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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  虽然四王八公的荣耀随着老一辈的去世而有些不复当年了, 但是余荫还在, 荣国府发话给孙儿找个武师傅, 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个美差。不多时, 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手下的一个千户长倒是给推荐了一个人选,姓武,族里行三。

贾赦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出发点, 觉的这武师傅是公中出钱请来的, 那么琏儿也得跟着去学。于是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

贾琏是痛苦万分:原以为是什么好事呢, 譬如说专心习武就可以不去念书了,没想到, 武要练习,族学还是得去。不过每日起床的时间提早了大半个时辰!幸好现在是夏日, 起床是挺容易的事儿,等到一场秋风一场寒、隆冬大雪满天飞的时候可怎么是好?

武师傅姓武行三, 十余年前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京城西郊大营的小旗, 因醇亲王狩猎遇猛兽,武师傅的所在的总旗机警应援, 解了圣人幼弟之危,整个总旗上下都得了厚赏, 升官发财, 偏偏武三运气不好, 坏了一只胳膊, 这也没办法了,只好领了银子、布帛归家种田去。

原先日子也算和美,奉养着父母、置了田地、盖了青砖大瓦房、娶了房媳妇儿、生了俩儿子,不过媳妇儿怀第三胎的时候有些不好,生了个猫儿一样大小的闺女、还产后恶露淋漓不尽。回春堂的大夫都说要好生将养着,有条件的话隔三差五吃一点雪蛤,大夫与武三也是老熟人了,给他媳妇儿诊完脉之后又问:“你这胳膊换季的时候可还会酸痛?”

“老样子罢,都习惯了。”武三大大咧咧。

“王爷那时候就吩咐过了,日后你有头疼脑热,只管来回春堂寻我便是,你又不肯听。要不要先开几只雪蛤过去?”

“先别了,容我再想想办法吧。”

雪蛤是金贵玩意儿,不过武家也不是负担不起,这多年因为武三是因“功”退下来的,圣人免了其终身的税赋,家底到底事有的。可是武家媳妇的意思就是不吃这个,没必要。

武三的娘也是不乐意的,她思量乡下人哪个不是十个八个的生,这不都没事儿吗?武爹是没啥意见——因为家里大事儿子做主、小事儿子娘做主。

和银钱有关的,这就算的上是大事了。武三疼媳妇儿。即便大夫的意思里,雪蛤不是必需品,喝喝益母草吃吃大枣也行,但是武三觉得自己一个粗人,取了十里八乡一枝花——秀才的女儿,怎么能不好好对待人家呢?再加上媳妇儿这么一病,倒是让武三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两个儿子大的也八岁了,之前媳妇在家教过他习字,看着就是个要上学堂的;小儿子就算现在才五岁,那也一转眼就大了……还有这猫崽子一样的小闺女,这么娇娇弱弱可不能像乡下娃一样放养。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武三觉得田地的产出有些不够用了。

恰好,武三原先的胡总旗,现在在京营中军任着千户。

武三打了好酒、拿着银子厚着脸皮去求人了。胡千户人倒是不坏,考校了武三的功夫,觉得还没丢下多少,教教公子哥足够了,便把他的银子丢回去:“好歹兄弟一场,别拿这个来打我的脸啊!”

“哪能啊,这不是胡大哥您去打点人情也要花茶水钱吗?”

“这还真不用,赶了巧了,前些天,荣国府放出风声给几位小爷找武师傅,这可是个美差,我替你活动一下,不保证一定能成啊……”胡千户隐晦地看了一眼武三的胳膊:可惜了,要是当年这小子没伤了胳膊,现在当个百户不是问题。

“那是,不管成不成,我都记您这个情。再不然,就像刚才说的,您给我找个看家护院的差事,我保管做的不比两条胳膊的人差。”严格说起来,武三的右边胳膊是断了筋,没法子使力气,手掌倒是好好的长在那里。虽然经年下来,左右手不一样粗细了。

“行了,就这两天,有信儿了我差人告诉你。”

最后,武三还是笑嘻嘻地放下银子跑了。

胡千户笑骂一声,也更尽心了几分。

几日后。

“爹,你咋要出门哩?”武家小孙子武安吸了吸鼻涕,看着阿女乃给亲爹打好包袱卷。

“你爹啊,出去做工挣钱,给你讨媳妇儿!”武三的娘原本是不同意儿子出去做工的,家里吃穿不愁,没得要儿子出去吃苦。原先还因为这事儿对着儿媳妇黑了三天的脸,现在知道儿子得了个好差事,去高门大户做武师傅,每年好得四十两银子!这还不算节礼呢!

