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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有人在外蹑手蹑脚,那声音虽然很轻,可以他耳力听来却非常清晰,顾长溪迅速贴到门边。

甫一站稳,就见明纸被戳开一个洞,一根细小的空心竹筒伸了进来。

顾长溪抬手劈下那节竹筒,一开门手一伸,就将门外那人拽了进来又无声地合好门。

那人料不到深更半夜居然有人没睡,抽出腰间的匕首刚要回击就制服住,脸和身子被紧紧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他一挣扎踢翻一张杌凳,沐秋水便也被这动静闹醒过来。

一见这情形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立刻厉声问:“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想偷点东西。”

顾长溪将那节竹筒折断摔在他面前嘲弄道:“白天街上那么多人不偷,偏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客栈来?偷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要用到**香?”

那人答不出来。

顾长溪抓起他的匕首捏住他一根手指,作势就要砍下去,那人杀猪似地叫起来:“好汉饶命啊!别砍别砍!”

顾长溪一手拍在他脑袋上恶声道:“小声点!说,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什么目的?”

那人老实道:“我叫郭灿,就是码头搬货的。是、是有人让我取这位姑娘的性命。”

顾长溪一愣看向沐秋水。

谁要杀她,谁就是杀死宋掌柜的真凶。

沐秋水嘴角抽搐一下,站起来表情阴森地问:“是谁?谁派你来的?”

郭灿说:“我不知道他是谁,约好的两天时间做完活。割下你一只手,后日带去朱雀巷碰头,他会给我银子。”

“这么说后日买家会出现?”

“是。”

“**香哪来的?”

“也是对方给我的,说你厉害,以前派来的一个就被你做了。”

沐秋水愣了一下,以前?她不由想到那个指正米老板的杀手。

这时郭灿哀求道:“二位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也是生活所迫,我儿子还病着哪。”

顾长溪怒道:“你儿子病着,就要拿这位姑娘的性命给你儿子抵命?”说着手中就已经亮出兵器对沐秋水说:“杀了这厮,咱们明天就离开曹州。”

“等一等,”沐秋水阻止他,心里烦躁不安,沉默片刻看着那人问:“你儿子得的什么病?”

“咳疾,总也好不了,吃了许多药。”

“他们怎么会突然找到你?可见你也‘小有名气’,杀过几个人?”

“没有、没有,我从来就没杀过人,就替人教训过几个人而已。杀人……姑娘还是头一宗,是家中实在没有办法筹措银子了,码头卸货一个月挣不到几个钱。”

“他们给你多少银子?”

“十五两。”

“十五两?”沐秋水冷笑一声:“我给你三十两,让你照顾好你的家人。你可别编故事骗我,明天这位爷会押你回去,你也见识了这位爷的手段。你要是骗我,他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顿了一下又对顾长溪道:“明日我就不出去了,免得被那些人看见。你去请袁大夫去给他儿子看一看吧。”

顾长溪看她一眼“嗯”一声,抽出那人的腰带将他手脚一并捆住,又把他推搡到角落待着。做完这一切才小声问沐秋水道:“你想怎么办?后天我们不能再出现在曹州……”

“你先走,”沐秋水说:“明天办完事你就走吧。”

顾长溪知道她的脾气,多说无益,只好暂且闭口。如此折腾一番二人都没了睡意,便在沐秋水的屋子里凑合一夜,等到快天明时才打了个盹。

到第二日,他托三姑娘去找了袁大夫,跟着郭灿到了他家。

郭灿的小屋破破烂烂,屋中砌了一堵墙,将室内隔成前后两间屋子。后屋里,果然躺着一个病怏怏的男孩,看年龄也就七、八岁。

袁彬正诊治时,屋外有个人大着嗓门,口齿不清地嚷道:“大哥在不在,芒儿,二伯来了!”说着就走进来一个人。

顾长溪闻声看去,袁彬也抬起头,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来人居然是一脸淤青的郭解。

郭解一见顾长溪,立刻大喊一声“娘哎”,一脸惊吓的样子本能后退两步,接着就一溜烟跑到屋外,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又嘟囔道:“没走错啊。”

顾长溪问郭灿:“郭解怎么在这?”

“这我亲兄弟,大爷认识?”

