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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百越

不过几日,嬴政便自南郡由关武归来咸阳。

房娲儿得了几日空,回家来好好陪着孩子,可是她远离朝堂,心中对朝局的担忧丝毫不减。

赵高时常来府上做客,其实是应了房娲儿的请。

“姐姐,难怪陛下之前多次提及灵渠。”房娲儿抢过话头来,问:“要对百越出兵的准确时间,你可知道?”

“姐姐知道?”赵高斜眼打量着她。

房娲儿道:“猜的,皇帝嘴上不说,可是修灵渠之时,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赵高恭维于她,道:“您老人家实在是高人呢。”

“过奖,朝局上有何声音,说来听听。”

“百越那种荒蛮之地,土著居多,人烟稀少,并且百越以部落分散而治。”

“攻南部地区,适应气候最难。”房娲儿想起攻打楚地之事来。

“你猜猜,皇帝想用多少人?”

“五十万。”房娲儿月兑口而出。

“不觉得,大题小做了吗?”赵高反问她,语态轻睨。

“不觉得,现在的帝国,经不起任何一场失败。”她说道,在嬴政看来,亦是如此,以暴制暴,以刑止刑的路上,只有越来多的杀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残酷地碾压着白骨的进步征途。

“在你心中,帝国如此摇摇欲坠?”赵高浅笑,问她。赵高只是看得到嬴政的威严,只看到万众仰望的眼神,房娲儿看到的更多是屈辱和误解,伴随他的一生,以及她的千年。

房娲儿举杯,饮下酒水,若有所思,然后,缓缓地说道:“死人,是不怕的,怕的是,失去民心。”

“你知道此次带兵的是谁吗?”赵高问她。

房娲儿明知却不说,只是将嬴政派出的人的想法说出口来:“反正不会是王家,王家军功赫赫,功高震主,王家的人,手上的血太多了,不利于……归顺。”

赵高觉得嬴政此次派出的人不妥,又听她这样说,于是道:“姐姐以为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房娲儿颔首,斟酒。

“有何不可?打仗,你见过几十万的军队,都给宰了的吗?大势已去,便适可而止,没必要往死路上冲的。”赵高说道。

赵高毫不见外地端起酒樽来,细细嗅之,露出喜悦之色,她这儿的酒,越发的醇香了。

“只要有活头,不至于反抗到死!”房娲儿道。

房娲儿拐了了话头,问道:“你说皇帝看重哪些人了?”

赵高得意,望着房娲儿那慵懒闲适的姿态,说道:“你猜都猜不到。”

“屠睢、赵佗!”

赵高不语,房娲儿反问:“怎么不说了?”

“话都让您说了,我在这儿,只管喝酒吧!”

“你觉得屠睢和赵佗这对搭档如何?”房娲儿垂眉颔首,为他斟酒。

赵高分析说:“屠睢这个人侠气太重,至于赵佗,纸上谈兵之年轻人罢了。”

赵高望着房娲儿的反应,却见她只是摇头,浅笑。

“姐姐以为如何?”

“说你书读得多,只信古人言了。皇帝陛下此招高明,一文一武,一老一少。”

赵高呵呵地笑,道出:“屠睢这几日可是着急坏了,赵佗是宗亲,有是的文强于武的,打仗,这不是皇帝有意送他的立个战功,好回来拜高官的吗?”

“莫小看之上谈兵,纸上功夫不做足了,到战场上更是两眼一模黑什么都看不清。纸上的功夫可忽视不得,别忘记了蒙恬当年可为尉缭子牵马来着,尉缭子不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主吗?”

