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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在曹州一待就是半个月,既然暂且没有什么进展,沐秋水便想自己出去走一走。这日顾长溪进了她屋,环顾一圈懒懒散散靠到床上。

“你能不能从我床上下来?”沐秋水颇为不满地说道,本来天气就湿哒哒的,看着顾长溪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更让她觉得心烦。

“怎么?”顾长溪却不以为意。

“我不喜欢床上有别人的味道。”

他眯眼看她,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好声好气说:“你容我坐一会儿吧,这几天跑得太累。”

沐秋水心道我看你是教坊去得太多掏空了身体。

但她懒得和他为这种小时争执,转而说:“那你就在这休息,我自己出去。”

顾长溪却忽然坐直,不赞同道:“你要自己出去?我看最好还是不要……”

“你怕我离了你的监视,不好向上头交待?”沐秋水口气生硬。

他知道她是故意抢白自己,并不放心上,而是坐在床沿低头一笑说:“说的什么气话,我是不放心你。”

沐秋水立即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大可以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见她如此坚持,他也不便再说什么,便由着她去,只是等沐秋水一出门,便悄悄跟在了后面。

顾长溪跟踪她,并不是为向梵天汇报她的行踪,而是担心她私下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招来杀身之祸。

他在拥挤的人群里拖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从她行走的速度可以看出,她非闲逛,而是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地。

跟着她又行一段,她到了城北的一角便停住。

这里经过一个月前爆炸和火烧的洗礼,已经成为废墟。然而也已有工人开始在废墟上重新收拾和搭建。

“劳驾,”他听见她朝人询问:“原来这里的老板呢?”

“宋掌柜啊,你不知道吗?他被烧死啦,又是爆炸又是火灾的,别提有多惨。我听说尸骨都烧化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姑娘认识这里的人?”

“不认识,随便问问的。以前来过这。”

“这里如今已经转给梁掌柜。等过个把时候窝棚重建好,姑娘来光顾啊。”

顾长溪想起来,游原敬上次单独回来时,便说的是沐秋水在城北的火灾中丧生。如今她故地重返,为什么偏偏对这里感兴趣?

这时又听得沐秋水问:“那原来这里的宋掌柜,他如今埋骨何处?”得那人指明,沐秋水便又往城郊走去。

到了城郊一处墓穴旁,沐秋水折了一束野花,恭恭敬敬放在墓碑前。

“别跟了,你出来。”他听见她发话不禁环顾一圈,四下无人,郊外也没有上佳的隐藏之处,想必就是对自己所说。

看来是被发现了。

顾长溪只好现身走上前去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城北就发现了。”

顾长溪笑笑道:“你倒机警。”见沐秋水不理他,他又问:“你绕了一圈就为来扫墓?”

“很奇怪吗?”

“这个宋掌柜,你认识?”

“不太熟。”

“不熟你来给他扫墓?”

“那就算熟吧。”

顾长溪笑道:“别这么敷衍我行不行?我听说你上一次最后就是陷在窝棚内,到底怎么回事?”

沐秋水扭头看他,神色冷淡地说:“宋掌柜和散人的事无关,和十二天也无关。这纯粹是我私人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过问。”

顾长溪却正色道:“曹州的任何事,你最好都事无巨细告诉我。”

沐秋水看向他,神色阴沉,二人都不肯后退一步,最后还是顾长溪向她妥协缓和着说:“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绝无害你之意。不然使者来的那次廷议,我等你出了屋门下手就行,为什么还拦着你。”

不想沐秋水反而说:“你连自己人都杀,焰摩天,我倒不敢信你。”

顾长溪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她对他轻视的态度,是以一时失却了风度反唇相讥道:“你杀了地天又怎么说?你和我,我们终究都是一样的人。”

“这不一样,我杀地天是因为他该死。”

“就因为游原敬的妻子?你不要忘记你是刺客,游原敬的妻子本来就该……”

“你住口。”沐秋水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怒目而视道:“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我真是后悔那时和你说了那么多!”

顾长溪毫不示弱,仍旧讥讽道:“我若不堪,你和我就是同流合污。你觉得我不懂你吗?我比你自己还懂得你。你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可你怎么不想想,你如今做的是什么买卖,你爹娘要是在天有灵,会怎么想?”

沐秋水像是被他的话击中要害,忽然就闭口不语,咬着下唇瞪他半天才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顾长溪也正在气头:“走就走。”一甩袖子便径自离开坟地。

他一路怒气冲冲回到客栈,连三姑娘和他打招呼都没有听见。

一到客栈便问店家要来酒水,自顾自喝起来解闷。到了天黑时,听到外边街道有打闹围观的声音也懒得去看。

沐秋水实在欺人太甚!自己的一片好意她从来都不能体会。也罢,可能在她眼里,只有太史阶还称得上是正人君子,自己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她也真是单纯,完全看不见太史阶的虚伪。

可是她又何错之有?她已申明不要他跟随,自己却偏偏跟踪她到墓地窥探。被她说了几句,便着急起来扯出她死去的父母,实在太不像话。

话说得太重,太不应该。

如此看来倒确实是他的不是。当时她叫他住嘴时,他应该照做的。

顾长溪心中不安乐起来,她是否已经回来?怎么还没有来找自己,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起身出门,走到沐秋水的屋门口,犹豫半天抬手敲敲门框。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应门声。

“沐秋水,是我。”顾长溪轻声说:“你还生我气吗?”

里面没有回应。

“是我的错。”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顾长溪推开门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并没有点蜡烛。

已经夜禁,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顾长溪在屋里走了一圈,慢慢坐到她的床榻边缘,一手轻轻抚着床单上的褶皱出神。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还是不见她的人影。

他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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