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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托孤

路上遇见蒙毅巡逻。

“姐姐,你这抱着被子去作甚?”

房娲儿搂着他肩膀,说道:“出来看夜景。”

“看夜景,和被子有什么关系?”蒙毅盯着她怀中的被子。

“兄弟,天气寒冷,姐姐是怕受凉,懂吗?”

蒙毅表情扭曲地看着她,问:“姐姐,您是被皇帝陛下撵出来的吧?”

房娲儿龇牙咧嘴,生闷气,然后,呵斥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回去睡了,晚安。”

一溜烟,溜回房间去。

嬴政又是彻夜不眠,一直问自己,为何自己为天下人用尽心力,可天下人却想杀了他。

后来,关中因搜捕可疑人,戒严二十天。

当她再次回到家中,已过了年。嬴政三十二年,嬴政四十五岁。房娲儿还是那二十来岁的脸,可实际上已经快七十岁的老婆婆了。

回家当晚,她独坐门前,擦拭着天裂。

虞柔在她面前的残梅之下,舞剑。尖儿在一旁吃着小点心,好生惬意。

白发苍苍的贾骨走过来,坐在房娲儿身旁。

“擦得很干净了,还要擦它作甚?”贾骨问。房娲儿没有抬头,只回应说:“师父,我觉得我做错了。”

“不必和我说,你只要知道自己做对了多少。”贾骨难得稳重,让她很是不舒服。疯疯癫癫的人就应该一直疯疯癫癫,只有他正经一日,便会让旁人感受到他心中的毫无生气。

房娲儿浅笑,将手边的酒交给贾骨,贾骨接过痛饮一口。

“嬴政的酒?啧啧,好得很。”

房娲儿淡淡地说道:“师父,你知道我现在多少岁了吗?”

贾骨笑笑:“快七十了吧?”

她笑了一声,点头。

“你我年纪都这样大了,古来稀。”房娲儿抬头看着贾骨一头的白发。

“年纪大了,到了以慈悲为怀的年纪,却还要枉造杀孽,罪过呀……”她惆怅叹息。

“这一点,你不如我,我已经多年没有杀人了。”贾骨的炫耀自己的慈悲,让她心生不悦,于是,房娲儿本能地往他心口戳上一刀,说:“王醒死后,你就再没杀人,我知道。”

贾骨心中有气,可她说得是实话,便忍住了。

“自你跟了嬴政,就开始杀人了。”

二人对视,知音。

“彼此彼此。”

“什么时候,你才会收手?”

“我不用再保护嬴政的那一天,护他好难,杀他好容易……”

“快了。”来自贾骨的反击。

房娲儿白了他一眼,将天裂还刀入鞘,离去。

“你的酒不要了?”贾骨问。

“送你了,记得收拾!”房娲儿扬长而去,“砰”门关上了。

……

回到家中没几日,房娲儿扶着淑子,在家中散步,她突然月复痛。

“才七个多月……”房娲儿惊恐。

“妹妹,我感觉要生了……”淑子一脸的汗珠子。

房娲儿吃惊,大喊:“来人呐!来人……”

尖儿最先冲过来,问道:“姐姐,这是……”她止住了,看见淑子倒地,立即去找产婆,并呼唤贾骨。

贾骨虽然年纪大了,可身子还很轻快,跑起来一点不比尖儿慢。

房娲儿抱起淑子,往她的房间跑去,张子房正在陪不疑玩耍,见房娲儿慌乱中,抱着淑子冲来。

“淑子,淑子!”

淑子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

房娲儿将淑子甚至放平,在屋里榻上躺着,产婆赶来,轰张子房走。

“妇人生产,男人不能留在这。”

房娲儿急得满头大汗,给了张子房一个坚定的眼神,以及一句话:“我会在这儿守着她的。”

张子房笃信,点点头。

贾骨在产房之外,不便进去。

“淑子,淑子,你用力……”

羊水破了。

产婆拉开衣裙看着,大喊:“用力呀,用力呀。”

淑子已经使足了气力,可是她太虚弱了,很快便昏厥过去。

房娲儿呆傻傻地开门走出,发抖着:“师父,她昏过去了……”

贾骨也惊慌着,妇人在此时昏厥,便是一尸两命。

张子房更是惊慌,想要冲进去,房娲儿拉住他:“你现在进去也没用!给我安心待着!”

