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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腊月初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恪王府重阳节事故,虽然因为阮七娘及时赶到,又涉及顺安伯府的四姑娘,恪王妃当机立断封锁了出事的那一片小花园,企图将事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范围内。

但是当时还有别的贵女在场,皆被当时那一幕吓得脚软,自然是到各自母亲或祖母处寻求安慰,这事便在小范围内传播了起来。

加上幕后之人的指使,在苏苏得知阮十娘母子平安时,“菊花血案”已经成了京城人士茶余饭后闲聊的八卦话题。

恪王府及将临盆的侍妾为何闲逛小花园?顺安伯府的庶女是否含冤?恪王妃的真实面貌又是什么?阮家姐妹是否真的姐妹情深?

种种疑问,简直堪比现代的热搜,一时之间,恪王府、顺安伯府、甚至夺爵抄家的理国公府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连宫里的各位贵主都有所耳闻。

恪王还没来得及处理混乱的后院,安抚顺安伯府,就被这一系列的流言蜚语冲击得差点儿吐血。

恪王妃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口子也不互相撕逼了,当机立断进了宫,恪王是到皇帝跟前儿,抱着自己父皇的大腿痛哭流涕,哭自己子嗣单薄,好不容易有了第二个儿子,还遭人加害,生下来就是个药罐子。然后哭自己早逝的亲娘,总之就是非常委屈。

而恪王妃到太后跟前儿也哭,她心里倒也不是不委屈,只是她不敢表露分毫。和太后磕头认错后,就道自己愧为王府正妃,没能替恪王生下嫡子就罢了,居然还护不住后院女眷,请太后下懿旨准她和离。

这两口子都是戏精中的战斗精,已经将伪装、表演融入了整个生命中,在宫中诉完委屈,抹了把脸,出宫时,一脸掩在强笑下的愁容,只叫有心人心中暗乐,幸灾乐祸不已。

只很快,幸灾乐祸的的乐极生悲,哭的凄惨的却成了最后的赢家!

其中详情自不是外人可知的,总之就是当今圣上出手调查,种种手段、过程自是不用说,世人也皆只看结果就是。

大皇子靖王因为一件小事被圣上申饬,直接从王爵降为郡王爵。

太后降下懿旨,恪王府便多了两位有名号的侧妃:一位是安南伯府的姑娘,一位便是顺安伯府的四姑娘。在明年选秀过后,便要抬进恪王府。

按理,即便是皇家的侧妃,也不过是尊贵些的妾罢了,聘礼不足娶正妃时的三分之一,但太后和皇后却各赏了两抬嫁妆给宋四姑娘添妆,这就叫四姑娘很是长脸了。

之后太后还亲自召见了宋家几位姑娘,赞了一声“品貌不凡”。宫中最尊贵的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又哪里敢再对宋家姑娘品头论足,暗讽“暴发户出身,不懂规矩”,这便是客王给宋家的交代了。”菊花血案”一事在贵圈便算告一段落,但血案中最大的受害者阮十娘却被上位者有心遗忘,连孩子的洗三、满月,也不过是恪王府关起门来自己人庆贺了一番,宫中也只太后赏下了一些东西。

好在恪王提一个侍妾晋为庶妃还不用宫里批准,否则真不知道这对阮十娘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菊花血案一事为京城百姓们提供了两个多月的茶余饭后的话题,直到西北战报传来捷报,哈密卫所生擒鞑靼六王子,鞑靼派使者送来议和国书,不日即将和此番受封的军士一同进京。

这件事才被人们抛之脑后,转而谈论起鞑靼议和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又说起为什么当年圣武皇帝没像远征日本、琉球、高丽一样,打服了鞑靼,而此时离着过年也不过还有一个多月。

对于苏苏来说,国家大事轮不到她关心,如今她正忙着收拾嫁妆,因为洪笙也在此番受封军士之列。苏苏前几日才收到洪笙的来信,信中说他即将进京,但就这么几日,西北军和鞑靼使者已经快到京城了。

