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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田制

“蒙恬最近提议,从咸阳甘泉宫修建一条直道,直抵九原郡,若是边疆战事急发,从咸阳,骑兵三天之内便能抵达九原,你看如何?”

“很好。”

秦直道,房娲儿曾经无数次走过,感叹过每一寸土地之下,都埋葬着一位秦国百姓的尸体。

房娲儿意识到,嬴政要开战了,又一次大规模的战争,转嫁国内矛盾,当然,也是让他重新拾起一点儿在统治管理后被敲打得粉碎的信心。

嬴政不知道,为了修建长城、直道、驰道、灵渠、以及扩充咸阳,一系列重大的工程之后,那些牢里的犯人们,在服徭役的过程死伤殆尽。不得已开始抽调平民百姓征发徭役,而在这些服徭役的百姓中,有七分之一,死在了路上。这是一个极为痛心的人口数目。

房娲儿感受到历史的无情召唤。嬴政为了帝国,然后他被天下人毁灭。

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法,让中国从封建制一步跨到中央集权制。这一场战争大的太快,十年,怎能让老百姓觉醒呢?嬴政应该打长一点,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这么打下去,唤醒公众想要和平的心。

只有亲人的血可以唤醒公众,嬴政的仁爱宽忍是没有作用的。

太过容易的变革,他们接受不来,每一种新生的力量,在起初都遭遇过失败和毁灭。

她回家之后,将自己锁在房中痛苦流涕,虞柔在远处抚琴,又是琴声悠然,她们的命运都如此,都是牺牲品。

未央宫。

嬴政的寝宫中。

梦中。

一个声音说“收手吧,不要继续了!”

另一个声音却说:“不要放弃,坚持下去!”

嬴政的内心如刀绞,惊醒过来,身后的伤口肿痛着。

若是不做这些,没有配套的政治设施以及军工建筑,如何保证帝国的统治以及边境百姓的人身安全?

如果做了,社会在超负荷运行,稍有不慎,便是崩盘,坚持的,顷刻倒下。

每每纠结在此,嬴政便夜不能寐,史无前例的庞大国度,没人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没有经验可寻,有时候他在想,若是自己不是第一人,恐怕会好很多,哪怕是失败的经验也足够让他知道如何去做。

每到这样的深夜,回应他的,只有蝉鸣、鸦声。

他越来越老,他能感受到祖先的召唤,父王入梦来。

可是他不想死,不想离开他未尽的事业,以及那个许下承诺,来不及娶的女人。

渐渐地,他开始明白,皇帝不能为自己而活,男人也难以为自己而活。

皇帝为天下活着,呕心沥血,忍受屈辱诽谤,

男人为家庭而活,都是难的。

……

房娲儿好像与他有心灵互通一般,每每他失眠的时候,她也会睡不着,起身,点烛,擦刀。

“我要不要把后世的制度告诉他,试一试那些好的方法,比如我生活的时代。”可是她的心声说道

不,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要到那个经济基础完善的时期,什么样的上层建筑都不可行。

次日,房娲儿让家中的人去附近村庄里看一看,农民对土地使用的情况,并且派尖儿前往楚国地界,那里最乱,也是她的心月复大患。

可是,几个月之后,他们都不能给房娲儿带回她想要的答案。

自己高看了他们,但总比嬴政好,因为,嬴政高看了世人。

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泰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

此时,卢生,成为病弱的嬴政有求长生不死药的新宠。

以此歌谣,他建议嬴政,将“腊月”,改回原本在商朝以前是被称为的“嘉平”。嬴政准了。

此时的房娲儿一门心思弄土地改革,无暇分身。整日与丞相、治粟内史一干人在一处计算土地的私有情况,以及马上便要推行的新田制。

赵昆将卢生与嬴政交谈之言一五一十告知房娲儿。

“无妨,不就是个方士吗?”