张子房不知所措。

贾骨道:“人参,你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参,试一试。”

房娲儿让尖儿去找来,塞进淑子口中,掐人中,将她当年在学校里学得所有急救方法全用了个遍,淑子醒来。

继续生产,好在有惊无险,孩子落地。

淑子面色苍白。

“男孩女孩?”

“小公子。”产婆笑说。

两个产婆带着孩子去清洗,因为只有七个月,这孩子非常弱小。两人抱着去见张子房。

“恭喜,恭喜,是一位小公子。”

张子房只看了一眼,目光很快便妄想屋内。

“淑子如何了?”

“很好。”

产婆也少见这样关心夫人,将孩子冷在一旁的父亲。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张子房道:“辟疆。”

淑子在屋中听后,淡然一笑。随后,淑子拉着房娲儿的手,说道:“娲儿,我是没有能力抚养两个孩子了,你帮我可好?”

“莫乱说,贾骨会有办法的,你不会有事的。”房娲儿笑着说。

淑子伸出另一只手,满是鲜血,房娲儿一看……

慌乱地跑出去。

“大出血了!”

贾骨惊慌,进屋去为淑子把脉。

“夫人,你还想说些什么?”

房娲儿在一旁恨说:“师父,你别乱说话。”

贾骨看一眼张子房,便走了。

贾骨走时拉着房娲儿衣袖,说:“走吧,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淑子喊住了她:“娲儿,别走!”

房娲儿只好听命于淑子,又回到床边和张子房一块儿。

“娲儿,我要走了,你不必难过,这些日子一来,我很感激你,也喜欢你这个人,对你这人,我放心,请你答应我,照顾好我的孩子,他们还这样小,不能过居无定所的日子,还有,帮我照顾好子房……”

房娲儿点点头。

“多谢。”

又转向张子房。

流出泪水来,张子房伸手帮她擦干净。房娲儿流着泪退出了房间,去看望辟疆。

“子房,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我心里想的却只有你一个。你深爱房姑娘,我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子,一个女人拿上刀的那一天,便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你若是爱她,便好好护着她,这才是你真正想做的。至于她,她和我说了有关嬴政的想法,他没有错,只是我们不小心成了敌人,他是她的命,莫要再伤她的心了,也不要让孩子,活在仇恨中,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张子房流出泪来。

“莫要为我难过,我这一生已经很好了,有你,有不疑,有辟疆,若是为我扫墓,不要带上房姑娘可以吗?”

“嗯。”张子房不问,只答。

“我还是有这么一点儿醋意的,呵呵。”淑子笑了。

之后,她笑着笑着就不说话,闭上眼,张子房抱着她,淑子倒是就这样走了,留下孩子和张子房,她这一生,从没做过一点儿惹张子房不悦的事。然而,当她与他重逢,却发现,他变了,他爱上了别的女子。这一次,她学不来,淑子处处顺着张子房,做贤内助,然,房娲儿处处与张子房作对,铁血柔情,淑子学不了。

如今她走了,还张子房孑然一人,也是一种顺着他吧?

贾骨选了块儿风水的好的地方,安葬了淑子,张子房一直在自责,借酒消愁。

三人日日夜间喝着闷酒,看上去烂醉如泥,然,三个人没有一个真正喝醉的。

贾骨不知心中有何苦楚?他只觉得痛苦,却不知苦在何方?

张子房责自己愧对淑子,责备自己没有爱护好她。

房娲儿倒数嬴政的生命时长,三人之中,只有她在为活人唱葬歌的……

而府上两个孩子不疑和辟疆,一直由尖儿和虞柔照顾着,房娲儿只是偶尔过去帮个忙,请来的女乃娘,白净丰满,人也和善温良,两个孩子被喂得白白胖胖的,甚是讨人,只是房娲儿不大爱去探望孩子,心却时时挂念着他们俩个。

