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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秋水躺在床上听到屋门推开的声音,猜测又是双喜进来了,她虽是关心自己,可在无形中却让她感到很大的压力。

她只想一个人人待着等烦恼痛苦慢慢退去,于是闭着眼虚弱地说:“没让你进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但她没有回头。

“沐秋水。”

这声温柔的轻唤让她心里微微一动,继而感到羞愧不堪。她如此潦倒狼狈,她不想让人议论,更不想被他看见。

她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不说话。有一只手轻轻抚到她头上,她噙着泪说不出话。

“伤口很疼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继而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夹杂着怜惜与不舍,那种千般委屈的感觉忽然倾泻而出,她终于哭到泣不成声。

顾长溪没有说话,而是坐到床沿边将她扶起,让她伏靠在自己怀里。他抱着她哭到颤抖不止的身体,看着她身下渗出的红色血渍,心里既痛心又愤怒。

“谁做的,”等她渐渐止住哭声他才问:“是不是那些锦衣卫?到底怎么回事?”

他听到她受刑的传闻便匆忙赶来,在路上,他听见有人轻蔑而带着侮辱意味地谈论起她的传闻,及至亲眼见到她的惨状,他更是心如刀割。

“不是、不是。”沐秋水急切地回答,她怕他会惹来麻烦,纵然他有在出色的身手和家世,又哪里会敌得过锦衣卫的势力?

“那是谁?”

她呜咽着将脸埋在他怀里小声说:“不要再问了,这件事已经过去。”

顾长溪万般无奈,他素知她的脾性,既然她不愿说,那么也不好强求。她此刻能这样温柔地附在他怀里,他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很久以来他们都没有这样亲昵的时刻,如今在彼此都备受打击的情况下,终于都卸下了伪装。

他抱了她一会儿,等她渐渐平复了心情试探着问:“吃点东西吗?”

她摇摇头不说话。

“那伤口怎么好得起来?我让他们把吃食送进来如何?”

“我不要。”

她虽然身上痛楚万分,但倚在他怀里却倍感安心,她不想吃什么东西,只想这样静静地靠着他。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之间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顾长溪依着她这样耍赖,又过了片刻有人敲了敲门。

双喜打开门将半个身子探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对有些吃惊,须臾镇定下来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顾长溪会意对沐秋水道:“还是吃点东西好吗,你总不能一直水米不进,这样我也不放心。”

沐秋水贪恋地靠着他一动不动,仍旧就只是小声说:“我不要。”

他佯装生气道:“你若还是这样,我明日便不来了。”

她愣了一下,虽然期待看到他,但并没有预期他还会来看自己,毕竟顾长溪从前忽冷忽热的态度,至今都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但那又如何,活着已经这么艰难,即使有一刻的快乐也是好的。所以她还是表示妥协。

双喜端着吃食进来,将食盘在床上放下,里面是一碗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沐秋水趴在床上微微欠身,细嚼慢咽地吃着东西。

顾长溪不宜久留,照顾着她用完饭,又陪她一会这才起身告辞。

他一连来了多日,沐秋水已经习惯他在身边,她常常侧倚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日头,心中万分期待他的到来。

“小姐,顾公子来啦。”双喜脸上带着笑说。

双喜从来也没有见过她这样期盼一个人,她和沐秋水一同长大,从沐秋水的举手投足间她就知道她喜欢他。

顾长溪走进来看见她,朗声道:“我看你的精神像是好了许多。”

沐秋水靠在贵妃榻上慵懒一笑,心中万千情谊像春风一般让她舒心。

“伤口还疼吗?”他凑近问,一边展开扇子缓缓替她扇着风。

“嗯。”

“这才没几天,倒也正常,千万记得别沾水,要勤换药。”

“我知道,双喜都有替我擦身。”她微微红着脸说。

“她是细心,所以我也放心。”

两人又说了会话,沐秋水却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问:“你有心事?可是家中有什么事?令尊还好吗?你嫂嫂呢?”

顾长溪无奈地说:“……我爹年事已高,受此打击可以说是一蹶不振了,整个人看起来又老了许多。嫂子我让她回娘家去一段时间,免得留在府里触景伤情。”

“……劝他们节哀。”

顾长溪沉默半晌忽然收起扇子,认真看着沐秋水,脸上显出深思熟虑的表情。后者见他一本正经似乎有话要说,也正好奇地望着他。

“秋水,”他忽然说出口:“以后让我照顾你。”

“什么?”她尚未明白他的意思。

“我照顾你。”

“你现在不就是在照顾我?”她觉得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莫名其妙。

“不、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更进一步。让我在你身边,像过去太史阶一样。不对,”顾长溪补充说:“和他不一样,我、我会做的比他好许多。”

顾长溪说的结结巴巴,居然紧张起来。他见识过许多人,却从来没有这样手足无措过。

那日沐秋水从顾府离开后,他便知道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卸下所有防备和担子。

她可以给他心灵上的安宁,她是他唯一渴望的那个人,他想她一直陪着自己,也想自己一直陪着她。

他愿意卑微的、乞求得到她的爱意。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太史阶,沐秋水听到这人的名字心中反倒却升起不悦。

她不晓得顾长溪心中所想,只想到他们是一样德行的五陵少年,便不想再重蹈覆辙,于是拒绝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现在这样就很好。”

谁知道他此刻的告白是出于一时的怜悯和冲动,还是明确而肯定的心意。

虽然这么说,她却也明白二人的不同之处。不同于太史阶的虚伪遮掩,顾长溪一直都很坦荡。

顾长溪闻言局促起来,他没有忘记离开曹州时两人亲密的接触,她明明心里有他,并且现在太史阶已经不是问题,她为什么拒绝自己?

“为什么不可以?”他不解地问。

沐秋水倔强地看着他说:“我不要你怜悯我、同情我。”

“同情?”顾长溪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她忍不住模了一下自己的左耳说:“上一次,你得知我受了重伤,就跑来说了那些话,这一次还是这样。我不需要别人施舍我的感情,我自己也可以很好。”

“没有,什么施舍,你误会我了。我喜欢你,沐秋水,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喜欢你。”

沐秋水却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冷笑,他不说还好,一说便触动她的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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