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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傻孩子还害臊呢,你今年大二, 毕业之后……”

“我不回县城, 我跟同学都说好了, 去北上广……”郑伟学得是当时很流行的计算机专业, 说起来还是很好找工作的。

“去北上广有啥意思啊……一辈子买不起房子……你要是不想回县城,就去省城投奔你大姐大姐夫呗……”大姐大学毕业之后考上了省城的国税, 有了一个很优秀的男朋友, 我妈颇引以为荣, 经常提起前途光明的女儿跟长相英俊家里很有势力的女婿,据说在亲家见面的时候也卖力表演了一番, 还带上了姚家的龙子姚鑫, 席间还强力推荐“会开车”的姚鑫,希望“亲家”能帮姚鑫找一份给领导开车的工作。

“我跟他分手了。”大姐轻描淡写的说道,她把手里的香炉塞到了我妈怀里,又拿出那张银, 行, 卡,“这钱我不要,留给郑伟娶媳妇吧。”

“你孩子,咋分手了呢?”我妈理所当然的把□□收了起来, 姐姐不要女乃女乃的遗产留给弟弟在她看来根本不需要解释。

“性格不合。”姐姐冷冷地说道, “我还有事, 单位只给了我一天假。”

“你不是说还能呆两天吗?对了你们单位的人你都通知了没啊?得让他们写礼啊, 你别不好意思, 以后他们家大事小情一样通知你,你女乃女乃的事你不张罗就亏了……”

妈妈怎么眼睛就能那么“瞎”呢?看不见大姐眼睛里的痛苦,看不见她的无奈,看不见她受了伤,看不见她想要挣月兑却怎么也挣月兑不开的挣扎。

“你让孩子走吧,不能耽误工作。”我爸说道,他拿了房间里的旧毛巾擦了擦脸,“你等会儿把这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我看厨房里还有半袋子大米一桶豆油呢,都是咱们家送来的,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可不是……还有那些盘盘碗碗……老太太说都留给多多了,谁知道等会儿他们来不来抢,都能经管起来。”妈妈放开了姐姐,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姐姐看了一我一眼,忽然走到我跟前抱了我一下,这才离开了。

我看着她,想起女乃女乃说的寡妇命,心中五味杂陈,五弊三缺,因为相士风水师泄露天机过多,上天降下责罚,让他们鳏、寡、孤、独、残五弊,钱、命、权三缺至少占一样,可我们家却是整个家族连带着本人都要跟着一起付出代价,四叔呢?四叔这一辈应该是缺“钱”啊,为什么四叔却发达了?

爸妈和弟弟坐着来时开的微型车,载着满满的东西离开了,我妈太精明了,连我女乃女乃柜子里面做寿衣剩的布头都拿走,替我“经管”起来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呵出一口气……有些凉呢……

别人都说人死之后,灵魂会暂时停留在居住的地方,可女乃女乃不在,女乃女乃走得很远很远了,我从外面抱了一捆柴,打算把炕烧热,这是我的家,我暂时不打算去任何地方。

邻居的婶子见我在抱柴,很惊讶地看着我,“多多,你咋没跟你爸妈一起走?”

“这是我家,我走去哪儿啊。”我笑着答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啊……”婶子摇了摇头,“你家里吃的东西都没了吧?婶子家煮了面条……”

“不用,我有方便面。”我笑着说道,虽然女乃女乃活着的时候爱骂婶子,婶子比起女乃女乃的“亲儿媳妇”们,却不知强过多少。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敲响了大门,我翻了个身继续睡,他们来得比预期中早了两天,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坚持三天以上……没想到来得这么早,我一直躺到日上三杆,才打开门,门外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了,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他们鱼贯进了院子,大伯看着我……“你女乃女乃……你女乃女乃……”

“她脾气不好。”

“我不信,我不信!全是你们这些人自己吓自己……瞎作妖……”三婶不停地念叨着。

“我女乃女乃很忙,没空找你们,我忘了跟你们说,这些东西我跟女乃女乃都是替人保管的,它们脾气都不好。”东北人都知道,狐黄二仙里,狐仙好打交道,它们虽狡慧但是讲理,顾着仙家的面子,心里面都念着修成正果,黄仙……却是脸酸脾气坏,顺毛模都有可能把它们模生气了,何况他们是拿了人家的东西,不作到你生不如死家破人亡都不算完……所以说……它们还是顾着女乃女乃的老面子的。

“哼!现在是讲科学的时代,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神神叨叨的……”五叔说道,抱着铜老君像抱得紧紧的,“我朋友看了,这东西是虽然是全铜的,但是是晚清的民间造的,不值多少钱……”

“嗯,不值钱。”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法器又不是古董,以古董的眼光看这些东西那是相当的不值钱。

“我当时只不过是想要找人帮你鉴定一下,老太太留下的遗嘱是经过公正处公证的,是有法律效力的……我们尊重法律。”五叔继续说道,他说出了“大道理”所有人都向是找到了主心骨,是啊,何必为了“不值钱”的东西触犯法律呢?

