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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这殷红色的薄袄披风,房娲儿想起一些事儿来……

记得,是在去年。

大雪的天里,四周一片白雪皑皑,整个咸阳宫都时厚厚的积雪,房娲儿夜里还留在未央宫。

嬴政批阅完文书,抬头便看见她在自己的桌案旁看书。嬴政含笑问:“你还不回去?”

房娲儿头也不抬,继续看书,说道:“大王批阅完了吗?”

“完了。”

房娲儿抬起头来,笑道:“你可以陪我玩玩吗?”

嬴政饶有兴趣地问:“你想玩什么?”

房娲儿看着嬴政含笑望着她,突然脸上羞红,双手伸出,推开渐渐移向她的嬴政,说道:“你别想歪了。”

“什么叫做‘想歪了’?”嬴政微微坏笑地望着她。

房娲儿羞着脸,眸子里是一旁的烛火,说:“就是那个……”

“哪个?”嬴政明知故问,邪笑着。

“老不正经。”

“谁老?”嬴政笑盈盈地问。

“你!”

嬴政点头:“好,我老。”

房娲儿补充一句:“你是老,可是没有我年纪大。”说完她笑盈盈地跑开了。

嬴政起身走过去,看着她在自己的寝殿中翻找东西,见嬴政进入寝殿,赵昆给一旁的宫女太监使了眼色,一同退下,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他二人。

“你找什么呢?”

嬴政走上前去问。

“找你的狐皮大氅。”

“大晚上的,你找它作甚?”

“外面雪那样大,我这样回去,冷。”

“那寡人让人送你回去,就不要骑马了。”

房娲儿噗嗤一笑,说:“你怎么这么笨,我要是怕冷,去赵成那里要一件衣衫不就好了?”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让你陪我出去走走。”

嬴政勾唇,问:“想去哪里?”

“我想去……”

房娲儿转头一问:“你最喜欢哪个妃子?”

“你。”嬴政两眼眸子中,只有她的影子。

房娲儿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你的妃子。”

“那就没有喜欢的了。”

房娲儿拍拍嬴政的脸,坏笑说:“你就骗我吧,去到人家床上,和人家钻在一个被窝里,你就不这么说了。”

“怎么你这人,说话怎如此难听?”

“难听的话我都是说给你听的。”

嬴政从正面抱住她,揽她入怀,二人紧紧相拥。

“好久没有这样了。”嬴政微笑着说。

“我今晚留下来陪你。”房娲儿将脸埋进嬴政的怀中。

“你这样说,寡人就真的不叫你走了。”

“我要走,你拦不住。就像若是我不答应,你也没法抱住我。”

嬴政一笑,说道:“差点忘记了,你老人家的武功可是天下闻名的。”

房娲儿嗔说:“你是我的王。”

嬴政却淡然苦笑一声,道:“有时候,寡人不想做你的王,想做你的夫君,就住在邯郸的小院里,就像从前那样,我们两个人做一对小夫妻,你给人瞧病,寡人种田,你再给寡人生下一儿半女,咱们一家人,不像现在这样寡人整天有一堆操心不完的事,你整天担惊受怕,哎……”

房娲儿听出嬴政的心情不悦,便知是前方战事吃紧,却不想在他已经放下奏折之后还要商谈政务和军务,便轻轻推开嬴政,吻上他的唇。嬴政毫不拒绝,迎合她,当嬴政想要将她抱起时,房娲儿突然推开嬴政,接着转过身去,接着找狐皮大氅。

嬴政含笑,问:“你这是?”

房娲儿终于翻出了大氅的一个衣角,吃力地抽了出来,抱在怀中,说:“我们出去吧,出去走走,你一天都没有走动了,对身子不好。”

嬴政笑着答应她:“听你的。”

房娲儿为嬴政披上狐皮大氅,将嬴政裹得严严实实,可是自己全然不知自己穿得单薄。

推开门,只见风雪交加。

赵昆等人在外等候着,看见嬴政来,便上前跪地叩首道:“大王圣安。”

嬴政颐指气使地说道:“寡人与赵姑娘要出去走走,你等不必跟来。”赵昆为难,可是不敢不从命,便守在远点,看着房娲儿扶着嬴政走下台阶来。

房娲儿举着伞,嬴政提着灯笼,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而后赵昆忙带着人去准备宵夜。

“去哪儿?”嬴政问。

房娲儿看着嬴政侧脸,不禁看得呆了,嬴政转过头望着她,才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眨眨眼,想了想,说:“听说贤妃娘娘有个梅园,那里的梅花是全宫中最美的,我想去看看。”

嬴政的另一只手握住房娲儿的手,笑道:“好。”

房娲儿扶着嬴政,问:“看来你倒是轻车熟路呀。”

嬴政坏笑,问:“你吃醋了?”

