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让顾春衣知道的话她会羞愧死，在前世，她的画属于朋友圈发的时候人家说好看，要求赠送，至于卖画，没有人提过，她也不敢想。
饶是陆夫子现在将她看得极高，以后发现仍是低估了她。
这个时空的水彩画颜色都是粉状的，没有象这样膏状的液体，而且只有基础的十二色，但陆夫子是谁，他刚才可是一直盯着顾春衣的，自然发现顾春衣用的不止十二色，他刚才已经统计一下，总共是十八种颜色，还有这一支支不一样的画笔，以及画画的承载体不是画纸，而是画布。
对于一些人认为画画只能在画纸上的观点，陆夫子嗤之以鼻，以前还没纸的时候就没有画了？至于这画好不好，看看这些不懂画的乡民激动的模样就知道这画有多成功了。
在陆夫子看来，不管是画画还是书法或是诗歌，不能曲高和寡，越是高深的功底，越能让最低层的民众引起共鸣。
这观点放在前世，就是艺术不能月兑离实际，文艺说到底是为民众服务，真正懂得阳春白雪的反而可能是下里巴人。
这个观点有据可询，传说诗魔白居易每作诗，令一老妪解之，问曰：‘解否？’妪曰解，则录之；不解，则易之。
如果陆夫子知道这个典故，只怕会将白乐天引为知音。
也不知道这顾山长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底，陆夫子心底疑惑愈甚，看着顾春衣的眼神更加火热。
顾春衣莞尔一笑，将手中洗好的画笔与颜色瓶子递给上前来的一名陆夫子带来的年轻人，任由他送往陆夫子那里。
陆夫子似是等不及了，那名年轻人刚走了两步，便急着上前一把抓在手里，打开装颜料瓶的软木塞子。
几不可查的清淡油香传来，陆夫子探头一看，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激动之色：“这个颜色叫什么名字？老夫调了几十年都调不出来。”他倒出一点点置于掌心，又放至鼻下轻嗅，“这个颜料制造色彩均匀，便是由我亲自动手，怕也不能做得比这更好了。”
这评价，这语气，已是陆夫子能够给出的最高赞誉了。
“顾山长，陆夫子，不知可否让老夫等人一观。”陆夫子身侧的其他夫子终于再忍不住，纷纷出言要求观看顾春衣制作的颜料。
陆夫子一番感叹之后，自然不会拒绝，将手中陶瓷瓶子的软木塞子塞住，连着旁边的几个瓶子递了出去。
这些夫子可不象陆夫子那样斯文，他们拿出旁边顾春衣刚洗好的画笔和调色板，直接往上涂抹。
顾春衣也不生气，从绿桃带过来的包里掏出一份折叠的硬纸片，“陆夫子请看，这是在下制作的色谱卡片，可供参考。”
陆夫子此刻哪顾得上客气，他双手颤抖地接过来，这里除了传统的十二基色，从没有人做过色卡，这色卡可不是简单的涂抹上去就行，得经过几轮的轮证分析，配方和成份比例都很重要。
“你把这色卡的颜色都制作出来？”他惊喜地问。
顾春衣失笑，“这当然不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如果做成这么多色实在浪费成本，我打算制到二十四色，目前做到十八色。”
“那你有没有打算过，除了你目前新的画技所用的特殊原料，水彩画里用的颜色也制作一下，成批生产？”
这个顾春衣倒真的没有想过，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想到推广油画，至于颜料生产售卖更是没有想过。
“今天过后，你的西洋画技是藏不住了，但是画笔和颜料，让你交出来想必你也不愿意的，所以你要想一下，怎么样批量生产售卖的问题了。”
陆夫子看着眼前柔弱的小姑娘，忍不住出言提醒。顾春衣默然，整理一下衣襟，向陆夫子行了一礼：“可否请陆夫子在山庄盘恒几天，在下有问题需要向夫子请教。”
陆夫子自然是答应下来，他来此的目的还未完成，而且他还想更多时间看下这些作品。
目前得先把学生的期末画画考试成绩评比出来，邵屹等人已在进行，此处人多喧杂，并不适合说这些大事，而且顾春衣自己思绪还没整理好。
学生的水彩画成绩已经出来，江韬得了第一名。
胜过常二牛、方常光等人，江韬一点儿都不高兴，瞧着楚葵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难堪。之前他还一直认为楚葵和顾山长张明敏只是设局，没想到这事是真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画画颇有天赋，也下过长时间的苦功，没想到与他所知道的只不过是一点微末之技。
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向楚葵挑战。
真是自取其辱啊。
江韬一时气馁，往日里的骄傲被打得支离破碎：“楚同学的技艺一流，江韬自愧不如，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此刻胜败一目了然，他也不吝于承认。
而且此刻他有点担心，这事兹体重大，难怪顾山长之前并不想公布于世，若不是他不依不饶，也不会如此仓促展现在众人面前。
陆夫子刚才对旁边的人说什么开宗立派的消息，只怕今天这事一出，顾春衣是捂不住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前来学艺。此时他有点后悔，如果私底下说的话，这门技艺是不是只会先在学院里流传。
只是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他向山长负荆请罪，还是等山长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不过普通切磋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楚葵上场前面虽是江韬所迫，但后来是师父同意的，即使要责罚也是由师父出手，和他关系不大，而且他完全是为了得到九凤朝凰这个砚台，“你很不用在意。”
江韬扯了扯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没有再答话。
楚葵略一挑眉，扫了即江韬一眼，也便没有再多言。
不得不说江韬此次闯下的祸不小，如果他有什么事，私底下和师父说，相信师父会给他一个完美的解释，而且不会发脾气，可这次当着一群不请自来的外人面前，这就暴露出学院的内部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