房娲儿说她手上的血太多,有血腥气,不能祸害他们。张子房望着房娲儿为两个孩子忙碌着,心中过意不去。

“娲儿,淑子的话,不必当真。”张子房道。

“我当真了,我就是孩子的干娘。”房娲儿道。

“其中很多,是她不清楚的。”张子房道。

房娲儿却摇头说:“她清楚,淑子她比我们看得还要清楚得多。”

“我可以答应你,以及她,不再刺杀秦皇。”

房娲儿笑着拘礼道谢。

二人的心结随之化开,彼此可以坦诚相待……

而此时的嬴政,正在规划着第四次出巡,此次出巡,不再往东,而是北上。

粮食案的宣告着,北方匈奴开始楚楚欲动,单是靠着那个长城已经不足够了。

无论是长城,还是直道,以及灵渠,都修筑完毕,赵佗再次挥师南下,这一次,应在再三告诫他,不要顺着百越人的意图作战。

为此,嬴政还特地请教了房娲儿,这位兵法高人,将上次失败的根源再次说了一遍。

依旧是五十万精兵,可是此次,灵渠开凿完毕,更是如虎添翼。

送走赵佗,便又开始想着北上出兵。

选谁去,便又是嬴政的疑虑。

夜晚,嬴政看着手中的几员猛将,而他们都是与嬴政年龄相仿之人,或是晚辈。

吃宵夜时,嬴政问:“你说,与匈奴一战,派谁去合适?”

房娲儿低头不语,只忙着手中的活计。

“娲儿?”嬴政看着她的疲惫的脸。

房娲儿竟然困得睡着了,手中的汤勺凝固在半空中。

嬴政弯下腰,去看她的脸。只见她闭着眼,头悬着,见她这样子,便知她在打瞌睡,嬴政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出声,而是蹑手蹑脚的去接过她手里的汤勺,却在一刹那间,她醒了过来,条件反应着:“是谁?!”

嬴政呆呆望着她,柔声道:“朕!”

房娲儿自嘲道:“我做梦有刺客,吓到我了……”

嬴政勾唇,轻柔地扶着她的头,温柔地问:“你呀,怎么现在就睡着了呢?”

“回家要照顾两个小孩子,家里一大堆人,一大堆事,都我一个人管。”房娲儿不由得抱怨起来。

嬴政笑着:“那就搬到宫里来住,其实,张子房住在你那儿,朕心里多少还有点醋意。”

房娲儿痴痴地笑了。

“你也会嫉妒?”

嬴政承认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早先你为张子房求情,朕心里就些许不悦。”

房娲儿道:“你心生妒意,我倒是欢喜得很。”

嬴政能让她觉得欢快的机会不多,难得了……

春末,嬴政开始第四次巡游。

由咸阳向东北,渡黄河过邯郸,由上郡,抵达碣石山。

碣石山,山体连绵起伏,有上百座奇险峻峭的峰峦,峰仙台顶,顶尖呈圆柱形,远望如碣似柱,犹如直插云霄的天桥柱石,故名为“碣石”。

在战国后期,燕人宁毋忌,羡门子高之徒称有仙道,形解销化之术、燕齐迁坚之士,皆争传习之。自齐威王、宣王、燕昭王皆信其言。使人入海求蓬莱,诸仙人及不死之蕴含在焉,仙人居碣石山。

房娲儿望着这石碣山的美景,自己又是横刀立马之人,曹操之感,油然而生“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娲儿,你在说什么呢?”嬴政听不大清楚,便问她来。

房娲儿转身,望着嬴政一脸温柔的模样。

“一首诗罢了。”

嬴政勾唇,将手中的披风披上她的身,“山上风凉,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又不会病。”

“还是想好好照顾你。”

二人对视而笑,嬴政死在第五次巡游,这是他们二人最后一次愉快出来游玩。

若是不知道结局多好?每日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过下去,不知道什么的尽头,不知生死。可是知道了尽头,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再观赏碣石山的一草一木,房娲儿并不觉得熟悉,虽说并非第一次来此处,穿越之前她来过,而且还去看了孟姜女墓。

小时候,一直以为孟姜女是被秦始皇逼死的,她狠透了故事书上的秦始皇,因为始皇帝留下了太多的谜团,后世对他编篡的故事太多。

可是就孟姜女的故事,房娲儿不知为何,在十几岁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扯淡的故事,为此翻阅过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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