房娲儿假意有气,加重了语气,说了声:“是!”

嬴政转身,欲往回走,房娲儿拉住他,怯怯地问:“大王,您生气了?”

嬴政笑说:“怕你生气。”

“我怎会生气?”

“你要是吃错了,寡人今晚去哪儿呢?”

“整个咸阳宫都是你的,你问我?”

“是。”

“你和我睡。”

嬴政一怔,狐疑问:“当真?”

“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这可不好说。”

“哼”房娲儿甩开嬴政先前走去,嬴政一个人在后面秉灯,朝着她慢慢走。

只不过走出几步,她便回头,看见嬴政身上积了雪,又跑回来将伞交给嬴政,她一个人朝梅园走去。嬴政体质虚寒,大雪天的,也不追她,慢慢地走着……

不时有值夜的宫人路过,瞧见嬴政,一个人走着,忙跪地,不敢起身来。嬴政也不说话,就看着房娲儿走在他的前面。

一前一后,一个摇头晃脑,一个稳步渐行。

不时会有不认识房娲儿的人好意提醒她,大王就在她身后,让她回头去看。而她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着。

……

到了梅园。

“大王,大王,你快过来呀!”

嬴政只手打着伞,在雪中向她走来。

“真慢!”她抱怨说。

“大晚上,来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不觉得很美吗?”她展开双臂转圈。

嬴政在一旁看着她,喜上眉梢。

待她停了下来,嬴政点头说道:“这里的确美,后宫中,数这儿的梅开得最好。”

二人搀扶着,挑灯赏梅。

“看来看去,寡人还是喜欢邯郸小院中的梅。”

“虽说品相不好,可是那是我们一块儿养了九年的梅,自然是好的。”

嬴政笑着,将自己的大氅拉一半,盖住她的身体,房娲儿回头浅笑。二人双目相对,情意绵绵。

房娲儿忍不住问道:“红梅和白梅大王喜欢哪一种?”

嬴政摇头道:“寡人没想过。”

房娲儿抱怨说道:“无趣。”

嬴政只得胡乱找了答案,说:“邯郸的那一株是什么颜色的就是了。”

房娲儿摇摇头。

嬴政问:“好吧,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告诉过寡人,你喜欢哪一种梅花的颜色。”嬴政笑说,伸手缕缕她额前的凌乱头发。

房娲儿望着正在为他整理头发的嬴政,双目对视着,说道:“我喜欢红梅,越红越好,我喜欢绚丽、灿烂的颜色,与这雪景分开,不随天地银装而披白,不波逐流,凌寒独自开。”

“白梅不好吗?”嬴政问。

“雪是白的,梅也是白的,那大家看的不同,不就是黑黢黢的树干吗?”

嬴政认可道:“是,若是无红梅,在这雪中,倒是无趣了。”

“就喜欢在红梅傲雪而绽放,与天斗,与地斗的姿态,美极,也爱她春日来临,待山花烂漫时,她仅仅离去,不与百花争艳,而在从中笑。”

嬴政折一支梅,却无意都牵动了满树的雪花,顺着房娲儿的衣领落入她的衣服中,在肌肤上融化去。“哎呀!”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嬴政忙用自己的大氅盖住她的身子,抱着她,给她一丝温暖。房娲儿转而“噗嗤”一笑,心中暖意丛生。

房娲儿之前的那“哎呀”一声,却惊扰了这梅园的主人贤妃娘娘。

贤妃正在屋中绣着梅花,却听见外面有人的喊声,听着不甚熟悉,想是哪个宫的宫女来瞧梅,便冲着窗柔声喊道:“是什么人?”

一旁的管事宫女忙打着灯笼,出门去瞧。

嬴政笑着指指房娲儿的鼻子,低声说:“你看你,现在这么办?”

“你去陪她,我先走了。”房娲儿俏皮笑说。

嬴政冰凉的手紧紧的抓住房娲儿的胳膊,低声道:“你敢?”

