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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见杨柳一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笑道:“平日里你们总说我想的多,到了自己这儿,怎么就不少想一想,乔爷爷是什么人。如果那黄家上下真是那么势利,乔爷爷又岂会和他们相交这么些年,还把最得力的孙女儿许给他们家,乔爷爷最宠你,黄家姐夫不过了他那一关,又岂能抱得美人归?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乔爷爷!真真是当局者迷。”

被苏苏这么一说,杨柳是豁然开朗,抱着苏苏就滚作一团,“好妹妹,亏得你来了,要不我真要钻牛角尖了?”

杨柳抱着苏苏滚做一团,苏苏无语的看着没一点正形的杨柳,心里却是安慰许多。十八岁的姑娘,在现代才高中毕业,在这都不是算晚嫁了。

苏苏年龄虽比她们小,但芯子前后加起来也是快奔四的人了,在心里,只拿她们当妹妹看待的,如今,一个个都有了好归宿,苏苏为他们高兴。

苏苏想起归宿,便又说道:“碧思姐姐嫁了人,你也要嫁人了,前些日子宁婶子给老夫人请安,提起也正给宁翠姐姐相看人家。老夫人说,过了年便让宁翠也回家备嫁。”

杨柳一听道:“可说定了哪里的人家,宁翠比我还要大几个月,宁身体是该着急了!”苏苏摇头,“倒没说定,只说先相看着相看,老夫人也要把关的,到是三姑娘定下来了。”

杨柳笑道:“这个我知道,我娘回来说过,原是要让世子从同届进士中挑选的,世子挑来挑去,可谓是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几位少爷也去凑热闹。后来还是大老爷看好一个人,说是大老爷同僚家的嫡长子,人品相貌都不错。听闻先前也是定过亲的,不过未婚妻没过门便病去了,婚事这才耽搁下来,这门亲事既定了下来,想必老夫人也是招见过那人的,你见没见着?”

女人永远这么八卦,这是天性,和年龄无关!

苏苏听了杨柳的话摇头,“我向来是不爱凑这热闹的,不过听宁翠姐姐说,长得虽不如咱们家的少爷,但气质也是温润如玉,很配三姑娘。说起来,他们家的夫人和姑娘咱们都见过,是老夫人第一回在府里摆宴时上门的孙夫人。”

杨柳想了想,也有印象,“我记得那孙夫人很是爽快,她家的姑娘也大气,似乎还有一个表姑娘!”

苏苏点头,“正是她家。三姑娘也算是好事多磨,孙家的公子这回可是一甲进士。因着咱们府上二少爷没成亲,三姑娘的婚期还不定。不过嫁了二姑娘,老夫人就要给二少爷相看,之后三姑娘、三少爷、四少爷,我感觉这进了京。真是喜事连连,下人们光拿赏钱都拿到手软了。”

杨柳装作一副财迷模样,心痛的道:“嫁人有什么好,要不我等六姑娘嫁人后再嫁吧。”逗得苏苏差点没笑抽了,“平日里整天说我财迷,看看你这副样子,你怎么不等大少夫人生了小少爷,小少爷成亲后再嫁,定给你一个大红封!”

两人正笑闹着,门外敲门声响起,是伺候杨柳的小丫鬟怜儿,“姑娘,二姑娘来了!”

杨柳一愣,好半天才想起,这二姑娘就是自己的堂妹,笑骂道:“春风,你个臭丫头,就会作妖,赶紧给我进来!”

春风笑嘻嘻的推门进来,“咱们杨柳姐姐最讲规矩,我可不敢犯错,要挨手板的。”说完给苏苏行了礼,“见过苏苏姐姐。”

苏苏将她拉到身前,点着她的小鼻子,道:“你怎么出府了?我记得今儿个可不该你休息!”

杨柳捏了捏她圆圆的脸蛋一把,“半月没见,越发圆润了,偷吃了多少好东西?”

“大姐就会欺负我,苏苏姐姐和宁翠姐姐最是疼我,哪里用得着偷吃!”春风天生一张笑脸,说着不依,倒更像撒撒娇,让杨柳和苏苏笑个不停!

