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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姨娘的信没到多久,王五爷想要纳二房的信也随着年礼到了京城,陆氏拿了两封信来来回回看半响,先是去了国公府二房太太张氏那里,妯娌两个商量了半晌,陆氏回来就出手让老夫人把自己发往了江洲。

孙姨娘母女还在讲着这位新姨娘的事,正房里陆氏却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上,她吩咐伺候王如姝的下人万不得懈怠,又让值夜的丫鬟看好了小姐。

还使人把晚间就吩咐做的饭膏拿来,这饭膏还是医女说的,把米煮得稠了,勺出上浮的米油,等凉了成膏,要喝时就炖热拿出来,她等看着二女儿喝了大碗,这才放心回房。

王如意歪在陆氏怀里,看着她吩咐丫鬟婆子给王五爷准备被褥茶水样样妥帖,再瞧着母亲眼角的细纹,眼里不知不觉间有了湿意,陆氏反而笑着搂了她:“如意莫哭,万事有娘在呢。”

王如意只恨得咬牙切齿。

王五爷刚回正房没多久就匆匆走了,明眼人一瞧就知他去安慰哪个,对久未见的妻子和病中的嫡女竟是多说一句也没有,母亲出身容貌性情样样都有,五房都有十一个孩子了,就这样竟还是不能满足自己这个父亲,来江洲纳了舞女纳了通房还不够,末了竟还想来个并嫡。

陆氏拿眼一扫就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她伸手模模王如意头上的镶宝石金花簪,这还是她幼时亲娘专门给打的:“意姐儿不怕,有娘在,哪个也动不得你们的位置。”

“娘,我不怕,”王如意忍了眼泪,把脸埋进母亲温暖的怀抱,“我就是觉着娘委屈。”

她心里还有别的想法,父亲总是嫌弟弟王致远身体不好,想要个健康活泼的嫡子,她和弟弟是龙凤胎,要是当日出生时健康的是弟弟而非她,说不定父亲也不起并嫡的念头了。

“说什么傻话呢,有你们四个在,娘不委屈。”

陆氏听着女儿的贴心话反倒笑了,她是真不觉委屈。初嫁过来时她也许还对王峻茂抱着真心实意,等日子一久看透了这个男人,那起子柔情蜜意也都散的一干二净,只余个至亲至疏夫妻可以说了。

王五爷王峻茂跨进房门,就见烛光下妻贤女孝,其乐融融,心里那股不舒服劲先散了一大半。

他也不是真到了非纳二房不可的地步,等那封信发出两三日便后悔了,可谁知道妻子一接到信就急吼吼赶来,这反倒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刚刚习氏拿袖掩面、一双美目泫然欲泣,却言语坚决道是绝不会痴心妄想和大妇争锋,还劝他别为了自己和妻子母亲作对,更是让他对陆氏多了几分厌烦之意。

陆氏见他面色难看,又闻着他身上淡淡脂粉香气,知道他是去陪那习姨娘,被哄得晕头转向才回来,而那香气估模着也是这位新姨娘故意让他粘上的,面上却半点不露,温婉地笑了笑。

“老爷回来了。”

王如意这才从母亲的怀里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王峻茂没察觉女儿的疏远,他有些干巴巴地点头,在京中时他最疼这个龙凤胎的小女儿,现在却不知该说什么,挥挥手就让王如意退下,王如意心里愈发失望,但还是做足了礼节,才慢慢回房。

陆氏见女儿回去了,笑着给王峻茂递了盏红枣汤。

“意姐儿大了很多,”王峻茂拿了红枣汤就放在桌上,“你们一路辛苦了。”

陆氏笑一笑:“老爷说笑了,这一路也是有下人照应着,哪里称得上辛苦,反倒是远哥儿还留在京中,虽有大哥他们照顾,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早知这个,不如让他跟着来江洲,见见我这个父亲也好。”

王峻茂淡淡道,他心中觉着妻子是因为纳二房的事急急赶来,定是把儿子留在京中让老太太看顾,这才好放心无忧地尽快上路。

陆氏却嗔了他一眼:“老爷以为我不想让远哥儿过来,老太太说了,我们一房子都不在京中,让远哥儿留着替我们尽孝道呢。”

她顿了顿,又道。

“其实余下的哥儿姐儿,我也原想着能让他们待在京中,这水路又长,天寒地冻的,小人家最容易病了。只是老太太好意,早早叫了船,时间紧没法子安排,不得已才全带来了。”

王峻茂有些惊讶,他本来在暖鸢阁里答应了习氏,说是不会给陆氏甜头,但他到底也知道分寸,知晓决不能做出夫人回来当天宿在姨娘房里的荒唐事,本是打算借口妻子舟马劳顿,让她早些安置,自己去书房处理公务,晚些再回正房。现在一听嫡子没跟着回来似乎隐有内幕,当下也顾不上许多,忙开口问,他再嫌远哥儿体弱,那也是他唯一的嫡子,自然是极放在心上的。

陆氏当下就把王如意设宴会,谢氏因着五房下仆跑去小厨房的事起疑心,联想起自己第二子病时五房去小厨房要过粥,硬说就是当时五房给自己儿子下了泻药,闹到老太太那儿的事说了,又说了王如姝因着准备不足匆匆上船烧了一路。

王峻茂这才知晓妻子是因着这个回来的,陆氏虽没明说,他也知道母亲这是让妻子出来避风头。

他知道母亲因着原想让表妹许配给自己而对自己的妻子有所抵触,且那谢氏在失了最后一个孩子后便有些疯疯癫癫的,老是找五房的麻烦,原想着母亲虽不肯放妻子随自己下江洲,但看在自己久不在京中妻子一个人撑着五房的份上,也会对妻子多些照顾。哪知道就算是五房被逼到匆匆离京,母亲还要把自己亲儿子扣下。

又听妻子说一个妇道人家在老宅里面对妯娌侍奉婆母,也没个主心骨帮着,想着自己这里温香软玉过得好不潇洒,王峻茂心里抵触全消,面上不自觉露出了些许尴尬,陆氏心底冷嗤,这个男人还算没有全没了良心。

她面上却一丝不露,反而少见地显出了几分柔弱:“老爷,你瞧着远哥儿的事可怎么办呢。”

陆氏往常一贯端庄大方,行为举止和教科书里出来的一般规规矩矩一丝不乱,王五爷哪见过她这般小意温存的样子,再想着妻子这几年的艰难,一时间心里又愧又怜,早把对着习姨娘的保证抛到了脑后。

“我再去给大哥写封信,看能不能运作运作让远哥儿提前去国学念书,左右他过一岁年纪也到了,提早些进学也好,再写信请岳父大人让瞻哥儿多照应远哥儿几分。”

瞻哥儿便是陆氏亲兄的嫡子陆怀瞻,比王致远大了两岁,已经进国学一年。陆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她来京前正有此意,进了国学也就每月有几日时间回府,其余时日都住在学府里,便是谢氏当真失心疯想对自己儿子做什么,也没那么容易。她知道这事让王峻茂来出面更容易办成,当下温柔点头。

王峻茂见妻子这般柔顺早已心结全消,又见灯下美人袅娜娉婷、风姿绰约,呼吸不由粗重了几分,搂了妻子就往雕花床上去。

当夜正房要了两次水的消息便传遍了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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