赵高反讽,笑道:“姐姐为何不请陛下给您个将军,你纸上谈兵的功夫,不亚于这些人。”

房娲儿顺杆爬,道:“若是陛下能给我将军之位,我敢把秦的天下再拓三倍。”

“那,弟弟为姐姐去求这个情?”赵高笑问。

房娲儿作罢说:“这么点地,都治不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那倒是。”赵高点头,为了治理现在的国土,嬴政可是日夜不能安寝。

……

半月之后,房娲儿休沐结束,而此时,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五十万大军,分五路,南下攻百越。

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疑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先攻占五岭中的一个要塞隘,截断敌军的退散之路,形成瓮中捉鳖之态势。此鳖若是想跑,便只能出海而走,去做那真正的鳖了。

秦国大军,不解甲驰弩,使临禄无以转饷。

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与越人打持久之战,杀西呕君译吁宋。

百越之兵只得向西逃窜,进入桂林一带。

此处烟瘴蛮荒,草木茂盛,越人干脆放弃大道,进入树林之中躲藏,做暗杀突袭。

百越人民风彪悍,与秦军来,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军民一体。

相置桀骏为将,准备突袭秦军。

屠睢来至西江畔,三罗地域时,路经一个大树林,当地土人已埋伏在林中,突然之间,乱箭齐发。

屠睢挥剑挡格,无奈箭多而且密。屠睢的面颊与身子分别中了两箭,屠睢从马背跌落,坠地死亡。百越之地毒物繁多,百越人出征之前,所用之箭,皆是浸泡过蛇蝎剧毒的。

并且,此次出征因水土不服,以及后勤给养不便,秦军败退。

消息传至嬴政耳中,众人哗然,五十万大军竟然败北。

嬴政更是揪心不已,夜间还独自站在地图前思忖着如何挽回损失,以及攻下百越。

房娲儿守在一旁,她与赵昆对视一眼,再望了一眼一旁的沙漏,便说:“陛下,该休息了。”

嬴政不语,还在忧心前方战法。赵昆给房娲儿使了一个眼色,房娲儿上前说道:“陛下,此次进军岭南,战法上便是不对的。”

嬴政立即缓过神来,转身,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是怎么看?”

房娲儿对赵昆使了个眼色,赵昆会意,立即叫人准备宵夜,送来。

房娲儿一边说一边吃,引得嬴政也觉得月复中空空无物,便坐在来与她边吃边说,赵昆在一旁暗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暗道:“还是你有法子。”房娲儿以微笑作为回应。

嬴政坐下之后,便着急问着:“你说战法上不对,为何不对?”

房娲儿侃侃而来。

“首先,在战术上就出错了,陛下您看,我军深入丛林,与百越之人打丛林战,这就是避我军至锋芒,扬敌军之所长,秦军人数众多,且我们擅长打大规模的正面战,可百越人呢?他们人数少,装备也不如我军,他们只能躲在树林里,模暗哨,是不是?”

嬴政拍案,道:“原来如此!”

就在房娲儿说话的时间里,嬴政已经吃下一个饼,月复中舒适很多,认真地听她分析战场。

房娲儿接着说:“打仗,不能照着敌人的想法打,不能由他决定作战的方式和地点,我们得按照我们的想法来。两厢情愿的打仗,谁强谁赢,百越人吃了亏,故此,他们不会和我们玩两厢情愿的打仗,战事至此,便沦落为一厢情愿的打,怎么打?”

房娲儿抬起手来,为嬴政添一碗雪梨羹。

“你说!”嬴政催促她,她不慌不忙地将羹端给嬴政,接着说。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房娲儿不由得背起小时候爷爷给他讲述的,在战争时期的箴言、

嬴政道:“你仔细一些说。”

“也就是,他想做什么,我们偏不让他得逞,与他反着来,他想打,我们避其锋芒,就是不和他打,他不想打了我们偏要打,打仗就是这么一厢情愿的事。”房娲儿含笑解释着她的进攻策略。

嬴政哈哈大笑,说道:“娲儿,你若是个男人,朕还真会怕你。”

房娲儿接过话头来,哄嬴政开心:“可惜,我不仅是女人,还是你的女人。”

赵昆在一旁痴笑,嬴政欣然,喝下雪梨羹,准备安寝。

此时,已经是在第三次出巡途中,房娲儿比任何人都着急,她清楚张子房正在盘算着刺杀嬴政,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可是,嬴政心神不宁,失眠了。房娲儿就守在他身旁,累了困了,只是坐在地上靠着房柱子便半醒半睡,当夜半三更,听见嬴政起身,她便会立即惊醒过来。

