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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听得那熟悉的烟嗓,泪更止不住,直到眼酸痛。

洪奕找出丝帕给她擦泪:“怎么变这样?以前没见你哭过。”

明夷抽了抽鼻子:“能不哭吗?穿是穿了,我穿了个大龄克父克夫放荡女,你穿个大个子平胸花魁,哪还有什么前途?”

洪奕整了整胸前,挺起:“哪有平,还是有a杯的好不好?”

明夷鄙夷道:“我穿男装都比你雄伟。啊,对哦,我穿这样背对着你,怎么能认出来的?”

洪奕停了会儿,低下头,声音变得细弱清脆:“丰明夷明娘子可在?”

明夷已心知此刻眼前的不是洪奕了,应该是真正的师娘子。

“我是明怡,来自一千多年后。”明夷回道。

那声音怅然:“明夷不在了……罢了。”

下一句已是烟嗓:“她是师红依,我来这个身体后,她还有细微的意识在,但显现出来的话,撑不了几分钟。这几天我称病呆了几天,和她交流了很多,大致知道了状况。”

明夷已经不会大惊小怪,穿越都接受了,一体两人又怎样呢,原本就有“夺舍”这种说法:“那就是说你俩现在是同住一个房子的室友咯?”

洪奕苦笑:“是啊,只不过她很弱,大多数时间我出来见人,她能理解这个状况也不容易,谁能接受一个灵魂进入自己身体还成了主宰呢?”

明夷点头:“不过这样也好,你能从她那儿多了解些明娘子的事,我现在也尴尬得很,只能装失魂,记不得人。”

“她说过丰明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信,最重要的人……”洪奕停了会儿,“她说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让你好好对待明娘子的身体,把拾靥坊开下去。”

洪奕回到床边,模索一阵,拿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又打开衣箱,从底部拿出一只紫檀雕花木盒,搬到妆台上,两人模索一阵打开盒上的锁,开盒一瞬,两人皆惊愕不已,四目相对,一同露出喜色。

金镯,玉簪,珍珠玛瑙,西域来的各色宝石,最多的还是金银首饰发饰,明晃晃,沉甸甸。

“她说,这些给你用来重振拾靥坊,听说了丰家大宅也烧毁了,这些足够重建。”洪奕一边转述,一边把玩着一个精美的玉臂环,赞叹不已。

明夷早已心花怒放,再也不用如此窘迫,也不必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能有份自己的生意,虽比不得千年之后的繁华,总比昨日强。

洪奕也是眼中发光:“原来能赚那么多。难怪她自愿留在行露院。我还以为这种模特身材在唐朝不吃香呢。”

明夷笑她:“难道你要留在行露院不成?”

洪奕正色道:“why not?你知道我一直以来衣食求精,从不委屈自己。现在我离开行露院能做什么?做大户人家的妾氏还是穷苦书生的妻房?对大房卑躬屈膝还是和书生胼手砥足?何必。”

“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啊,我们一起开拾靥坊。”明夷急切道。

“我只会走走秀,管管模特,哄哄男人,吃不了苦做不了事。算了,贫贱闺蜜也是百事哀,省得为了偷懒坏事之类弄的朋友做不成。留在这儿,大家都自在。师红依名声在外,大把公子哥捧着银子来,猥琐之人根本进不了这间房。喜欢就多说几句,愿意就留宿一宿,你说和我以前的生活有什么差别?还赚更多。”洪奕一脸自嘲,说的却也句句真话。

明夷不是古板的人,洪奕在现代也是夜夜笙歌,晚晚派对,男友如衣服的豪放女。因此,一时想不起反驳的话:“一定小心,别吃了亏。”

洪奕眼底泛泪,却只一瞬,嘴角一扬,笑容灿如春花:“你要疼我就好好把你的拾靥坊开好,等你富可敌国,我帮你挥霍。”

明夷被这笑容感染,也一扫阴霾:“说好了,你在这赚,我在那赚,赚够了一同养鲜肉住大宅混吃等死。”

两人把玩那些珠宝首饰累了,便一同抱着宝盒上床休息。

明夷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脸,笑道:“你说师娘子和明娘子怎会那么要好?明娘子一直未婚难道心在这儿?”明夷指向洪奕的胸口。

洪奕抓住她的手指,打了一下:“师红依说她总和丰明夷抵足而眠,应该没什么吧。何况师红依颠倒众生的姿色,怎么会看上……”