“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好,我自己会摆好的。”

他们放下了东西,连屋都没进,就三三两两飞快地走了,大堂姐走在最后面,她忽然回头看着我,“多多,我知道你受女乃女乃影响最深,女乃女乃的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你不要走她的老路继续搞了,会毁了你的。”

“我知道。”

她顿了顿看见旁人都走远了,这才快速跑到我身边,“昨晚每家都闹腾得厉害,我爸召集所有人开会,他说要送回来,三叔和五叔说不送,两个姑姑本来就没拿什么……是四叔来了……他给了每家十万块钱,让我们尊重老人的遗愿把东西送回来,还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们家的人。”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四叔出现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女乃女乃走了再也没有人挡在我和他之间了,我要直面他了。十万?女乃女乃说各家没钱了,日子反而会消停平顺,有钱了……会再折腾一次吧……可有我有什么法子呢?让他们把钱还给四叔?就算是女乃女乃活了,怕也是难以办到吧。

我清点了东西,没缺少什么,他们连供水的小碗都送回来了,我拜托邻居婶子找了几个劳力,雇了村里六叔家的货车,将东西搬上了车。

“多多,你咋不锁门啊。”六叔看着敞开的大门说道。

“没人了,没东西了,锁不锁都一样。”就算是锁了,能阻挡住别人吗?

六叔开着货车载着我到了文苑小区,我跳下车找到了物业,“请问郑……”我愣了一下,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来没有去问过女乃女乃的名字,回忆了一下牌位上写的字,“郑淑兰住几单元?”

“郑淑兰?没有这个业主啊。”

“郑多呢。”

“郑多啊……”物业的人上下看了我一眼,“得查大本子,你是她什么人?”

“我就是郑多。”我包里掏出身份证,“房子是我女乃女乃给我买的,她眼睛不好……”

“哦。”他拿了大本子翻看,过了一会儿抬头问我,“你手机号多少?”

我报出了我的手机号。

“你女乃女乃留的是你的手机号,老太太没跟你说地址?”

“老太太去世了,走的急……”

“啊?装修的时候我见过她,挺好的老太太……没想到走得这么急,给孙子买楼的人多,没见过给孙女买的……还瞒着你……我看她装修的时候就自己,就知道她没让儿女知道……”

“我是她养大的。”

“嗯。”物业的拿出两个电子锁扣交给我,“你家是C栋九单元四零一,这是单元门钥匙。”

我让六叔把车停在了小区的院子里,让他们把东西放下,塞给了六叔和几个帮忙搬家的人一人一盒中华烟和五十块钱。

他们走了之后,按照墙上的电话找了几个搬运工,把东西搬到了九单元四零一。

房子已经装好了,非常简单的四白落地+瓷砖地面的装修,老太太眼睛不好,看什么都是白的,屋里也没有别的颜色,除了白就是棕近于黑的门,就连卧室里的床都是白的。

房子建筑面积九十多平米,两室一厅的格局,板楼公摊面积小,每间屋子都很大,客厅空荡的站在里面说话都有回声。

我指挥搬运工把神龛摆在北面的卧室,付了钱之后关上门。

打了水擦拭了所有东西,让“众神归位”,点燃了香烛上了贡品,闻着熟悉的香味,我坐到了地上痛哭失声!女乃女乃去了,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了,再没有别人了……我没家了……

故事讲到这里时,郑多眼睛里仍然带着泪水,那是我们第四次见面说故事,我递给她纸巾,她擦干了泪水之后笑了,“姐,你还是这样……”

“哪有,胖得不能见人了。”

“后面也没什么值得讲的事了,我毕业之后第一份工作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份,你辞职走了没多久我也辞职了,辗转了几个地方都没有做太长时间,后来13年的时候进了一家挺有名的房地产中介……那是我做得最久的工作,做到了2015年的夏天……”

15年的夏天东北的气候异常,先是在初夏的时候热了一周,后来像是所有的能量都在那一周里释放完了一样,最高气温一直在28,29度徘徊,这对于要时常到外面带客户看楼,跑盘的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8月份的一天,中介公司来了一个很乡非的客户,他身高很高,皮肤晒得黝黑,穿着牛仔背心和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破板鞋,看得出来料子都很一般,很平常的农村青年的打扮,看脸的话就有点吓人了,他的脸很有混血儿的味道,这在早年跟俄罗斯通婚的人不少的省城并不少见,可混得这么帅,长相八成像吴彦祖的十分少见,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头发是乡村非主流的焦黄色冲天爆炸头,戴着个坠着块大方牌子的超粗大金链子,也没有毁掉那浑身的帅劲儿……

那天值班的人是人称刘胖子的刘哥,他看见小伙子之后喝了一口水,迎了过去……刚想说什么,那小伙子张口说话,“那啥……那个……郑多是搁这儿上班不?”