洪笙回京,她和他的婚期也该定下来了。

腊月初一是苏苏与金玉满堂定好去取定制的头面首饰的日子,也就在这一日西北军士押送鞑靼六王子到了京城,随行的还有鞑靼的部落首领派遣来的议和使臣。

一大早,从城门口到皇宫的主路两旁可谓是万人空巷,京城的百姓皆很早就起来准备围观被生擒的鞑靼六王子,而且准备了很多礼物欢迎他,包括臭鸡蛋、烂菜叶子等物,若是其中夹杂着一些石头也不算稀奇。

毕竟鞑靼与大楚之间存在血海深仇,或者说从前朝开始,双方就一直战争不断,主要是鞑靼进犯大楚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以楚国的国力完全可以灭掉鞑靼,但是楚国历代皇帝似乎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他们宁愿花费巨额军饷在边境大量屯兵。这也是苏苏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之一,毕竟大楚的开国皇帝,那位穿越前辈可是最喜欢东征西讨,打的日本、高丽、琉球至今依旧尊大楚为宗主国,每年进献美人和大量珍奇异宝。

这些事情苏苏也就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抛之脑后了,她真的没有什么大志向,之前的目标是当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如今她的目标就是当个安安稳稳的小地主,天塌了个高的先顶着吧。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还要冷,虽然还没下过一场雪,但寒风呼啸,只刮得人脸蛋子生疼。好在建庄子时乔爷爷顺手将正院里安了火炕和火墙,要不然烧炭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前些日子,老夫人叫人给苏苏送了些过冬要用的东西,里面有一百斤上好的红罗炭,听闻一篓子二十斤的红罗炭已经涨到了十两银子。

苏苏也是一早就起了床,就怕赶上押送鞑靼六王子的队伍,到时候城门口肯定要戒严,错过了进程时间,至少要在外面等上大半个时辰,如今外面寒风凛冽,便是车厢里有炭盆手炉,随行的下人也受不得啊。

她倒是可以叫人拿着契书到金玉满堂将首饰取回来,只她先前和阮七娘、阮十娘约好今个见面,便是外面下刀子,苏苏也得去,她还是当日恪王妃所出的庆福郡主过满月时见过阮十娘。

听阮七娘说,虽然阮十娘生下了儿子,但是因为上面那个人厌弃阮家人,自从孩子过完满月,她们母子就成了恪王府的隐形人,好在有恪王的暗中关照。

但那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只有阮十娘私下里取了个小名叫“大猫”的孩子到底在娘胎里受到重击,虽保住了性命,却体弱多病,阮十娘求了恪王亲自哺乳,为了孩子,她自己拿药当饭吃,只叫阮七娘都忍不住心酸落泪,心里恨死了恪王妃,甚至迁怒于恪王。

苏苏得知这个消息后翻遍了自己前世今生的记忆,还是亏得脑子里的香方,总算叫她知道了一味奇香迎春。“春者,万物生机萌发之时,却是乍暖还寒;迎春者,取立春破晓之露,摘迎春花之女敕蕊,与扶桑花捣之成泥,至于紫砂罐中,加人参、茯苓等多种药材浸泡的冷泉水,密封于桃树跟下,待桃花盛开之时,取出,温服!”

迎春香,是脑中记忆里为数不多用来内服的香品,它是一款养身香,进入人体后,会与血液发生非常神奇的功效,所谓的洗筋伐髓,苏苏先前看到时,觉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经过“迷梦”一事,苏苏对脑子里众多匪夷所思的香方至少有了一丝信任,而且如今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真的有效呢!

只是如今已经到了冬季,自然没办法制作“迎春”,这张香方又不是普通之物,一看到这个香方,苏苏有种感觉,或许苏姨娘的家人已经不在了,因为“怀璧其罪”。所以苏苏必须亲手交到阮十娘手里,和她说清楚厉害,她是相救“大猫”,却不想把自己和阮六郎搭进去。

苏苏里面是一身驼绒的保暖内衣,套着一件女敕黄的小袄,在罩一件银红织折枝花卉绣宝瓶的蜀锦面镶紫羔皮里的立领长褙子,底下一条杏黄底百花不落地纹妆花缎的灰鼠皮裙,脚蹬一双大红鹿皮面珍珠毛里的精致小靴,出门之前,七巧和粉黛又服侍她穿上竹根青色的素面哆罗呢面镶猞猁皮里的斗篷,雪帽和斗篷的边缘出着雪白狐狸锋毛。

