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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微博上就热闹极了, 除了对昨晚各跨年晚会的讨论外, 薛洋安被八卦记者爆出在户海跨年晚会后台刁难林淮, 引发大规模林淮粉丝和路人的diss, 众人拾柴火焰高,硬生生突破了洋葱大军的包围,把#薛洋安滚出娱乐圈#这条话题刷上了热门话题第一,薛洋安的个人搜索也被顶上第一,同时“元玉光情绪失控,泪洒晚会现场”的新闻占据了热搜第二和话题第二, 薄荧和时守桐昨夜牵手逛夜市的新闻则登上了实时热搜第三, #守荧恋偶像剧开播了#的CP话题被顶上了热门话题第四,安安和白泽和在凌晨发微博宣布恋爱,因此抢到了热搜第四和热门话题第六的位置。

“戏太多, 观光团不知该先去哪里观光。”这是绝大部分吃瓜群众新年第一天的心理感受。

薄荧自己是圈中人,更要时时掌握圈中的瞬息变化, 虽然她自己没时间泡在微博上,但是她有一个热爱八卦的程娟在一旁帮忙, 早上十点的时候,她刚刚查完一篇和毕业论文相关的英文资料就收到了程娟的新私信,对方十分贴心地总结了昨晚微博上发生的事,就连观光顺序, 程娟也周到地为薄荧准备好了。

“按照事件发生顺序, 你可以先去@微博娱乐新闻, 昨晚十点半的户海跨年晚会上,元玉光在演唱《我等你》时忽然流泪失声,原因不明。接着@光影工作室在十一点发布了一则短视频,同样是户海跨年晚会,他偷拍到薛洋安的团队拒绝和林淮使用同一间化妆室,把林淮的工作人员关在门外不让进入。然后就是你和时守桐的狗粮了,你们自己最清楚,我就不说了哈哈哈[doge]。就在刚刚,@林淮发了微博,解释这是两人团队间因误会发生的冲突,薛洋安的经纪人@张继也发了澄清公告,表示都是团队的误会,和两名艺人没有关系,呼吁双方粉丝冷静下来,薛洋安个人一如既往的出了事就装死不表态。”

虽然林淮站出来解释了,但是这解释只是给不明所以的观众看的,真正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事实究竟如何,薛洋安脸色一沉,他的工作团队就在他面前抖得跟鹌鹑似的,如果没有薛洋安本人的示意,他们怎么敢开罪一位堂堂视帝?

就薄荧对薛洋安的理解,薛洋安虽然脾气差爱摆一张人人欠了我两个亿的臭脸,但还没有实质去刁难过谁,就连去年他厌恶薄荧,也只是甩脸色,没有真的做什么。

“现在网友们都在说户海跨年晚会有幺蛾子,不然不会一晚上出两件这么大的事。”程娟在句尾总结道。

其实是一件事,薄荧在心里默默说道。

她点进元玉光的微博,看见最新微博下已经写满了粉丝担忧安慰的话语,而元玉光也发了一条新微博,感谢为她担心的人们,昨晚只是思家情切,没有别的意思。

薄荧沉默地看了一会她微博头像里那片长在水中的树,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她把锁了屏幕的手机放到桌上,起身去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了《坏男人》的剧本。

虽然离开机还有六个月,但是薄荧已经断断续续地读了几遍剧本了,原著是一本无人问津的冷门爱情小说,被边毓买下后花了一年时间改编,随着薄荧每一遍深读,她对剧中的女主角姚铃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感同身受。薄荧第一次看完的时候,一方面沉浸在剧本带来的悲戚和绝望感中不能自拔,一方面惊叹边毓对剧本精妙的改编能力,薄荧看过原著,边毓在保留大半故事骨架和血肉的情况下,将因为过度文艺而丧失了娱乐性的原著改编为了一个充满张力和冲突、极其适合被搬上大荧幕的文艺爱情故事。假如边毓发挥正常,不愧他业内“最受期待的天才导演”之名,薄荧毫不怀疑这部电影能成为名利双收的年度赢家。

故事发生在八零年代的香港,男主演特意寻找的香港演员,薄荧在开拍前也要寻找语言老师学习地道粤语,因为有薄荧的加入,所以男主演不用考虑名气了,边毓挑的是一个有多年表演经验,却一直不温不火的实力派演员,薄荧找过他的演戏片段来看,看完后只能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

正在细读剧本的时候,薄荧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看着屏幕上亮起的梁平两字,薄荧接了起来。

“你在哪?”梁平一接通电话就立马问道,他的声音急促,透着一丝凝重,让薄荧的神色跟着也严肃了起来。

“我在扁舟台。”薄荧说:“发生什么事了?”

“孟上秋来公司了,说不见到你就不走。”梁平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你想在其他地方见他……”

他的“其他地方”的潜意思似乎是扁舟台,薄荧不可能让孟上秋知道自己住哪,所以尽管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见孟上秋,口中的话就已经月兑口而出:“不,就在公司。”

虽然不想见孟上秋,但薄荧也不可能真的放着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危险炸弹不管,如果她坚决不见,孟上秋为了见她说不定还会使出别的法子,到时候,就绝不会是找上公司这么简单了。

沉默片刻后,薄荧声音沙哑地开口:“时守桐在公司吗?”