我当时正在一边喝水一边搜网上的房源信息,并没有留意来人,听到满是大碴子味儿的乡音时,差点儿被水呛死,我起抬头……我擦……真……真……真尼码吴彦祖……连鹰勾鼻都100%COPY……可这打扮这口音……以及他为什么会大白天明目张胆的出来找我啊?这不科学啊!“我亲戚!找我的!”

我想过家吗?肯定偷偷的想过,我爱我的妈妈吗?是孩子哪有不爱妈妈的,我想我的妈妈吗?想过。无论是懵懂时还是懂事之后,我都曾经起过如果妈妈在身边我会怎么样,会不会更开心更快活,会不会有人疼爱?

可惜……

女乃女乃,在那天被所有人围攻、推搡、谩骂,我的世界除了像墙一样可怕的成年人之外只剩下灰暗的天空时,我只想女乃女乃,我希望回到女乃女乃身边,我疯狂的尖叫着,叫到周围所有的邻居都来看,叫到他们害怕,悄悄退开,我看见他们看我的眼神——他们八成觉得我疯了。

可能是因为愧疚,除了我所有的人吃完晚饭之后,妈妈端着鸡腿和饭到我的小屋里,我看了她一眼,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的。

她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想要模我的头,我在被子里不停地踹,远点!远点!走开!走开!

那天晚上姐姐没敢回房间,她在爸妈的屋里睡的,临睡前送给我一包小麦粒素,真是可笑,我要回家!这不是我的家!我要找女乃女乃!

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我自己穿好了衣服,把所有的衣服塞进了来时的小包,背着包离开了家。

走之前我本来想把鸡腿和麦粒素扔了,想了想电视里的人离家出走都要带干粮,把麦粒素塞进了包里,鸡腿用房间里姐姐留下的作业纸包了好几层塞到了小包里。

我不知道女乃女乃家在哪里,只记得要走到离家里隔了一条街的大道,顺着当时我觉得很宽的六车道砂石公路走到城门……然后……

那天晚上,一开始天是阴的,零星下着小雨,在城里时路灯照着路,出了城路灯越来越少……只有偶尔经过的大货车,十一点多的夜里,我背着包在路上一个人走着,想来在路边的人眼里我也是奇怪的,小小的个子,被着个大包,穿着又黑又脏又湿的小白鞋,低着头走路,谁也不理。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路越来越黑,零星的灯光越来越远,风把周围高大的树木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怪兽,远处传来各种动物的声音,草丛里总有奇怪的声音出现,大声唱起了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有了声音,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于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困的我,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不停地喘气,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走对路,出了城农村的道路在白天的时候看起来都差不多,晚上的时候区别更不大,对的……一定是对的……可我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女乃女乃给我讲的狼外婆吃小孩,拍花子抓小孩的故事……远处一双黄色的……在暗夜里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盯着我……

恐惧有时候也能助眠,不知不觉之中我睡着了,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一双幽幽的黄色的眼睛,看见我睁眼,它好像也吓了一跳,吱溜钻到了石头后面。

“喂,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认得你!”它是这么久以来,我看见的唯一熟悉的,那些黄仙儿啊,索命的事通通被我抛到了脑后,我惊喜地叫着它。

黄鼠狼从石头后面探出了头,闻闻我的手,我从包里拿出麦粒素给它吃,它摇了摇头,继续用头碰我的手,我叹了口气,“鼻子真灵。”我从包里拿出包得严严的鸡腿,“这个是我妈收买我的,我才不要,给你吃吧。”她以为打骂完了,给我炖鸡吃鸡腿就没事了吗?她以为一切就这么好弥补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哼!当年的我虽然说不出这些理论,也一点都不领情。

它叼走鸡腿在石头后面吃了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又跑到了我面前。

“你还要鸡腿啊?没了。要不……我带你去女乃女乃家,女乃女乃家里有鸡腿。”

黄鼠狼露出了嘲笑似的表情,碰了碰我的手,甩甩尾巴跑了一小段路,回头看了看我。

我知道,它是在给我引路,我背起小包,跟着它向前走,我不害怕它,却怕它离开,不停地跟它说话,“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也迷路了吗?你家住哪儿?有没有兄弟姐妹?”

它扭着**向前走着,对我说的话不理不睬的。

“喂,你说话啊?不说话你吱一声啊。”

它停了下来,过了许久转过身,“吱。”叫了一声,我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迷路了来帮我的啊?你真好!以后我天天给你吃鸡腿好吗?”

我们两个,一个走在路上,一个一会儿在路上走,一会儿钻进道跑的沟渠里,在初夏的夜晚里向前走着,有它在,我心是安定的,丝毫都不觉得害怕,“你会唱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好么?我跟姐姐学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它“吱”了一声,爪子按住了耳朵,嗖地一声钻进了沟里,我吓了一跳,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喂!你去哪儿了?黄书郎!你去哪儿了?”我故意把黄鼠狼的音发成了黄书郎,“你快出来啊!你不出来我就叫你黄屎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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