房娲儿见屋中的灯烛又点亮了,她忙躲到嬴政身后,嬴政看着她躲在自己的身后,便高声回应贤妃道:“是寡人!”

贤妃一听,连忙起身来。

“大王来了,臣妾这就梳妆。”

贤妃看天色已经晚,便早早地卸了妆,换了衣衫,绣花做活,等困意来。

嬴政听她这样说,在院中便喊道:“你不必起来了,寡人只是来看看梅花而已,这就要走。”

“臣妾这就来恭送大王。”贤妃慌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手拿着一支钗,一手握住一支步摇。

“你歇着吧,不必了。”嬴政回话道。

嬴政说话时,紧紧地握着房娲儿的手,望着她笑。

贤妃失落,放下手中的步摇,披上披风,走到窗前,想看,又不敢看,最终,没人忍住,只是推开那样细细地一小缝,望去。

贤妃的一颗圆滚滚地热泪落下,落地,后来,成了冰。她让宫女灭了几盏灯,只留下她身旁的一盏灯,透出微弱的光来,望着窗外。

只见,嬴政扶着房娲儿,爬上树去,折下贤妃精心种植多年的一支红梅。嬴政就在树下,一个人,打着伞,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口中还低声念道:“你小心些。”

这是贤妃第二次见到房娲儿和嬴政在一处,嬴政向来不爱,唯独对这一个,却是例外的。

贤妃在一旁含泪听着……

她站在树杈上,扶着树枝,问:“大王,这一枝如何?”房娲儿指着眼前的开放得最茂盛的一枝红梅。

嬴政仰着头,在花下笑着,说道:“你喜欢就好。”

她折下一枝梅,梅支上有雪,她便冲着嬴政抖落雪花。

嬴政仰着头,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嬴政边怒边笑:“你好大的胆子。”

贤妃心痛不已,偌大的一个后宫,谁敢这样对待嬴政?她敢这样做,足见嬴政对她远远不同于旁人。

贤妃入宫最久,已经十九年了,她与嬴政小一岁,还是女孩子便入宫来,人人都以为她会是王后,可是每每有人提起立后,嬴政总是一口回绝。

原来,他不立后,是因为心中早有了人选,自己不过空等了许多年罢了。

且说这房娲儿折下一枝梅,下树时,她的披风被树枝勾住,她却毫不在意,只顾着将手中的梅交到嬴政手中,只听“撕拉”一声,她的披风被撕了个口子。

她尴尬地笑,嬴政指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道:“粗心大意的。”她痴痴地笑着。

抬腿迈步,却没有瞧见自己的脚下冒出了地面的树根,她便扳了一下,下了雪,脚下滑,便摔了下去。

嬴政忙扔了手中的伞与灯笼,接住她。

然后,贤妃亲眼看见嬴政,一个她只敢仰视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背起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带着她的红梅,离开梅园,消失在雪夜中。

贤妃一夜没睡,心中都是那个女子的影子,看不清她的脸,也应该知道她必有一副绝美的面容,或说是嬴政喜爱的面容。恨自己生得不讨他的欢心。

而在未央宫了,赵昆服侍嬴政躺下。

房娲儿沐浴更衣之后,走到床边上,月兑了鞋,爬上床去,躺在嬴政身旁。

嬴政正正经经,稳稳当当地躺在不动。

房娲儿和他一样躺着,嬴政握着她的手,说道:“你以后,怕是会招贤妃的怨恨的。”

“我又不打算入宫。”

“那你为何还要爬上寡人的龙榻?”

“我是您的护卫,睡觉的时候我也守着你。”

“你这人……”

此时,嬴政突然一翻身,双手杵着床面,问:“你想好了没有?”

房娲儿闭着眼,说:“想好了,我要做白衣卫,做官。”

嬴政收起一只手,做起来,跨过房娲儿的身体,下床。

“你要去哪儿?”房娲儿起身来问。

“寡人的女人,只能在后宫里。你不打算入宫,寡人就不能碰你。此事,等你愿意了,再说吧。”

嬴政穿了衣衫走出寝殿,房娲儿忙起身,带着自己的衣衫给嬴政跪下。

“大王,您回去吧,天冷,别受凉。”

说完房娲儿便穿着单衣,手中抱着自己的衣衫出了殿,赵昆早已为她准备了房间,供她在不回家的日子在宫里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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