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80.无常鬼(二)

此为防盗章  走之前我本来想把鸡腿和麦粒素扔了, 想了想电视里的人离家出走都要带干粮,把麦粒素塞进了包里, 鸡腿用房间里姐姐留下的作业纸包了好几层塞到了小包里。

我不知道女乃女乃家在哪里, 只记得要走到离家里隔了一条街的大道,顺着当时我觉得很宽的六车道砂石公路走到城门……然后……

那天晚上, 一开始天是阴的, 零星下着小雨, 在城里时路灯照着路,出了城路灯越来越少……只有偶尔经过的大货车, 十一点多的夜里, 我背着包在路上一个人走着, 想来在路边的人眼里我也是奇怪的,小小的个子, 被着个大包, 穿着又黑又脏又湿的小白鞋, 低着头走路, 谁也不理。

不知走了多久, 周围的路越来越黑, 零星的灯光越来越远,风把周围高大的树木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怪兽,远处传来各种动物的声音, 草丛里总有奇怪的声音出现, 大声唱起了歌,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有了声音,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于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困的我,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不停地喘气,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走对路,出了城农村的道路在白天的时候看起来都差不多,晚上的时候区别更不大,对的……一定是对的……可我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女乃女乃给我讲的狼外婆吃小孩,拍花子抓小孩的故事……远处一双黄色的……在暗夜里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盯着我……

恐惧有时候也能助眠,不知不觉之中我睡着了,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一双幽幽的黄色的眼睛,看见我睁眼,它好像也吓了一跳,吱溜钻到了石头后面。

“喂,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认得你!”它是这么久以来,我看见的唯一熟悉的,那些黄仙儿啊,索命的事通通被我抛到了脑后,我惊喜地叫着它。

黄鼠狼从石头后面探出了头,闻闻我的手,我从包里拿出麦粒素给它吃,它摇了摇头,继续用头碰我的手,我叹了口气,“鼻子真灵。”我从包里拿出包得严严的鸡腿,“这个是我妈收买我的,我才不要,给你吃吧。”她以为打骂完了,给我炖鸡吃鸡腿就没事了吗?她以为一切就这么好弥补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哼!当年的我虽然说不出这些理论,也一点都不领情。

它叼走鸡腿在石头后面吃了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又跑到了我面前。

“你还要鸡腿啊?没了。要不……我带你去女乃女乃家,女乃女乃家里有鸡腿。”

黄鼠狼露出了嘲笑似的表情,碰了碰我的手,甩甩尾巴跑了一小段路,回头看了看我。

我知道,它是在给我引路,我背起小包,跟着它向前走,我不害怕它,却怕它离开,不停地跟它说话,“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也迷路了吗?你家住哪儿?有没有兄弟姐妹?”

它扭着**向前走着,对我说的话不理不睬的。

“喂,你说话啊?不说话你吱一声啊。”

它停了下来,过了许久转过身,“吱。”叫了一声,我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迷路了来帮我的啊?你真好!以后我天天给你吃鸡腿好吗?”

我们两个,一个走在路上,一个一会儿在路上走,一会儿钻进道跑的沟渠里,在初夏的夜晚里向前走着,有它在,我心是安定的,丝毫都不觉得害怕,“你会唱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好么?我跟姐姐学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它“吱”了一声,爪子按住了耳朵,嗖地一声钻进了沟里,我吓了一跳,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喂!你去哪儿了?黄书郎!你去哪儿了?”我故意把黄鼠狼的音发成了黄书郎,“你快出来啊!你不出来我就叫你黄屎球了!”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就在我以为它被我的歌声吓跑了之后,它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已经死了的大老鼠。“喝……老鼠!”要说有什么东西是我害怕的,那一定是老鼠!

它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叼着老鼠躲到沟里吃了起来。

“黄书郎,我给你吃鸡腿,你别吃老鼠!有病毒!鼠疫!”那个时候电视上演的电视尺度超大,电影也是从没考虑过观影者的感受,什么黑太阳731都是整个村子包场,我当然也看过,并且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吱吱吱吱。”

我嚷得太凶了,它也许是感觉我烦了,说了一长串话,说来奇怪,我竟然能猜出它说了些什么,大意就是老鼠是它的日常主食,让我闭嘴别打扰它吃宵夜……

“什么是宵夜啊?”我没意识到我掌握了多奇怪的技能,捶了捶酸疼的腿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麦粒素吃了起来。

它从草丛后面钻了出来,表情奇怪地看着我,我把麦粒素塞到了口袋里,“你刚才说不要这个的!你刚吃过老鼠,别拿头碰我的手!”

“吱。”它翻了个白眼,我据然又能理解它的心情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把自己拉得老长……

“你真像猫。”

它怒了,“吱吱吱吱吱”狂叫了半天,大意是别把我跟喵星人那么低级的动物并列之类的。

“小气鬼。”

它扭了扭**,向前跑去,我拎起小跑跟着它跑了起来,跑了一会儿我实在累得不行了,蹲在原地大口的喘气,它停下来扭过头露出白牙,我……他妈了个巴子的这货原来是报复我!

报复成功之后的它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速度,让我这个小孩子不至于太累,我们俩个走啊走,走累了就歇一会儿,它总会在我停下的时候扭头看我,露出白牙嘲笑我的体力不济。

我们走啊走,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远处传来了鸡鸣声,前面终于出现了我认识的路,我认得前面的破庙,过了破庙上了大路再走过几个村子就是我女乃女乃家了。

我一夜行路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加紧了脚步!“我快到家了!走!去我家吃鸡腿!”我雀跃地走上大路,路过的一辆拉砖四轮车停了下来,“你不是老郑家的孩子吗?这么早出来干啥?”拉砖的男人说道,他扭头看向坐在后面的女人,“是郑老太家的丫头。”

我认得他们俩个,他们是女乃女乃屯子里的人,“六叔,六婶!你们要回家吗?捎我一段呗!”