春风也不恼,见苏苏笑的开怀,看傻了眼。心道:怪不得苏苏姐姐在人前从来是温润端庄,此时这副样子要是叫旁人看去,不知又编排出什么话来?

杨柳见了她那副傻模样,笑道:“得,除了六姑娘,你又要多一个裙下之臣。”

苏苏懒得搭理这人来疯,拉着春风坐下,“可是老夫人有事吩咐?”

春风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道:“都是大姐闹的,差点忘了正事。两个婆子回了府,跟宁翠姐姐回的话,宁翠姐姐早得了老夫人吩咐,正等着呢。听了回话便要打发人过来,正巧我没事,这差事便给了我。老夫人说了,原想着让姐姐陪大姐多待两天的,可不曾想,今天姐姐刚走,恭亲王府就派人下了帖子,说明天庆宁郡主要摆个小宴,请几位姑娘赴宴,又特意提了苏苏姐姐,是按客人身份正经下的帖子,老夫人应下了,叫姐姐今儿个在我们家吃了晚饭便回去,改天有时间再来。”

然后春风又道:“我也沾了姐姐的光,可以在家待半天,和苏苏姐姐一起回去。”

王府郡主给一个丫鬟正经下帖子,在外人看来,那是天大的脸面了苏苏却不怎么喜欢。像西洋景似的叫人观赏,不是她所愿,但这么个相貌,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更糟糕。

想必老夫人也想到了这点,这才应下。

杨柳自然知道苏苏的心结,也是通过苏苏,杨柳才明白长得好,有时也是福祸难料。不禁安慰道:“也别想了,赴宴便赴宴,如今你可是正经良籍,有房有地,我想老夫人也该考虑你的亲事了。”

一听这话,苏苏捏了她一把,什么都敢瞎说。

春风到底还小,有点莫名其妙,这么体面的事,怎么苏苏姐姐倒没一点儿笑模样了!

苏苏见气氛有些低沉,便道:“不说这些了,说点高兴的,春风可是赶上好事了,定要让你大姐出出血!”说着,将来时带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这些年,府里陆上海上两支商队越跑越远,生意越做越大,好东西水似的流进府里,今年送到随安堂的比往年还多了两成。老夫人私下里赏了几个大丫鬟一些东西做私房,老夫人说也有你的份,免得以后嫁人了,就不登门了。”

杨柳今年已得了冬季的份例,知道是老夫人惦记,没想到私下里又给了东西,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春风心里也羡慕的不行,倒不独是为了东西,而是因为老夫人对身边人的这份情意。

春风可是知道大姐的嫁妆单子的,除了田地、庄子,下剩万两的东西都是她大姐自己攒下的体己。她娘动不动就要唠叨一回,让她好好干,以后攒下大姐一半的嫁妆就什么也不愁了。

这会儿春风还不知道,杨柳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不过是她一半的私房,还有一半,全换成银子压箱底。

苏苏将两个盒子打开,“全是今年的新东西,珍玩香料不说,单宝石珍珠就像不要钱似的。光造册规整,就用了我和宁香、梧桐一个月的时间,好险弄完了,要是和各地的年礼地租子碰上,我哪能出得了门!”

杨柳好东西也见多了,这回的东西虽则贵重,却不算什么稀罕物,但春风却差点儿被晃花了眼。

苏苏带来的两个盒子:大盒子里是一只铜鎏金雕缠枝花纹的座钟,精致非凡,春风只在老夫人房里见过,听说要五六百两银子。

另一个小盒子不过巴掌大小,可黑天鹅绒上零散的放着几颗宝石珠玉,闪着星光。只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猫眼儿就要二百多两银子;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红如鸽血;又有祖母绿的翡翠戒面、切成菱形的蓝宝石等。

杨柳想起自己刚当大丫鬟那会儿见到这些东西时的样子,点了点春风,“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好服侍老夫人,还少得了这些!”

说着捡了两颗红宝石、两颗碧玺戒面、两颗莲子米大的东珠,装在小荷包里,“拿去收好,叫婶娘给你攒着!”

