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穿着厚厚的披风出门,脑袋藏在油纸伞下面,这又是要出门的装束。一大早上,许多人还没起床,她已经全副武装地出门,手里拿着的是昨天小蝶交给她的那封信。
因为没有令牌,恐遭人怀疑,所以她不能出宫,只能在城门边上等候。
常芯大老远寄一封信来,她再蠢也不能假装无事地收着。她反复看过最后一句话,借以表达的浓烈的思念之情,可是阿芙与她根本算不上故友,所以她觉得这封信一定不是只给自己看的,又谈及信中“家书”二字。认真分析之后,她以为该拿着这封信的人是常芯的丈夫刘书生或者常芯的娘家。
昨天刚与刘书生交集,被皇上身边的人看到,所以今天只能赶早去找他。皇上从寝宫至金銮殿,应该不会顾及这里。
还好书生喜欢早到,见到他时还没有遇上其他官员。
刘书生才进宫门,打眼就看见一个衣着锦缎的女子,包裹的严实,大晴天还撑着一把伞。不过他也只是觉得新奇,没有分散太多注意力。他太不容易被诱惑了,柳阿芙是他踩到的第一个陷阱。
见书生就快要走过去,阿芙着急:“刘大人。”
听到有人轻轻地在叫喊,好像叫的还是他。
他转身看向路旁那个女子,的确是她在说话。
“不知姑娘是否在叫下官?”
阿芙将面纱拽下来,依旧拿着伞,轻轻压住,递给他一封信。
刘书生却像个书读多了的二愣子一般,不知该接不该接,好像一定要弄清楚了才能收下。阿芙更着急了,恨铁不成钢地直接往他的手里塞:“你家夫人常芯的来信。”
他看向她,语气不免怀疑:“常芯怎么会写信寄给芙蓉淑人?”
瞧着看不上的小语气,气得阿芙叉起了腰:“反正她就是寄给我了,大人不想收便扔了吧。”
要离开时,她还是补充了几句:“其实,芙蓉觉得她是为了不招人猜疑才寄给我的,昨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交给您,如果可以,希望也能够通过大人告知常芯家中。”
“有劳娘娘了。”
阿芙还想问他什么,可是眼见着后面走来了一位大臣,只能沿着原来的路回去。刘书生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嘴又闭上,往后看去,心领神会。
她模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嘴角快要咧到眉间。来势凶猛的不安与期待,现在是怎么,隔着几层厚的衣服与他说几句话都会心跳加速,阿芙觉得自己真的是栽倒坑里去了。
一时兴起与一往情深真的不一样,或许也会有人令你小鹿乱撞,但是什么都不做就让你手足无措的真的只有这一人。
而这一人,已足矣。
她加快了步子回到芙蓉殿里,不仅仅是因为冷。
小蝶已经起来了,没见到她人便自己准备起了要送到浣衣局的木桶和衣服。
“姑娘去哪了?”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听脚步就知道是姑娘,头也不抬地问她。
“早上醒得早,没打扰别人就出去转了转,现在才回来。”
小蝶静止住了不回话,好似在说姑娘那点骗人的技巧就别老是拿出来炫耀了。
阿芙像被夹了尾巴似的,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赶着早上去将昨天你给我那封信送给刘书生了,晚上在床上时,觉得这信还是交给他比较好。”
“姑娘做的对。”
她苦笑,也觉得做的对,千般万般,看到常芯的抚慰所以终于良心发现做了一件好事吗?
怎么会有人这么想自己呢?
“姑娘趁热喝吧。”小蝶将手里的莲子粥端到阿芙面前。
“皇上又送了粥来吗?原来这样早。”她顺手端至唇边:“那宫人呢?”
“见姑娘已经起来了,就坚持在门口等着。”
阿芙的怜悯心又泛起来,大冷天里,要等她喝一碗粥,昨天应该也等了很久吧。她迅速喝下肚,又亲自把碗端出去递给那位宫人。
下朝,刘书生堵在皇上去往御书房的路上,神情严肃,皇上一眼看出,屏退了众人,引着他去到御书房。
“爱卿有何事上报,怎么不在朝堂上说?”
“臣尚未确定事情的准确性,不敢大张旗鼓,只好单独来找皇上。”
“但说无妨。”
他低头:“臣收到常芯寄来的家书一封,上面言语非常,字眼间存在风云将变之意,恐怕是越国会有什么动作。”他刻意避开了是柳阿芙交给他的这个过程,不想给她招惹麻烦。在未上朝时,他已经展开信件通读一遍,少说书生也是个状元,第一遍就有所感悟。见那的确是常芯字迹,于是很快地做出了决定要上报给皇上。
“哦?”皇上对于这个倒很感兴趣,继续问道:“具体指的是什么?”
他记得其中的文字:“天气无常,勿忘添衣。据臣所之,越国尚未下雪了,她却偏偏强调了这一点,那就肯定不是单单指的天气。那么如果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实有巩固边防,养精蓄锐之意。”
“所以爱卿以为?”
“越国将发兵。”
皇上龙颜大悦,鼓掌道:“不愧为夫妻,心意相通。”
“还未曾结为夫妻。”
言下之意,有些许呛皇上的意思。
“若如还有机会,朕定当加封于常芯。”
“臣谢过皇上。”
常芯觉着自己也许会落得个不仁不义的名声,不过她不在乎这一点半点。到底寄给谁,她考虑了很久。如果寄给刘书生嫌疑很大,如果寄回家里,江左离京城遥远,这点消息要话费更长的时间才能达到皇上耳边,所以她只能选择寄给柳阿芙,以姐妹的名义。她只是赌一局,赌柳阿芙能不能读得懂其中深意,赌她就算读懂了能不能将信交给刘书生。如果她赢了,就是她的好运气,如果她输了,就是越国皇上的好运气。
她知道就算自己赢了,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是更多的,她再没有能力帮忙。
“听说你写了信回去。”
“是的,好久不曾寄一封家书回去,也好让他们知道我好不好。至于那封信,不是当着皇上面写的吗?”
“寄给谁了?”
“常芯的好姐妹柳阿芙。”
皇上温柔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