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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再逢书生

阿芙本以为她会晚些回来,没承想这么快,她俩也只是刚到,便猜鸽一刚回来,谁也不理会,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拆了木箱子上的锁从里面锁在门上。

阿芙领着小蝶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个回声。

这恐怕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顶撞母亲,细中原因不可究,不过鸽一说的话是挺刻薄的,既有辩白又有讽刺,难怪平时说话一针见血的姑姑也要愣上一会。

她俩真是哪里都像得很。

小蝶担心她做傻事,用食指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睁着一只眼睛往里面看。鸽一蹲坐在地上,两只手臂环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一脸的怅然若失。

“她一直这个样子,看着好生心疼。”

荔枝从另一扇门里推门出来,靠在柱子上说:“留她一个人安静会吧。”

她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然后走回到自己房中。没有切身体会过她的疼痛,阿芙根本就找不出话来安慰,说来说去那几句,不过客套而已。解铃还需系铃人,愿她能够亲手解开自己的心结。

华桉殿中的宫女送来了谱子,是迎官宴上琴轩需要弹奏的曲子。鸽一仍然没有开门,阿芙代收了,趴在地上从门缝里塞了进去,一直保护着的形象碎了一地。

阿芙照着谱子练了几次,便已熟捻于心,丢在一旁的矮凳上,跟小蝶玩起了下棋。围棋过于深奥,工于心计,她一点也不会,只玩一种五子五子赢的棋局,简单直接,乐在其中。

荔枝本来是抱着琴进来的,看她们玩得快活,不甘寂寞地找她们搭话:“你们谁赢的多一点?”

阿芙正思考呢,不想理会她,小蝶笑笑:“自然是姑娘。”

“肯定是小蝶你让着她的。”

阿芙斜了她一眼:“姑姑说了,练习的时候不能够三心二意,你好好弹你的琴,别来诋毁我的棋艺。”

荔枝把脑袋缩回去,没过一会,丢下琴插到她们中间,也嚷嚷着加入进来,于是两人的对战变成了三足鼎立。

玩得累了,就随意躺在卧榻上吃水果,聊着聊着就聊到鸽一。

“谱子给她了吗?”

“给了,从门底下给的。”

阿芙正在剥橙子,刚撕第一片橙子皮,汁水喷流而出,溅了她一脸,小蝶赶忙去帮她拿了手绢。

荔枝一边笑她一边问道:“你说她可会看?”

“若是她到时候放了姑姑鸽子,她俩的关系可就更下一层楼了。”

“说什么呢。本是母女,古人不是说‘相煎何太急’吗?”

阿芙故意为难她:“那你可知道前一句是什么?”

“上一句是……兰泽大美人。”

十日晚上,众人在前殿集合,都到齐了,就差了鸽一一人。再等一会,姑姑不耐烦,领着人要走,说她不去也罢。

阿芙没按捺住,挤出人群,对着姑姑说:“我去喊她吧,姑姑你们再等一会,就一会,可以吗?”

姑姑不留情面:“没有时间了。”

阿芙让步:“那姑姑带着大家先走吧。”

“若是劝不得就赶紧过来,我也不会等着你的。”

“是,姑姑。”

阿芙跑回到院子里,正在打扫的小蝶有些惊讶,问道:“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鸽一呢?”

“鸽一姑娘?她正在房里收拾呢,说是起晚了。”

阿芙望向她的屋子,果真开着灯,走到门口时正好赶着鸽一出门。

“就知道你不会这样薄情寡义。”

她低着头,歉疚道:“下午有些头疼睡了一会,一睁眼就这个时辰了。”

“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吧。”

阿芙本准备带着她抄小路走,远远望着前殿还点着许多灯,恍恍惚惚站了不少人,阿芙走进些,发现姑姑仍在等着。见到她们过来,又换上一副凶模样:“还不走快一点。”

她附和着,心里还有点不知何起的小雀跃:“是,这就来。”

酒宴办在御花园里,人影绰绰,宫女们正在忙着端出食物。太后也实在,果真听了阿芙的建议吩咐下去。

荔枝碰碰她的胳膊,小声说道:“现在你可是连太后娘娘都能说服的人了,日后升天了,别忘了给我带点好吃的。”

“你呀,要是留点吃的心思用来动脑子,早就比我要厉害多了。”

身旁有位公公招呼她们:“是琴轩的乐女吗?”

“是。”

“跟我到这边来,你们的位子在那里。”

“谢公公。”

宴席的中间一圈是新进官的位置,上位是皇上。她们被安排在右上方,正好可以看到中央。阿芙摆好琴,就一直盯着那里。

新官们陆陆续续走进来,个个都是风华正茂,礼数周全,询问公公自己的位置时微微低着头,默默迁就着身边人。

这是他们最初的模样,谦卑有礼,等到入了这漆黑官场后,十个人中有几个还能守得住本来的那颗心。

到时候若还能聚在一起,各人处境,各人所思,各人所想,都不会是相同的了。那会儿想想现在的初次见面,绚烂又荒凉。

终于那人走进她的视野,青白袍子,玉簪束发,一来就与他人不同。

青天白日月高起,花丛酒宴烛火稀。淡淡金光里,没了他物,只与他一人饮。

“起。”

琵琶音首先奏响,七弦琴紧跟其后,阿芙弹得尤为卖力。不知他可听得出,美妙玄音中那一点点深情。

所有人跪在地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落了座,酒才开席:“从今以后,在座诸位,皆是朕之爱卿。”

“谢皇上赐官。”

“除了这官职,朕还为各位准备了不少礼品,都放在桌上了。日后如何做,大家都知道吧?”

他扫一眼台下:“刘爱卿?”

书生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说道:“臣先谢过皇上厚爱。定会为国为君效犬马之劳,为百姓谋福。”

“好!”

因为在暗处,阿芙盯着他的目光难以与他相遇,可她已经知足。

再说这皇上,不似上次在山上驿站里的顽劣,真穿起龙袍来也是有模有样,怪不得人都说天生的什么命,他这就是天生的帝王命。

自己呢,天生娼妓命?算了,真是被别人数落的还不够,在这自己数落自己。

鸽一要走,就快全部漫入黑夜里,他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谢谢你的箫,很好看。”

跟你一样好看。

箫再好,又如何,不是当年那支。

人再好,又如何,不是当年那情。

背影没有停下来,她一直往前走,想要走出这偌大皇城。匆匆的脚步顿在琴轩门口,她回头望,仍是那片天空,那个皇城,那支桃花,那盏灯笼。她也还是那个鸽一。

她从没走开去,因为逃无可逃,从前痴傻的自己,只能画地为牢。

到他和那三王爷又是不欢而散了。

阿芙蹲在门后面,整个人压在门上,无限惋惜。

他那么笃定地说看了那副画鸽一会知他心意,其实就算没有画,鸽一也知道。

苦了她,明明与人家是心心相惜,却一步步从自己的故事里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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