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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雪片月团

既是要到中秋,前一日家中就早早就备起彩灯,什么鱼虫的、宝塔的,还有琉璃盏,在天黑前就挂在露台上,叠成了品字形,照亮了大半个府邸,便是不出去,也能猜到江洲此刻家家户户都燃灯,虽然没元宵时热闹,却仍把夜空点缀得星星点点,好不美观。

姑娘们都换上亮色的衣裳,就连王晟也给从白露阁里头放出来,他被关了好些日子,脾性不仅没磨平,反而愈加暴躁,只是他也不傻,听过油桃的指点,知道在这时候乖巧些,王五爷才不会把他再关起来,一举一动倒是极守规矩,礼仪也都做足了。

王瞧着这大魏的风俗习惯都像极了前世的朝代,可“魏”却是前世史书中从未出现过的,王明里暗里打听,这个朝代也有论语、孔子,也不知历史是在哪儿拐了一个弯,亦或是从头到尾都没相同过,只是这几个节日的庆贺方式却是一样的。

不光如此,京中还传来皇后有孕的消息,中年才有嫡子的官家大喜之下,竟然开了恩赦,一时间对于未出生皇子的赞美满街都是,便是知府里头,也借着这给家中孩子又多做了一套衣裳,几个妾室也有赏可领,每人都得了只金镯。

王五爷却没多少欢喜之色,他皱着眉在书房许久才出来,陆氏知道他的心病,官家传出中宫有孕的消息并非自愿,而是走漏了风声,不得已而为之,京中连着两位皇子都吃了挂落,大皇子更倒霉些,连封号都给消了,眼瞧着诸皇子的势力连同野心一日日大起来,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嫡子却还在中宫肚子里头,作为支持正统一系的成国公府哪能不急。

旁的不说,几位未婚皇子都有意无意打听王如意的婚事,想把王如意定到自己这系的勋贵里头,消息都传到王五爷耳边来,也幸好陆氏早早写信进京,同娘家定下两个孩子的婚事,又把这消息报回成国公府,只说两家早早就订好了,不然在纪氏回外家提出要对诸皇子避嫌之后,说不得老夫人会当场做主把王如意许给纪玉秉。

京中紧张的局势影响不了家中的孩子们,特别是对于妾室和姑娘们,只要王家这颗大树不倒,她们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个个都眉开眼笑的,今日就连妾室也被允许出来,虽不能上桌,可也在旁头设了矮座,小孙姨娘见得王晟,嘴都差点没笑歪。

陆氏站起来分雪片月团,所谓的雪片月团其实就是乳白色的月饼,只是看起来有盆那么大,陆氏亲手用银刀在雪片月团上切出一小块递给王五爷,接着便由朱嬷嬷给剩下的孩子一人切了一小角,每人把端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小块给吃完,就算是分食月饼了。

王两口就把自己那份给吃完了,里头放了火腿蛋黄,外边是现碾的稻米磨粉蒸熟,尝着倒比京中的还要好吃些,京中国公府有五房人,大房二房就连孙辈都抱上了,这月饼自然得做的更大些,味道却顾不上,又油又腻的。

等用过月饼,几个孩子知道中秋没太多规矩,都跑到后院玩,那露台上头的花灯是可以随意挑几盏合心意的拿来玩的,只是成国公府每年这时都有宫中赏赐的花灯下来,会跑马的、能浮在水面上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江洲采买的自是比不上京中御制的精致,王琬瞧了几眼就失了兴致,随手拿盏金凤来仪灯就打算走,一转眼却瞧见王还在低着头仔细找,她见了就过来:“姐姐在找什么?”

王没抬头:“我在挑给蓉姐儿的灯。”自打那日春日宴,薛六娘薛蓉就和她亲起来,她不知收了多少薛蓉亲手做的荷包帕子,王也投桃报李,给对方许多画册,还教薛蓉简单算账,也早都约定了留一盏中秋自己最喜欢的灯交换。

王琬听了也蹲下来,她和薛六娘倒是没多少情谊,只是因着王的缘故,才同薛六娘亲近些:“也不知道薛姐姐什么时候来。”

“许是过一个月吧,等菊花都开,太太大约又要开宴请人了。”也是到了这个朝代,她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值得开宴的东西,赏荷的、赏菊的,就连得了个什么精巧器物,来了个戏班子,都能用这做名目开宴,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增进各家女眷们的感情,顺便让小儿女们找些手帕交,等再大些,那便是相亲宴了。

王说着挑中了一盏绣球灯,用的是刻纸工艺,拿竹子做骨架,上头纹路精致不说,还缀了小小的琥珀络子,王琬瞧着也觉得漂亮,她原先还笑着,后来又皱起眉:“薛姐姐来我喜欢,只盼着那吴五千万别过来,我瞧着就嫌烦的。”除了春日宴,家里后头又开得两场小宴,吴家两位姑娘都来过,吴大姑娘倒还好,那吴五姑娘却极惹人厌,她说话尖牙利齿不说,凡事还定要与人争个高下,尤其输不得,无理取闹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莫说是王琬,就连王见着也觉得头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三姐姐和吴大姑娘这么投缘,每次都是三姐姐下帖子请人。”王琬嘟哝着把玩手里的彩扎灯,王如意每回都亲手给吴大姑娘写请柬寄信,吴大姑娘哪能不过来,她一来,吴五自然也跟着上门。

王却能猜着些王如意的心理,她听薛蓉八卦过一些吴夫人,又问过李嬷嬷,才七拼八凑出一点真相来。

这位吴夫人姓冯,正是十三年前卷入肃州粮仓一案的冯家嫡出大小姐,这位吴冯氏与吴大人还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吴大人的姑母嫁入冯家没多久就去了,吴冯氏的亲母正是续弦,他们俩也算是有亲梅竹马之谊,早早就谈婚论嫁,只是好景不长,冯家很快卷入肃州粮仓案里头,全家的男丁都死了个精光,吴冯氏从那以后就“病了”,并且再也没好过。

一面是自己的仕途,一面是娘家被天子厌弃、再不可能为自己带来半点益处的结发妻子,许多男子都会选择家庙或是休书,像吴大人这样一直对外宣传妻子病着的人也不是没有,李嬷嬷还说起合阳公吴氏一族来,这个粮仓案的主谋不仅连尚在襁褓里的嫡长孙也被斩了,便是嫁出去的几个吴氏女也很快死于非命,连带着她们的儿女也没能留住,当年赫赫有名的遂州节度使吴氏一族、大魏太祖的岳家就这样烟消云散。

王当时听着只觉厌恶,一面妄图攀得更高,一面又怕别人非议说薄情寡义,干脆拼命弱化妻子的存在感,像吴大人这样的男人从来不缺,便是王五爷,真到了这种境地,怕也不是会比吴大人更有担当,许是因为那时王如意刚好对王五爷极失望,才对吴大姑娘生出些同病相怜的照顾吧。

只是这些猜测,却是不好说出口的,王提着灯正想下去,却听走在前头的王琬一声低呼,王忙三两步上前:“怎么了?”

王琬像受惊般倒退了几步,伸手指指远处,王朝着那方向定睛望去,露台不算高,可站在上头视野却极开阔,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望见两道人影黏在一块,这两人王也很熟悉,正是小孙姨娘和王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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