“……见过。”

这时郭解又磨磨蹭蹭走了进来,蹭到里屋门口向里张望。

“二伯!”芒儿立刻和他打招呼。

“乖。”郭解冲侄子笑笑,然后尴尬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顾长溪也不理他,而是招呼郭灿跟他出去,他有话要问。

二人出到屋子外面,顾长溪开口问:“雇你的那人,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接触到的?可有中间人?”他还是惦记着来曹州的目的。

“没、没有,就是偶然碰上的。”

顾长溪忽而目露凶光,一把扯住他的膀子暗暗使劲道:“你撒谎。”

郭灿吓得噤声。

“你也为你儿子想想,我可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郭灿滑动了一下喉结,吞吞吐吐道:“是七爷……其实……这也是公开的秘密……是他下头有人专门管这档子生意,我就投奔了过去……”

顾长溪确认,散人的事果然是和七爷有关,只是他势单力薄无从下手。

袁彬已经开完药方出来对郭灿道:“按我的药方抓药煎服,一日两次。我还开了一张食补的单子,好好调息,你儿子的病不是一朝一夕会好的。”

郭灿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又不安道:“公子和姑娘真是好人,实在是我有眼无珠,那位姑娘的事……”

顾长溪道:“她的事无需你操心,你闭紧嘴巴就行。”

“知道、知道了。”

顾长溪和着袁彬出来后,袁彬问道:“你和沐姑娘不是才打了郭解两顿,怎么又和他老哥家凑到一起去了?”

“机缘巧合,我也没有想到。”

“听郭灿的意思,沐姑娘怎么……”

“她没事。”

“哦,”袁彬笑笑:“顾兄,其实你们不是做生意的,是跑江湖的吧?”

顾长溪淡定地说:“我看你的双手,你也不像只是个郎中。”

“嗨,顾兄真是目光如炬啊。我小时候是学过一阵拳脚功夫,没出路,这不就弃武从文了嘛。那你呢?你难道也弃武从商了?”

顾长溪听出他查探的意味,淡然道:“是不是跑江湖的有什么关系?”

袁彬呵呵一笑说:“要是跑江湖的,沐姑娘这样的身子也真是不容易。”

顾长溪听出怪来,止步问:“她的身子怎么了?”

“她不是残疾……”

“残疾?你胡说什么?”

袁彬刚一开口,见了顾长溪的表情回过味来,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她才几岁,一个姑娘家嘛,怎么能和男人比,多辛苦。”

顾长溪打量了他一下,总觉得他没有说实话说:“你替她诊治的时候,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她挺不容易。”

“她自有我照顾着。”

“我看你们不像两兄妹……”

“随你怎么想。”

袁彬笑笑,转了话题问:“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吧,她这两天身子可好多了?”

“好多了,亏得你了。”顾长溪思忖一下问:“袁大夫,你和七爷很熟?”

“我为他看了三个月的病,大夫和病人的关系有什么熟不熟的,他只要一个不高兴,照样把我剁碎喂狗。”

“他有什么病?”

“咳疾嘛,你们那天也听到了,老咳嗽。本来底子就不好。”

顾长溪“哦”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客栈,一进沐秋水的屋中,她便关切地询问白天的情况。顾长溪如实相告,最后不免说道:“其实你管他做什么,随便他去。”

“幼子无辜,他死了,他儿子可就惨了。”

顾长溪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最后说:“沐秋水,你何时变得这样。我听闻从前你在司马冲手下的时候,你可是从来没有犹豫的。”

她狡辩道:“我没有变。”只是心虚得连她都听出自己的话语没有底气。

他叹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这样,做起事来如何得心应手。”

沐秋水不耐烦道:“够了够了,我不需要你来教训。”

气氛眼看又要不和睦起来,沐秋水道:“都日中了,你快走吧。别明天让七爷发现咱们都还在这。”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明天一了结了这桩事就会出城……料想迟一晚应该也不会……”

“可笑,让你多留一晚,七爷的威信何在?”见沐秋水不说话,他又劝到:“和我一起走,那件事以后再说。”

“我不走。”她赌气道。

顾长溪好言相劝:“如今我们在别人的地盘……”

“我何尝不知道这点,”她提高声音打断他说:“宋掌柜……杀宋掌柜的人也要杀我……你就当我要出这一口恶气好了。”

屋内陷入沉默,俄顷顾长溪道:“那么明天我去,你今天先离开曹州。”

她闻言非常震惊,抬起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至少从他往日对她的态度,她可以肯定一定不是因为男女之情。

虽然心中大受感动,但她仍旧坚持要自己完成这件事,并不要顾长溪在一旁协助,且一定要他先走。

顾长溪苦劝不下,只好先佯装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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