“上来吧。”坐在后面的女人把我抱上了车,我一扭头,白鼻梁的黄鼠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盯着它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有些伤心却并不难过,我知道我会再见到它的,它是我的朋友。

“你这孩子,咋造成这样了,你女乃女乃说你回城里上学了啊。”六婶问道。

“我回来了。”

“跟你妈处不好吧?唉……也不知道咋想的,就那么狠心呢,把你扔屯子里就不管了,也不说看看你……”六婶说道,“吃饭了没?”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酥饼,“吃吧。”

“六婶,你们干啥去了?”

“你这孩子,拉砖去了呗。”六婶拍了拍砖道,“盖房子!宅基地还是你女乃女乃给挑的呢。”

六婶抱着我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屯子,六婶让六叔去卸砖,领着往我女乃女乃家里去,我走在农村凹凸不平的土道上,闻着熟悉的鸡屎牛粪猪粪味儿,竟然也觉得很甜,一点都不臭。

女乃女乃家在屯子的最东头,三间的茅草屋,院子里的菜园子长势喜人,葡萄架上挂满了葡萄,十几只母鸡在公鸡的带领下找食吃,跟别的农家区别不大,要说有区别就是——没有狗,女乃女乃从不养狗,也不准左邻右舍养狗,谁家养狗她就去谁家门口站着去,直到那家把狗送走为止。

女乃女乃像是知道我要回来了,站在院门口迎我,她的身形有些佝偻,穿着旧式的斜襟衣裳,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乱,耳朵眼被的金坠子坠得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空洞,手上的白玉镯子似乎已经跟她连成了一体。

在村子里别的人眼里她是个阴暗恐怖的女人,有些小孩见了她会哭个不停,甚至有些大人会用她来吓唬小孩,可在我的眼里她却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女乃女乃!”我冲了过去,抱住了她。

女乃女乃打了我一下,“你咋自个儿回来了?让拍花子的拐走咋整?咋不打电话让女乃女乃接你去?”

“女乃女乃!”我抱着她哭了起来。

“咋了?受气了?回不回去上学了?”

“不回去了!我不上学!”

“郑婶啊,孩子不适应城里,就让她上乡里的小学呗,我妹子就在小学当老师,教得挺好的。”六婶说道。

“嗯,中。”

“那郑婶没事儿我先走了,我们家掌柜的个人卸砖呢。”

“你走吧!”女乃女乃挥了挥手让她走。

“女乃女乃,我不上学。”上学意味着离开女乃女乃。

“不上学咋行!你六婶说得对,就上乡里上去,你得自己走着去。”乡里的小学,离我们家走路要将近一个小时,“不行就学骑自行车,女乃女乃给你买,粉色(shai)地!”

“我要斜梁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两辆自行车飞快地朝这边过来,是我爸妈,他们骑着自行车下屯了。

女乃女乃看见他们哼了一声,扯了扯我进了屋,转身把铁门紧紧地插死。

“妈!妈!”我爸砸着大铁门。

“滚!滚!滚!打狗也看主人!你们不看她是你们的亲骨肉,也得看我这个老的!都滚!都别来!都滚远点!我个人能养起她!滚!”

“妈!我们再也不这样了,妈!她到没到家啊?”

“没到家!让野狗叼跑了!喂狼了!让拍花子的拐了!”

“别敲了。”我妈拉了拉我爸,“孩子都到了。”

“你咋当妈的啊?孩子刚到家几天啊……”

“你就知道说我!你咋当爸的!”我妈说道,“走吧!孩子早晚得找亲爹妈!老太太不能管她一辈子!”她故意大声说道。

我女乃女乃拽着我,哼哼冷笑,小声说道,“不修德的东西,自己快要饭了还装呢。”

我抬头看着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说的话往往是会应验的。

外面爸妈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思想是爸想要妈留点钱,妈有点舍不得,“家里还有两个要养呢!都给她咋办?”

“多少给点。”

“老太太又不缺钱。”

“给钱!是不是又给你兄弟了!”

“没给!没给!”过了一会儿,从门缝里塞进来二十块钱。

我不想拿,女乃女乃一直怼我,“拿着!拿着!他们该(欠)你的。”

我接过了钱。

妈妈想要模模我的手,我把手缩到了背后。

过了很久,门外安静了,女乃女乃敞开了大门,拉着我进了屋。

“女乃女乃,您说谁会要饭啊?”

“他们俩。”

“啥?”

比如屏幕更大性价比更高的台式电脑——就算现在最流行的是笔电和平板,我在挑电脑的时候受到了导购和路人的diss也一定要买,这是一种执念,一定要满足的那种,我自己喜欢的床单,可以在上面打滚的地毯和能当枕头和躺椅的超大抱枕通通买回家。

买买买之后,银行卡上只剩下个位数的余额,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开心。

这种空荡荡的状态没有持续两天,刘哥朋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有人很喜欢我在县城的房子,但想要压一压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的房子比市价低两万块的价格售出,拿到了房款之后,我雇了一辆车搬家。

县城的房子除了没人敢动的神龛之外,没什么看起来很值钱的东西,否则早被我妈“经管”走了。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