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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血海深仇

“我本是京城一家商铺的老板的女儿,那年我父亲得罪了一个大官人,官人让武士半夜潜入我家,将……将我家全部杀光,还纵火烧了我家……那天我在邻居家学刺绣,晚上没有回去,幸免于死……”筱夏剧烈地颤抖着,“第二天我回去,看到我家的房子化为灰烬,我的父亲,母亲,姐姐,弟弟,连……连尸体都找不到……”

郗颜拍拍筱夏的肩膀。筱夏又说:“然后我居无定所,后来我父亲的几个债主找上门来,扬言要砸了我父亲的祖辈坟墓。我知道以后只好去找她们,答应还钱给他们。他们和仙乐楼有些关系,便做主把我卖到仙乐楼,才肯罢休……”

郗颜长叹一口气:“唉,如今的世道……”

筱夏哭道:“我日日都想,那些狗官和欺人太甚的债主以后一定要下地狱!我家人和我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毁了。”

郗颜搂着筱夏说:“唉,都是苦命的人儿啊。乱世之下,谁能周全。不过,妹妹,以后我与你相依为命,你就把我当做你的亲人,好好活下去。”

筱夏把头伏在郗颜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郗颜看到她伤心崩溃的样子,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自从自己和母亲姐弟开始逃亡生活,就一直隐瞒身份,从未向他人提起过以前的事。现在她听到筱夏说出自己的身世,加上白天受到多重打击,她想把一切向筱夏倾诉。

“妹妹,其实我的遭遇,我的身世,更加离谱。”郗颜,“我也从未和别人说起过我的事情,今天一吐为快吧。”

“姐姐,你心里有苦就说出来。”筱夏把头从郗颜肩头抬起来,“说出来会好受些。”

“其实我不是郗颜。”郗颜说。

“啊?”筱夏疑惑道。郗颜想了想,重生这件事情还是不说的好,可能会吓着筱夏。她决定把郗颜和郗曼的经历混为一谈。

“呃,我是说,我原来的名字不是郗颜。”郗颜道,“我是前朝二皇子赵晏的女儿赵颜。”

“啊?”筱夏大惊,“二皇子?”

“是的。”

“我知道当今皇上上任之时……”

“是的,皇上一上任,便定我父亲赵晏为死罪,满门抄斩。”郗颜冷冷地说。“一个狱官救了我母亲,我弟弟,还有我。我们家除了我们,都被处死了。”

筱夏神情复杂地看着郗颜。郗颜道:“不过,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所有人的死都是冤死。

……

我出生在赵王府。我是家里的大女儿,后来我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弟弟赵然。我父亲赵晏是一个文武双全,刚毅有为的人,深得皇上赏识。

我父亲对我弟弟要求很严格,他希望我弟弟将来能有所作为。父亲对我则和蔼可亲,大家都说,没见过他这样宠女儿的。我从小对诗书和武艺感兴趣,父亲便手把手地教我读书,教我练武。等我渐渐长大,我的文采和武艺比一些男孩子还要强。

我母亲郗氏是一个传统的女子,她美丽温柔,悉心照顾夫君和子女。我们一家过着安乐的生活。

我14岁那年,太子被废。太子是大皇子赵元,就是我父亲的哥哥。赵元不听父皇的管教,犯下大错,因而被废。那时候,我父亲作为皇上最喜爱的儿子,成功地成为新的储君。所有人都对我们一家充满艳羡,但其实,这是一场大祸。

没过多久,皇上驾崩。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临死前重新立赵元为太子,并将皇位传给他。而赵元登基的第二天,便给我父亲定下一系列大逆不道的罪名,要将赵王府满门抄斩。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和弟弟甚至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到后来,我和母亲还有弟弟被关进死牢,母亲才告诉我真相。母亲曾偷偷去牢中看我父亲。

父亲说,皇上临死前将遗诏交给他,遗诏上说他将继承皇位。他料到赵元气不会善罢甘休,便临摹了一份假的遗诏带在身上。他从皇上的寝宫出来,被赵元的人马围攻。慌乱之下,他把真实的遗诏交给自己的一个亲信,让他把遗诏藏起来。

赵元活捉我父亲,搜身之后找到了假的遗诏,并把他销毁。赵元联合他的弟弟赵葛和宦官陈原山公告天下,皇上临死前重新立赵元为太子。他们还拉拢朝中要臣支持赵元,恶意诽谤我父亲。最后,赵元成功当上了皇帝,并大肆铲除异己。

我父亲力挽狂澜,但一切都太晚了,他自己也不知道遗诏藏在了哪里,因为他的亲信已被关入牢中生死未卜。

我母亲把这些告诉了我和弟弟,然后我们三人只能在牢中等死。我父亲最先被斩首,然后是他的手下,再然后是我们。

不过我们的狱官,孟离,救了我们。他精通易容术,用另外三个人顶替我们,然后把我们救到他的家里。

孟离就是当红诗人孟轩的父亲。

孟离是我们的恩人。我们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他说他虽然只是一个狱官,但是他看得出继承皇位的事有阴谋。他救不了我父亲,于是选择救他的后人。不过他不敢收留我们,两天之后,他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自谋生路。

我觉得孟离是那种有大智慧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善良的人。虽然他没法帮我们到底,但他终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现在我从孟轩口中得知,孟离已经过世。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他坟前祭拜他。

这是后话。我们三人离开孟离的家,开始了逃亡之路。我和弟弟把姓氏改为郗,我是郗颜,他是郗然。逃亡途中,我弟弟失踪。他才12岁。我和母亲伤心欲绝。因为他是在京城边界失踪的,我母亲决定留在京城,寻找弟弟,同时也有利于为父亲报仇。

再后来,我母亲病逝,我被人拐卖到了仙乐楼,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郗颜说完这些,仿佛把那些事情又经历了一遍,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说完,她把自己在褚府的事情篡改了,因为她没法让筱夏知道,自己是个重生的人。

“姐姐,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身世,负着血海深仇。”筱夏低声说,她觉得郗颜的故事太复杂,太沉重。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你还准备报仇吗?”

郗颜点点头严肃道:“筱夏,我没想过放弃。”她听出筱夏语气的异样,“筱夏,我把这一切告诉你,你还会和我做姐妹吗?”

“我……”筱夏迟疑道。

“筱夏,我的身世和复仇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连累到你。”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筱夏忙道,“我只是太惊讶了。以前,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经历。我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这一切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筱夏顿了顿,终于说:“姐姐,我是这样想的。我和你情同姐妹,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和经历而疏远你。我们同甘共苦,决不能分开。

你报仇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也没有立场介入。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去复仇,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如果你不打算复仇了,我也会支持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郗颜听出筱夏的诚意,感动地拉起她的手:“妹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有你在,我觉得勇气倍增。”

“姐姐,复仇也好,不复仇也好,你都要先在这里站稳脚跟。以后,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复仇,你都要好好的,都要强硬点,决不能被柔芷她们欺凌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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