水墨将一个银红面狐狸皮的暖手筒递给苏苏,中间位置塞着一个巴掌大的紫铜手炉。等穿戴好,苏苏感觉自己已经圆成了一个球,都要不会走路了。

四个小丫鬟里面是厚厚的新棉衣棉裤,外面是苏苏额外赏她们的灰鼠皮袄,头上戴着濑兔皮的帽子,围着狐狸皮的围脖,苏苏见了情不自禁想起前世的一句话:“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等出了屋子,寒风一吹,苏苏万分庆幸,古代没有动物保护法,要不然得冻死一大批人。

苏苏不是个苛刻的“老板”,秋季刚过,庄子里的冬衣就已经发放了下去,厚厚的棉衣用了寻常人家两身棉衣的棉花,一人有两套不说,还每人都有一件皮袄。

特等的是狐狸皮的,一等的是灰鼠皮的,二等三等是濑兔皮的,粗使下人也有一件狗皮的,外出赶车之类在冬季是苦差事,苏苏还赏了一套羊皮的三件套皮袄、皮裤、皮靴。

苏苏出门时,天依旧没有亮,没有太阳照射,寒风简直可以称之为刺骨,苏苏一见这个天气,没准今天还可能下雪,赶紧叫水墨回正院,从库房里寻模出件狼皮的褥子给赶车的车夫,现做大氅斗篷是来不及了,至少能挡挡寒风。

直到进了马车,车厢里早就点好了炭盆,摘下雪白的狐狸围脖,苏苏才呼出一口气,暗中咧咧嘴,冻死个娘咧!

马车前面两角,一边点着一盏玻璃的气死风灯,车夫是三四十岁的稳重中年人,知道在着急也要以主子安全为重,马车不紧不慢的用了比平时慢了一刻钟的时间到了京城,那时候已经是快八点了,天已经大亮,各种小摊商铺也开始开门做生意。

苏苏见时间还早,就先带人去吃了早饭,这才来到金玉满堂。

苏苏围的和只熊似的,好在没有哪家的女眷闲的没事非要在这样的天气下过来买首饰,要不然非要以为哪个山头的熊成了精跑出来了呢。珍娘子若不是认识粉黛她们四个,还真不知道来的是谁。

知道是主子吩咐候着的贵客到了,珍娘子赶紧迎上前来,“姑娘来了,我们主子在楼上等着您呢!”苏苏点点头,看了一眼四个小丫鬟道:“我要见一位故人,叫珍娘子带你们开一间包厢,拿着契书,你们去对对我当日定制的首饰,等我过去,在算工钱。”

粉黛四个跟着苏苏,早就学会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的丫鬟生存技能之一的“寡言”,自然乖巧的点点头。

珍娘子招来一个侍女带着苏苏上楼,她则亲自接待粉黛四个,实在是苏苏定制的首饰太过珍贵了,尤其是苏苏自己画图的那几件,每一件都堪比金玉满堂的镇店之宝。

珍娘子可不敢像苏苏那么心大或者说是财大气粗,随意的交给下面人去处理。

其实,苏苏也不是心大,更加不是财大气粗,只是在她眼里,那些东西在珍贵,又哪里比的上姐妹之间的亲情。

侍女将苏苏带到她上次待的那间包厢外面就悄声下了楼,苏苏伸手敲了三下门,很快阮七娘亲自开了门!

进了包厢,苏苏赶紧月兑了斗篷,金玉满堂里也用了火墙,这一上楼,立马热出了她一身汗。

阮七娘和阮十娘只感觉眼前一亮,看着不过是寻常打扮的苏苏,眼中满是惊艳。

苏苏今日梳了一个弯月髻,底下的碎发又用红色的丝线扎成几根小辫子,又用一条串着彩色碧玺珠子的珠链在发髻上缠绕了几圈,耳朵上方却是一边别着一个染成粉色的狐毛团,仿似一对狐狸耳朵,显得俏皮可爱。

她戴了一对西瓜碧玺的蝴蝶耳坠,走动间,耳坠子居然纹丝不动,足见其端庄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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