鑫……真的是我让他生病的……”

“咱们这一支人啊,是五大萨满里本事最低的,旁人呢,都是一身的神通,可咱们家……每代人只有一点神通,我呢就是眼睛好,你呢就是嘴好,孩子,你听说过啥叫金口玉言不?”

“皇上嘛……”

“不,你就是金口玉言,你当时是小啊,也没有真跟黄家人沟通上,否则你当初盛怒之下的话一出口姚鑫必死无疑,老姚家也肯定绝了后代,别说我是隔了一个晚上才到的,就是当时在场……也救不了他……”

“黄家人?”

“你是点化了它的人,它跟你永生永世都联在一起……”

“谁?”

“黄书郎啊……你替它取的名字吧?你替他取了名,他之前叫什么都不要紧了,只有这个名字要紧。”

“真的?”我笑了起来。

“丫头,别笑,你听说过五弊三缺吗?”

“嗯,听说过。”

“咱们家的人,用老祖的话说是举家族之力兴一人之身……我这一代……只有姐妹俩个……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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