“不在,排练演唱会去了。”梁平说。

薄荧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到万分疲惫:“……我马上过去。”

薄荧驱车前往了大风演绎,她走进公司大楼的时候,两个前台小姐正在说话,因为薄荧平易近人的缘故,她们和薄荧关系还不错,这时看见薄荧,其中一个连忙站了起来,拿着一张DVD走了过来。

“小荧,拜托你一件事好吗?我弟弟是电影爱好者,视孟导为人生偶像,一会你能帮我要个签名吗?”前台小姐期待地看着薄荧。

薄荧因为孟上秋的突然到来而心神不宁,她的目光扫过前台小姐拿着的DVD,《地狱与玫瑰》的黑红色封面刺痛了她的眼。

“……好。”薄荧勉强微笑,接过了那张仿佛滚烫的DVD。

“谢谢你啦!”前台小姐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

薄荧拿着DVD乘坐空无一人的电梯上了二楼。站在房门紧闭的会客室门前,薄荧数次深呼吸,数次用右手握住成拳的左手,都无法平息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害怕。

她不仅是在害怕孟上秋,也是在害怕那段过去。

她拼了命的往那段记忆上填土踩踏,却总是被人掀开沙土,将她想忘记的过去从记忆深处拉扯出。

薄荧想就这么在门外站到天荒地老,但是理智告诉她,再怎么逃避,她也要打开这扇门的。最后一遍深呼吸后,薄荧打开了会客室的房门。

房间里坐着两个人,桌上两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梁平正对着她,看见她开门后笑着站了起来,看见梁平的反应,背对着她坐的那个男人跟着转过了头。

孟上秋熟悉又陌生的脸终于出现在薄荧面前,她忽然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孟上秋吗?

她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孟家,自那以后,她刻意回避有关从前的一切,她还记得她离开孟家的时候,孟上秋的头发乌黑,面容俊朗,是一个看上去刚刚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但是现在呢?现在这个坐在她面前,黑发里夹杂着大量白发,眼角出现深深皱纹,神色阴沉的男人是谁?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无言地对视着,在薄荧恍惚的视线下,孟上秋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又依稀有了从前的影子。

薄荧和孟上秋没有说话,会客室里剩下的梁平也不敢打破这缄默,他走到薄荧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默默无声走出了房间。

无关人员离开后,孟上秋没有叙旧,没有铺垫,开门见山地把一本剧本递给薄荧:“我要你出演这部电影。”

“你可以和我的经纪人……”

薄荧话还没有说完,孟上秋就皱起了眉头,不快地说:“我不是在和你协商行程。”

薄荧脸上勉强的微笑凝滞,渐渐褪去,和孟上秋半晌的无声僵持后,薄荧妥协地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剧本。

黑色的剧本封面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她不在这里》。

“你手里拿的什么?”孟上秋看着薄荧另一只手上的电影DVD说。

“有人拜托我要一个你的签名。”薄荧把DVD放到孟上秋面前。

“……这种小事他们也要麻烦你?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孟上秋皱着眉头,从桌上的笔筒里抽了一支签字笔出来在DVD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薄荧没有接他的话,她翻开剧本,心烦意乱地粗略浏览了一遍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是一部探讨心灵的文艺片,没有骇人听闻和有违伦理的剧情。

薄荧离开孟家那会向他承诺过,只要他有需求,自己就会尽最大努力帮忙,包括出演影视作品。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剧本上抬起头来看向孟上秋:“什么时候开机?”

“六月十八。”

薄荧怔了怔,《她不在这里》的拍摄日期和刚刚签约的《坏男人》撞了时间,轧戏是任何一个导演都不愿看到的现象,不仅是对导演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作品的不尊重。

她踌躇着,开口说道:“可是我已经有一部要在六月开机拍摄的电影了……”

“推掉,违约金我给你付。”孟上秋毫不犹豫地说。

愤怒和悲怮同时涌上她的心脏,她却不能表现分毫,强烈的情感找不到出口,在她封闭的内心里横冲直撞。

孟上秋的面容苍老了,芯子却变本加厉地更加偏执极端了。就像从前他毫不考虑后果地在电影片尾加上暧昧的话语一样,现在他也是同样毫不考虑后果、毫不考虑她的心情,自以为是的主宰着她的人生。

可是那又是因为谁呢?

是因为谁,他才会从一个正直仗义的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不会做出违约的事。”薄荧低声说道:“两部电影我都接。”

孟上秋的眉头猛地皱起,刚要开口说话,薄荧就抬起了头来:“我不会临时解约,所以你只能选择接受,或者另请高明。”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像是冷冰冰的宝石,此刻这双瞳孔里宿着强烈的光芒,孟上秋愣了片刻,张开的双唇慢慢合拢了,许久后,他沉着脸说:“片酬按你的行情给的两千万,签字吧。”

薄荧拿出笔,飞快地在合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她留下了自己的那份,把另一份递回给孟上秋:“片酬我不要,但是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出演你的电影。”

孟上秋神色变了几变,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出口,但最终他一句话也没说,拿起自己的那份合同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上秋走后,梁平走了进来。

薄荧将出演合同推向梁平:“对不起。”

梁平看了眼手中的合同,很快就发现了时间上的问题:“边毓可不是会容忍演员轧戏的导演。”

“我知道。”薄荧站了起来,神色麻木:“我亲自去道歉取得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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