“怎么睡在这儿?”嬴政关切问她,若是他不失眠,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女人一年中竟然有三分之二的夜晚是这样度过的,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谁叫这个世道,杀他很容易,爱他却那样难。

“我忘记了,怎么就睡在这儿了呢?”房娲儿微笑着说谎。

“去朕榻上睡去。”嬴政抱起她来,可她却推辞。

“不要,我可沉了,不要这样。”房娲儿推辞,她太累了,已经有三天没有合眼了,她想起身,只是身体疲倦得难以动弹。

“听话。”嬴政不是在下命令,而是劝说。

嬴政俯,抱起坐在脚凳上的房娲儿,她靠在他的怀中,却不料,天裂杵了嬴政的腰间。

“你的刀倒是和你一样倔得厉害。”嬴政和蔼说来。

房娲儿见嬴政身形消瘦,只道:“放我下来吧。”

“别以为朕连这点儿力气都没有。”嬴政倔强。

“我知道陛下抱得起我……”何止抱得起她?嬴政仅凭一人之力,举起了华夏统一的版图。

她依偎着,又说:“只是,我去你榻上,你去哪儿睡?和我吗?”

“朕要出去走走。”

她挣月兑了跳下地来,说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你睡吧。”

“等你没空理我的时候再睡,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走走,看看月光,风景,听听风声和虫鸣鸟叫的声音。”嬴政答应,她就这样搀着他的胳膊,脑袋不时依靠在嬴政肩膀上散步,难得的温柔一面。

“你说朕是不是坏人?这么多人都想杀朕?”嬴政感慨,她时时刻刻守着他,不就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吗?

“不是,你是最好的人。”房娲儿倚靠在嬴政肩膀上,宽慰他的心。

嬴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房娲儿问:“我是坏人吗?”

嬴政回答说:“你是朕最爱的女人。”

在月光下,二人相视一笑,笑得是那样灿烂。

可是,在百里地之外的一户黑作坊里……

“我要东西做好了吗?”黑衣蒙面的男子,压着声音说。

一脸黑灰,油腻腻的中年壮汉上前来,粗哑着声音,说道:“好了。”

“来人,搬上来!”

只见一把巨大的铁锥,用七八个人抬将出来,置于地面上,落地有声。

“轰隆!”一声,吓到了一旁的停靠的马匹。

满脸油腻的中年大汉,得意问道:“可还行?”

黑衣蒙面的男子轻笑一声:“与我想要的,丝毫不差!”

“给钱吧!”

……

对于此行,房娲儿极为小心谨慎。每走一段路,都提前探路,保证没有问题之后才出发。

房娲儿不敢离开嬴政半步,任由嬴政怎样体恤她,让她去休息,她都精神抖擞,手持天裂刀,穿戴与赵昆一般,守卫在皇帝御辇旁。

任由什么东西,只要敢靠近嬴政,她都可以把它劈成两断。

赵昆立于前面的马车旁,首辆马车是空的,嬴政静坐与第二辆马车之中,总共有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马车旁各有一位如房娲儿一般的太监持刀守卫。如房娲儿一般的太监,都是以黑纱蒙面,包括她在内。

嬴政掀开车帘,道:“娲儿,你这未免也过于惊慌了吧?”

房娲儿冷冷地说道:“微臣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您的安全,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

嬴政颔首笑叹道:“还有王离,蒙毅、章邯他们在呢,你不必如此。”

为了减轻房娲儿以及她麾下白衣卫的辛苦,嬴政特地多带了章邯等人,然房娲儿依旧独揽御前守卫,令他头疼。

房娲儿望去,王离在前,蒙毅在侧,章邯在后,不敢掉以轻心,可是房娲儿却依旧说:“哪能比呢?他们都是大男人的心思,始终不如我,你是他们的皇上,可你是我的。”

嬴政笑罢,妥协说:“朕有点儿想封你做皇后了,不管天下人如何来说。”

“罢了罢了,做皇后可不能走在你旁边护着你。”这是个她不做皇后的绝佳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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