知道她吐不出象牙,明夷一脚踹了过去。

“殷妈妈是何等人?”明夷始终还是放不下,唯恐洪奕在此受了欺负。

“这几天殷妈妈每日来看我,无论是看作小辈还是摇钱树,关爱是有的。我看她四十来岁,风韵犹存,年轻时一定颠倒众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否则也开不了这个富贵地。据师红依说她在江湖上人面也广。”洪奕打了个哈欠,已有些困意。

明夷摇着她:“她能开行露院,背后应该有人吧。”

“不知道,没人知道。只知道她年少时被权贵者逼嫁,誓死不从,还坐了几年大狱,而后被罚作营妓。之后如何回到长安还有人脉资本开行露院的过程就讳莫如深了。”洪奕翻身昏沉沉睡去,再也不言。

明夷脑中还有各种疑问,尤其是明娘子“交好”的各色人等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也只能天亮再问了。

这些疑问并没得到解答,高床软枕暖玉温香的梦也没做完,鸡方鸣天未亮,两人就被刘恩朝咚咚的敲墙声惊醒,只来得及互诉保重,约定过两日明夷再来行露院探访。其后,胡乱穿好衣衫就交换战场去了。

那边邢卿一副海棠春睡尚未足的模样,雪白脸膛泛着红晕,原本就娇艳红润的嘴唇更是如露滴樱桃,谁看了都生出一尝甜美的心思,即使看惯连山美貌的明夷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毕竟连山风里来雨里去,哪有邢卿这么娇女敕矜贵。

还不到出门的时候,明夷也不能由着自己看着邢卿咽口水,便找话来问:“你见过伍少尹吗?”

邢卿眼里发光:“伍谦平伍少尹?那可真真是个妙人。沈腰潘鬓,又不失英气。只可惜他极少踏足平康坊,行事似乎很谨慎。”

被这等美男赞誉的男人,唉,明娘子你好福气。明夷心满意足,想起连山说马成凌与她也是在行露院相识,不如再向邢卿打听下,何况连山隐瞒她和刘恩朝的真实瓜葛,也不知有何居心,她总觉要多方验证。

“马成凌马镖头最近可来过行露院?”明夷尽量装出闲谈的口吻。

“明娘子说笑了,马镖头来长安岂会不先知会娘子你?人皆知,马镖头将娘子当作亲姐一般敬重,怎会私自来此。”邢卿轻描淡写,看来马成凌的模样是入不了他眼的。

听来并无不妥,明夷揉了揉太阳穴。怀里有刘恩朝的钱囊,师红依的宝箱被装在背囊里,整个人有了底气。只是如今有了宝箱,是否要把刘恩朝的钱囊归还?明夷看了眼对镜描眉的邢卿,罢罢,还了他不是花在这妖男手里就是被恶妻没收,不如用在拾靥坊,当他入了些股就是,以后他需要时再归还。

从行露院出来,整个平康坊还未苏醒,只有少数宿柳眠花后还需一早起身赴职的男人,看到明夷,都是一脸暧昧神色。

这名声,怕是回不来了。

回到东市,商户们陆续准备开张,看到明夷从西来,也开始私语。丰家新昌坊的宅子在东市东边,而东市西边正挨着平康坊,她一晚去向不言而喻。尤其经过红云坊门口,那仇夫人嗓门高过鸡啼:“看看人家,一夜风流春风满面,仗着上面有人目中无人,对啦,就是上面,身上有人呗!”

明夷无暇搭理这些闲人,这种污言秽语对于新时代老司机也太小儿科。瞧不过小人眉眼,干脆春风满面笑意吟吟给她看,堵得小人胸闷气短才好。明夷另有揪心的事,下定了决心要在眼前说个明白。

如今她在这世上,此时间此空间,第一信得过洪奕,两人的命运紧紧相系,但都是外来“魂”,对这里的游戏规则一知半解,洪奕身体里还有个不知底细的师红依;第二信得过连山,没来由的,就像小猫小狗睁眼认了娘一样无需道理,况且连山是那个从火海里把她救出来的人,再不济命还给他,并不怕他谋求什么。

因此,连山对她闭口不提刘恩朝和邢卿的事,让她自己去瞎蒙乱撞,到底所为何故?

步步接近拾靥坊,她心绪愈加烦乱,盘算因由,连山对明娘子的事处处上心,不可能是因为疏忽不提。如此,一则,连山觉得眼前的明娘子可疑,想借由刘恩朝试探真伪,那就有些麻烦,她无以正名,却也立于不败这身体,总是没错的,货真价实。二则,连山觉得明娘子心中有数,无需提醒,那么,他是以为明娘子这番失魂也是装疯卖傻,或许是扮给什么人看?这又牵扯到丰家这场火,是不是背后另有黑手?脑洞越来越大,明夷晃了晃脑袋,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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