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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筱夏叹了口气:“也是,我从未和别人说过这些。在这深宫之中,所有人都压抑地活着,包括我。我和郗姐姐相依为命,一路走来,都是忍辱负重,把所有的苦都吞进肚子里。今天和你说起这些,我也很奇怪。”

“看来筱美人和我是知心之人。”赵沛露出得意之色。

筱夏撇撇嘴,扬起脑袋,俏皮一笑:“不不,我只是见到灵宫的景象,触景生情,便说出肺腑之言。赵公子,你想太多了。”

赵沛心中一疼,脸色也变了;但是当他看到筱夏调侃的神情,又恢复了洋洋得意的样子:“筱美人怎么说都行。”

筱夏“哼”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赵公子,玩笑归玩笑,看到你不像刚才那样满面愁容,我还是挺高兴的。我和郗姐姐本来要一起来的,但是刚走出美人府,皇上就来了。皇上肯定是要见郗姐姐,所以她就回去了。”

“啊,皇上去美人府了?皇上没看见你,会追查吗?”

“不会不会,你放心。皇上要见的是郗姐姐,郗姐姐会掩护我的。”筱夏回头看着赵沛道,“可惜我和她还是没能见到魏才人最后一面。郗姐姐说魏才人对她有恩,还说魏才人是个极好的人。我们都为你感到难过。”

赵沛眼眶红了:“我额娘是个善良过头,耿直过头的苦命人。她一手把我带大,却没等到我尽孝的时候。她临终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我的安危和未来……”

“生死有命,赵公子你也别太伤心。我想魏才人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看到你幸福快乐,而不是活在痛苦之中。郗姐姐告诉过我全部的事情,我知道你的故事,也知道你和魏才人这几年的相依为命。”筱夏叹口气,“不过不要紧,你还有我们,你还有郗颜这个妹妹,有许多许多支持你的人。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为魏才人平反,为正义正名。”

赵沛听出筱夏的坚定与气魄,心中暗暗佩服:“筱美人,有你这样的知己,我会振作起来的。我知道,总有一天,正义会战胜邪恶,我会为我额娘平反,我会实现我所想的。但是……我再也听不见我额娘的声音,再也不能和她共进晚餐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在冬日的冷空气中像打颤儿的雪粒子。

筱夏看着他黑暗中泛着泪光的眼睛,本想说说节哀的宽慰话,但是她轻轻叹口气道:“赵公子,我懂这种感受。十年前,我父母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赵沛转向她:“你……你父母都离开你了……?”

“这件事我只告诉过郗姐姐。是的,我父母在十年前就离我而去了。”筱夏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失态,“被仇家所杀,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因为,仇家一把大火,将我家的大院烧得一干二净。那天晚上我恰恰去了别人家中做客,就逃过一死。”

赵沛惊讶地望着她,他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姑娘身上,发生过这样惨烈的事情。他一直觉得,她那双清澄的眼睛,只有最高贵的公主才会拥有;只有每天在花园和赞美中度过,才会有那样坦然真切的笑容。

“当我知道了这一切,我一点也不庆幸我还活着。”筱夏耸耸肩,“我真希望我和我父母亲人,一起去了算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除此之外,我的家庭给我留下了还不清的债务。我当时绝望极了。”

赵沛关切地凑近筱夏:“那可怎么办,当时,你……”

“当时,我经常想一死了之。那些仇家找到我,逼我还债。我没有任何办法,后来贝他们卖到仙乐楼,他们才罢休。”

“原来……原来是他们害得你……”赵沛捏紧拳头,“他们都是谁,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对付一个弱女子!你还记得,他们是谁吗?”

筱夏笑笑:“我记得,就是京城的几个小门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算杀了他们,报了仇,我也没法回到十年前了。所以我说,我懂你现在的感受。失去父母,失去一切的绝望,我感受得太透彻了。”

赵沛心疼地看着她,她也温柔地看向他:“这些年,我都在思念双亲中度过。家是最温暖的地方,但是这些年,家只是一个存在于我内心深处的地方。我手上没有任何遗物,没有父母的画像,只有一些零碎的记忆。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一直都对我很是宠爱,因此每当我想起他们,我又感动又难过。”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搭在赵沛的上臂上:“我想,每一个失去亲人的人都要经历这个阶段吧。对我来说,我已经习惯了,我习惯了独自一人,我习惯了把对亲情的渴望深埋于心。”

“筱夏,你的坚强让我敬佩,更让我心疼。”

她嗤嗤一笑:“不用敬佩我,其实所有的洒月兑都是迫不得已。这些年,我没有父母疼爱,但是我不能自暴自弃。很多时候,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我的父母。最开始,一想到他们,我就忍不住哭,忍不住伤心;后来,我把思念化作了力量。我想到父母,就觉得自己的周围充满了爱。”

赵沛赞赏地看着她。

筱夏继续道:“后来我明白,只要心中对爱的信仰不变,你就发现,那些逝去的亲人,从未离开过你。我想,冥冥之中,他们一定在保佑着我,关心着我。所以,我渐渐释怀了,以前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活,我就继续怎么活。所以,周围的人都看不出我经历过沧海桑田,而我自己,也不在乎那些惨烈的过去了。”

赵沛会心地笑了,眼里都是疼爱:“筱夏,你让我刮目相看,和你相比,我真是自愧不如。”

“别呀,我只是说说自己的身世罢了。赵公子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和我相比呢。我只是希望赵公子你想开一些,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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