春风见苏苏、杨柳都不甚在意的模样,感觉自己有点儿丢人,拿着小荷包跑回自己的屋子,临走前道:“我才不给我娘,到了她手里,准是要给我哥哥攒着。”

杨柳无语,二婶什么都好,就是重男轻女,已经叫自家闺女都非常不信任了。

苏苏和春风在乔家用了晚饭,乔大管家和儿子儿媳才回了家,又寒暄了一会儿,天都黑了,这才有粗使婆子送两人到后门儿。

两人结伴回了随安堂,到了随安堂,差不多快七点了,春风去了后罩房,苏苏则是来到上房。

正房廊下挂着两盏羊角宫灯,门前站着两个粗使丫鬟,看到苏苏笑嘻嘻的行了礼,“姐姐回来了!”

老夫人心善,用了晚膳后,除了当值的丫鬟外,都不用在跟前伺候。大冷的天,便是粗使的丫鬟,也有厚实的棉袄皮坎肩儿。但北方的冷天也让一群南来的丫鬟婆子们有些受不住,谁都不愿在外面当值。

苏苏便想了个法子,一个时辰一轮岗,配备手炉热茶,倒是让一些从京城采买的小丫鬟大呼“掉进福窝了”,让老夫人听得高兴,又叫苏苏收拾了些小首饰赏她们。

所以,在随安堂论谁人缘最好,除了秦嬷嬷外,再也没谁比的上有老夫人撑腰的苏苏了。

进了门,便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苏苏先拐进东梢间,这里布置成了茶水房,也是丫鬟们当值听吩咐的地方。

当值的两个三等的丫鬟、两个二等的丫鬟正围着圆桌嗑着瓜子儿,悠闲的很,见了苏苏忙行礼。

苏苏月兑了外面的斗篷,三等丫鬟青竹十分有眼色的接了过去,二等丫鬟明羽又赶紧给苏苏倒了杯热茶,道:“杨柳姐姐可好?”

苏苏喝了口热茶,才感觉身子暖和了些。她前世虽是个北方人,但这辈子在南方待了七年,一时之间倒有点儿不适应北方的寒冷了。尤其是现在还不存在什么温室效应,那是真的冷。下午天就不好,怕是该下雪了。

苏苏舒了口气才道:“杨柳姐姐挺好的,就是在家闷的慌,想老夫人和你们。”

听到正房里有笑声,苏苏问道:“都谁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另一个二等丫鬟明月赶紧接口道:“宁翠、云朵、明香三位姐姐都在,几位姑娘和世子夫人陪着老夫人,秦嬷嬷自打入冬骨头就酸疼,今儿个更重了些,老夫人叫她早早歇了。”

人这么齐,想必也是为了明天恭亲王府庆宁郡主摆的小宴!

苏苏放下茶碗,“我进去看看,隔一会儿就叫小丫鬟去东耳房看看,秦嬷嬷受不得冷,火炕、火墙要烧的旺些才好。”

秦嬷嬷身子不好,杨柳又出了府,平日里爱躲懒的苏苏也不得不事事操几分心,好在如今还有宁翠,但宁翠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待她出了府,亲近的人又少了一个不说,光人际往来让苏苏想起来就头痛,八面玲珑什么的真心困难啊!

一边哀叹自己未来富贵闲人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一边柔和了一下面部表情,向西暖阁行去,心中吐槽:表里不一什么的,果然是个熟练工!

主子们皆在西暖阁,苏苏挑帘进去,便见一副说说笑笑的模样,好不热闹!

老夫人满脸笑容,看着膝下孙女孙媳,眼中皆是疼爱。一错眼便看见了苏苏,眼中笑容更盛。

“杨柳那丫头可是容得你回来了,赵牙婆可好?”

苏苏先给老夫人、世子夫人并几位姑娘行过礼,才站在老夫人身边。

“赵妈妈都好,还叫奴婢替她给老夫人问安,谢谢您还记着她,至于杨柳……”苏苏顿了顿,颇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那么大的人了,我回来时只差拉着奴婢打滚耍疯了,直闹着要跟奴婢回来,还是乔大管家训了一番才消停了!”