十多年前儿子带着一条胳膊回来,还有二百两银子,就这二百两,让老武家一跃成为村里的富户了。现在去教人家府上的少爷们耍耍——每天一个时辰,一年就是四十两!

我的个乖乖!没得说!没得说!武家阿女乃亲手把儿子打了个包袱卷,恨不得他今日就出门去。

“我不要媳妇儿我想要饴糖。”武安流着哈喇子说。

大儿子武平倒是有些舍不得:“阿女乃,爹啥时候回来?”

“有甜柘(读音:蔗)还不够你吃哩?”笑骂了小孙孙,又回答大孙子,“你爹每一旬回来一天,近的很,坐车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当然指的是牛车。

武家小孙孙小声嘀咕的诸如:“大哥就是吃柘的时候磕没了牙,我可不想像小猫一样一口没牙……”

“娘,小猫儿就烦您多看顾点儿。平儿,家里可是靠你顶门户了,要听你娘的话知道不?”

武家阿女乃眉毛一竖:“指定不能亏待你媳妇儿,放心吧!这可真是小喜鹊,尾巴长……”

武三嬉皮笑脸:“娘你瞎说啥呢,这不是怕您辛苦么!”

…………………………

不管武家阿女乃是如何兴奋、武三媳妇儿是怎么的不舍,荣国府还是多了一位武师傅。

从五月里起,每天清晨贾珠和贾琏就开始扎马步,然后学习五禽戏。后知后觉的宝玉强烈要求自己也和两个哥哥一起,被贾母按住了:“你还小,现在就要多睡觉,不然长不高。”

宝玉痴缠之下,贾母终于答应:“那你且先去试试,若是能坚持下来,老祖宗便不拦着你了。”贾母料想的是,小孩子哪里有长性,几日早起就足以让他望而却步了——而且强身健体毕竟枯燥,琏哥儿都抱怨好几回了。

没想到还未换牙的宝玉倒是有模有样地坚持下来了,因为他尚且能如此,贾琏便不好意思偷懒了——总不能被六岁的宝玉比下去罢?

…………………………

其实今年本还有大事的——元春及笄了,早就该相看起来了。但是年初的时候,宫里传出旨意,要选秀女。凡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有女且年龄在13到17岁之间的,皆在待选范围之内。

贾元春是荣国府第四辈的第一位姑娘,也是目前为止——以后估计也是唯一的嫡出姑娘。她相貌端庄,从小在贾母跟前长大,居养体移养气,既然有高门贵女的骄矜,又有进退得宜的风度,可以说日后出门子,完全能胜任宗妇的职责。

从前秀女都是三年一届的,自十六皇子出生之后,已经停了三届——据小道消息说,当年最后一届秀女里,充入后宫的有那心比天高的,做了一些不得体的事儿,害得皇后娘娘早产,故而伺候圣上一直没有再选秀。

如今重提,不过是因为宗室们抗议了——本来本朝宗室都是被圈养着的,撵鸡逗狗赛蛐蛐儿,除了个别有出息的,其他都不是什么好结亲对象。选秀停了一届也就算了,一停这么多年,宗室大批未婚男青年都要嗷嗷叫了——什么,你说丫鬟和通房?谁家带着通房出门应酬、谁家会叫丫鬟招待来客的女眷?那是打人脸,是结仇好吗?

宗室内心:我们是废了点可我们不撒呀!

又因皇后也开口劝说皇上再开选秀女之例,圣上便将秀女进宫之日定在中秋之后,能让女子与家人多过一个团圆节。所以入秋之后,京城里的官员家里头倒是多了许多风波官司。

女乃嬷嬷钱氏、吴氏闻得风声也就不奇怪了。

李嬷嬷自觉不知道哪一日就会被秋后算账,于是也不想忍这被挖苦的窝囊气,便尖着嗓子说:“老太太叫我将功补过,你们作那些眉头官司干甚!敢质疑老太太的决定?”

两位女乃嬷嬷平时就不是女高音的对手,这会儿李嬷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连样子都不做了,直接把她俩轰去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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