她知道嬴政后来焚书坑儒与此人有关,可她更清楚的是,她一句话,抵得上那卢生一万句,姑且不管。

并且卢生那个方士与嬴政所说之言,皆为养生之道,嬴政学学也挺好,虽然他的皮肤并不显得过于苍老,可是心思劳累过重,常有新的白发生出。

李斯一介丞相,在房娲儿面前竟然毕恭毕敬的,赵昆很是诧异。

“赵大人请看,这个律法可行否?”

房娲儿接过李斯手中的竹简,她细细观之,咬唇叹息:“就这个吧。”

“大人还觉得哪里不好吗?”

“没有。”

李斯刚刚转身,她又喊道:“等等!”

“大人有何事?”

房娲儿问:“此法与名田宅制相比较而言,二位觉得如何?”

治粟内史道:“回大人,东方六国在末期,都不可免地遭受道土地私有带来的经济瓦解,而于名田宅制而言,它只是承认了百姓有土地的使用权,可是土地并未他们个人所有。新的制度,便是承认了他们现在耕作的土地为私有,免除了后顾之忧,此法一处,可以让天下人看到皇帝陛下的诚意以及仁德之心。”

房娲儿点点头,将竹简交给赵昆,说道:“你去把这新条令呈给陛下,御览。”

“是!”

当晚嬴政在未央宫中秉烛,将这新的制度读之又读,面容喜悦。

“好,有了它,百姓当知朕之心意。”

房娲儿在一旁却并不随他一并欢喜。

“娲儿,你看过了吗?”嬴政喜笑着。

“看过了。”

“你觉得如何?”

“任何制度,都无好坏之分。”

嬴政迟疑。

“你说来听听。”

“土地私有之后,百姓获得田地耕作,可是却会爆发出另一种阻碍帝国政策的方式。”房娲儿止住言论,抬头看一看嬴政的表情。

嬴政一笑:“怎么此时,你倒是小心翼翼起来了?”

房娲儿明白,她如何威胁嬴政,和嬴政说笑打闹,都不过是在表面,而只要一触碰到他的理想,他便不是这么好说活的了。

“土地兼并。”房娲儿蹙眉直言说,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的心月复大患,这个不可不防。

“仔细一些。”嬴政对这个词语很是有兴趣。

“陛下,您看,若是土地私有。我种田,丰收了,留下口粮之后,我拿到集市上去卖,换来钱,我的日子原来越好,这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可是,您再一看,我有了钱,我想要挣得更多,便扩大生产,买了隔壁家的耕不完的地,渐渐地,会产生一种叫做‘地主’的阶级,他们会侵占所有的土地,让农民,变为农奴,而作为皇帝,那时候您将面临新的土地改革。”

嬴政蹙眉思忖,斜着眼,指着她说:“你说的有理。”

顿了顿又说:“可是如何改呢?”

“就照着这个改。”房娲儿指着眼前的政令说。嬴政不解,问:“你不是说有问题吗?还用?”

“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有我所说情况的发生,而且,可以收得民心。”她笑了笑。

嬴政看着眼前的竹简,无奈笑笑,没有一劳永逸,他明白了,自己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便没有消停下来的一日。

嬴政想了想,又说:“还需合理的管制才行,任何政令能否有效贯彻下去,还需要官府的管制。”

房娲儿点头:“是。”

嬴政提起笔来,看着房娲儿问:“你说,这新令叫个什么名字才好?”

房娲儿笑了:“叫我给人取名字都是件麻烦事,别说是此等大事了。”

嬴政一笑,垂眉思忖,良久之后,说道:“令黔首自实田?”

“老名字?不换一个?”

“民为黔首,意思是,让平民都有自己的田。搁置了这么久,应该全面彻底地推行下去了。”

房娲儿捂嘴一笑:“真够直白的,难怪,主席说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什么?”嬴政没有听清她后半段说的话。

“没什么。”她咯咯地笑了。

“说的明白一点,简单一点,好让民众了解寡人的心,不是吗?”嬴政的眼睛弯曲如一勾月。

房娲儿服侍嬴政吃了夜宵,安寝之后便回了家,虞柔竟然还没有睡着,在院中,梅花之下舞剑,房娲儿换了衣衫,一手端着酒,另一边依靠着门框。

“还不睡?”