说着想起回来时的场景,乐倒在宁翠肩头,“老夫人,您是没见杨柳那无赖劲儿,连乔大管家都气乐了。”

之后苏苏又学了学杨柳财迷的样子和到六姑娘嫁人之后再嫁的那番话,逗得满屋子的主子下人一阵大笑,几位姑娘也是又羞又好笑。

六姑娘到底还小,倒不觉得害羞,拉着苏苏笑道:“改日姐姐再去杨柳姐姐家,定要带上我,我先将我那份红封包上给她。”

待天色渐晚,众人才散去,宋老夫人并四个大丫鬟进了西稍间的卧室,主仆五人才静下心来说话。

听苏苏又细细说了杨柳一切都好,老夫人和宁翠才真正放下心来,至于云朵和明香,到底和杨柳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关心几句也就罢了。

宁翠叫人打来热水,和外面听吩咐的明羽、明月一起服侍老夫人洗手洗脚,换上睡袍。老夫人半躺在火炕上,问了一声秦嬷嬷,听小丫鬟说一切都好,才叹了口气。

“云朵,这不用你伺候了,去照看你干娘吧,她年轻时受了寒,在南边还好些,到了北边却遭了大罪。”

宁翠安慰道:“老夫人也放宽心,太医不是说了嘛,这第一年不适应才严重些,明年就好了。”

府上的大夫在扬州也有家有业,便没跟着上京,以老夫人的品阶自是可以招太医。但老夫人身体向来不错,这第一回招太医便是为了秦嬷嬷,叫秦嬷嬷感动得不行。而私底下,老夫人也叫那太医给苏苏把了脉,喝了大半年的汤药,来葵水虽也难受,但终于不那么痛了!

太医也道宫寒之症大有改善,以后注意些,对子嗣并没有太大影响。这才叫老夫人又放下一桩心事。

苏苏听到不用再喝那难喝的要命还见不得人似的的汤药,难得孩子气得欢呼一声,让知情的人又笑又气。

此时,老夫人听宁翠一劝,只能无奈的点头,“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这些天就让她在屋里猫冬,别出来了,好在东耳房也通了炕,冬天睡炕到比床舒服,就是有些干燥,得亏苏苏调的那款‘雪飘’香丸,闻着清清凉凉的。”

卧室里有火炕、火墙,比厅堂暖阁又高了几个温度,苏苏早月兑了小袄,下剩下一件夹衫,坐在绣墩上,用上好的玫瑰油给老夫人涂手涂脚。听了这话道:“北方就这个样子,什么时节都干燥,您不爱喝那香露便罢了,但奴婢调制的那几罐锋蜜柚子茶可不能不喝!”

老夫人笑道:“那蜂蜜柚子茶确实不错,酸酸甜甜的,这回跟船来的甜柚分派下去后,还剩下不少,捡几个吃个新鲜,下剩的都做成柚子茶吧。去年做的也没剩下多少。明天你们去恭亲王府拿一罐,在添一瓶梅花香露、四样点心、四匹新收进库的天鹅绒,也很是新奇体面了。”

老夫人又吩咐了苏苏几句之后,除了宁翠要守夜外,苏苏、明羽都下去各自安歇。

从正房出来,冷气扑面,苏苏系好斗篷,趁着羊角宫灯的光亮,开了西耳房的房门,早有粗使婆子候着,搬进来两个火盆,一桶热水并两个汤婆子,苏苏道谢,关上门。

因上房卧室有火墙火炕,用不着碳盆,倒省下好些上好的银丝炭、红罗炭,老夫人便赏了许多给四个大丫鬟。

两个炭盆烧的旺旺的,屋子没一会儿便暖和了,苏苏这才换上睡衣,一番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就着烛光看着玻璃镜中美的似仙的女孩。有时总是一阵恍惚,记忆中那张普通却执拗的脸越来越模糊,前世的记忆也尘封在心底。

未来的生活还不可琢磨,她没有时间缅怀过去,只有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放松一下,明日又要重新武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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