虞柔回眸一笑,娇态丛生:“姐姐,你回来了?”

收起剑来。

“姐姐,何时才能给柔儿一把真剑?”

房娲儿微醺着:“你要真的剑作何用?”

虞柔一笑说道:“和姐姐一样进宫保护皇帝陛下。”

房娲儿仰头大笑:“就你?”

虞柔撅着小嘴,鼓着腮帮:“不好吗?”

“你还小。”房娲儿扶着她的发髻,心生怜爱。

虞柔得意地说:“十二岁了,不小了。”

“你这功夫,若是刺客来了,我们是护住陛下,还是护着你呢?”

“姐姐在说柔儿学得不好吗?”

“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连舞剑都不会呢,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

一个女人只要手上沾上血,什么美好的未来都与她无关了,这是房娲儿的亲生感悟。

第二日,朝议之时。

李斯与重臣推广了令黔首自实田,众人少有异议,便推行下去了。

秦统一六国后,于秦始皇三十一年颁布令黔首自实田法令。

进行全国性的土地登记,即命令,占有土地的百姓,按照当时实际占有土地的数额,向秦政府呈报。秦政府承认私有土地的合法性,并依此征收赋税。

根据文献可知这是秦第一个承认土地私有的法令,意味着私有土地受到政权的保护,私有的土地所有制在全国范围内正式得到确认。这项政策意味着私有土地受到政权的保护,也意味着私有土地所有制在全国范围内正式得到确认。

嬴政此般做法,也是顺应当时的民心的倒向和经济制度,稳定着帝国的长治久安。

可是,偏偏有人不喜欢。

他们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什么好的生活,好的制度,好吃的好玩的,他们都不喜欢,想法设法要进行破坏。

这是东方六国的后裔,他们的生命只为复仇而存在着。

夜黑风高之时。

十来个人围坐在一间包厢之中,显得十分拥挤。

房间外人来人往,这家处在邯郸的妓馆每日都能引来大批的嫖客。此处的舞女是一绝,而这十来个人,来到此处,并不去观赏舞蹈,这显得很是奇怪。

老鸨也觉得奇怪,为何他们会选中这一间偏僻带有霉味的房间。

“几位爷,这里看不到我们小蛮姑娘的水袖舞的。”

一位中年,长得俊秀的男人,取出一粒金子。

放到她手中。

老鸨脸上乐开花:“几位爷,这是要些什么?”

“来四样小菜便可。”

老鸨更是乐了,四样菜就付上一粒金豆子,于是,便问:“要不,叫几位姑娘来陪陪您?”

“不必。”那人决绝得很爽快,丝毫不犹豫。

老鸨和伙计,还有妓女们乐得有这样给了钱,又不用她们卖皮肉的客人,忙下去好吃好喝的地招待着。

一位手持佩剑,正襟危坐的男子,面有厌恶之色,说:“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隐秘。”

“你要说什么?”另一位年轻男人问。

“嬴政承认被百姓占有的土地,你们知道了吗?”给老鸨金子的那位男人说道。

“哼,全天下知道的事情,你提着作甚?”

“找各位来,是知道,各位都在盘算如何杀死嬴政,我此行也时这个目的。”

“和那令黔首自实田有何关系?”

“嬴政与各位所想不同,他最看中的,并非他那条性命……”

一个中年女子打断了他的话:“笑话!嬴政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那为何还要求不死药?明明就是贪生怕死之人!”

“非也非也,夫人所说只是表面,嬴政求不死药,是怕他倒下之后,他创立的帝国顷刻之间被我等瓦解,比起他的命,他更看中这个帝国。”

一旁的长者一声不吭,但听了此言也觉得甚是有理。

那人接着说来:“杀他的身,他身边有高手如云,根本无法下手。而杀他的心,却是易如反掌。”

“你说。”

那人得意洋洋地不说话,因为他听到有人走来的声音。是老鸨和伙计,端着饭食和酒水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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