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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娲儿被嬴政赶出未央宫,一路上,听闻消息的嫔妃们赶往咸阳宫墙楼附近观看,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当然是带有幸灾乐祸的意味的。

“姐姐,你看,就是她。”

“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活月兑月兑的一个妲己的模样。”

“大王真把她撵走了?”

“她犯了什么事儿,惹得大王如此生气?”

“谁知道呢?”

“反正与咱们无关,还是不要去管了。”

房娲儿听见那一处有动静,抬头仰望过去,嬴政的嫔妃们,一群她不喜欢的可怜女人,她朝着她们轻视一笑。

她们嘲笑她被赶出宫门。

她讥笑她们此生禁足于此。

最好的猎鹰不是在囚笼中驯养出来的,它属于蓝天,也属于它的主人。

她走出宫门,回头仰望,只是三天便恍如隔世,安定的生活,卿卿我我的生活,不属于她,她是天生的战将,或许,穿越来此,便是为他披荆斩棘,披肝沥胆,共谋天下……

从此,她与真善美无关。

没人知道消息,她从容走过宫门,穿过咸阳城整齐的街道,她回到了赵宅。

只见,大门紧闭。

她上前,原本想要敲门,可是门没有闩起来,她便推开门去,只见宅内杯盘狼藉,一地的萧条景象。

“难道被抄家了?”

她这么想,可是摇了摇头,想,嬴政不会这样对待她。

她走向自己的房间,想打扫打扫,今夜好休息,却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房娲儿一惊,厉声喊问:“谁?”

此时,并且拔出刀来,对准门口,谨慎地望过去。

一个小女孩不慌不忙地走出来,笑说:“姐姐,是我!”

“尖儿!”

房娲儿忙还刀入鞘,上前去拉着她。

尖儿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你可回来了。”

说着说着便抱住房娲儿,抱着她痛哭流涕,房娲儿轻拍着她的背,望着屋中的景象,问道:“怎么家里只有你在?”

尖儿擦干泪水,说道:“离开之后,大王就遣散所有白衣卫的人,我是躲在柜子里,才没有被赶出去的。”

嬴政蹙眉:“大王抄家了?”

“不是,他们走的时候,把家里贵重的东西都搬走了,真是可气……”

房娲儿颔首笑道:“没事儿的,千金散去还复来,以后还会有的,而且会更好。”

能留下一个尖儿,对房娲儿来说便足以。

尖儿点点头,和房娲儿一块收拾屋子。

房娲儿看着尖儿瘦瘦小小的模样,笑问:“尖儿,怎么不去找你姐姐呢?”

尖儿乐呵呵地擦着地说:“尖儿还是喜欢和娲儿姐姐住在一起,凤姐姐老是管着我,总说我这不好,那不好,讨厌得厉害。”

“好吧,姐姐以后也学着你凤姐姐的样子把你管得死死的。”

“娲儿姐姐才不会呢。”

房娲儿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就是房娲儿?”

“难不成你不是?”尖儿嬉笑着反问她。

房娲儿蹙眉咬唇,道:“尖儿,记住,我现在不是房娲儿了,也不能是房娲儿。”

“为什么?”尖儿却是不知她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房娲儿死在魏国了,懂吗?我是赵娲儿。”

“那……”她眨巴着眼睛,她想了想,说道:“尖儿就和你在一起,房娲儿是我的恩人,可是我不认识她,我认识你,无论你是谁,我都和你在一起。”

房娲儿笑了,柳暗花明又一村,明知自己成为孤家寡人,却突然多出了一个生死相随。她紧紧抱住尖儿。

尖儿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姐姐,你还会走吗?”

房娲儿慈爱地笑着,说:“不会,以后,我们就在这儿。”

尖儿笑靥如花,说道:“尖儿安心了。”

此时,突然听见有人推开内院大门的声音,房娲儿蹙眉,问:“家里还有别人?”

尖儿含疑,摇头。

房娲儿扶着尖儿摁住她的肩膀,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就在这,姐姐去看看。”

尖儿点头:“姐姐小心。”

“嗯。”

房娲儿举着刀,走出门去,向院门看过去,只见道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屹立于门前。

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手中,还举着一把伞,瘦弱,儒雅,谦虚地站立在那儿。

穿过大雨的阻挡,房娲儿看清那人的脸,是赵高。

房娲儿隔着雨,在屋檐下,拱手行礼,道:“赵大人!”

房娲儿行礼,尖儿听见了,也出来屋子,随房娲儿一起行礼。

赵高不语,直勾勾地望着她。

房娲儿转头对尖儿说了一声:“你回去。”

尖儿怯怯地,回了一声:“喏。”便回去了。

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院中,赵高才冷冰冰地开口问了句:“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姐姐觉得弟弟都不值得信任吗?”

赵高从雨中走来,裙角已湿,满面泪痕。他恨她欺瞒着她,也深爱着她,爱她死而复生,爱她安然无恙。

房娲儿直视他的眼睛,逃避着,问:“赵大人,您说什么?下官不懂。”

赵高含泪苦笑,摇着头,凄苦地质问她:“若不是这个,你还要瞒我多久?”赵高从怀中取嬴政赠与她的玉佩。她不自觉地伸手模了模自己腰间,然后又不自觉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想起,她换衣裳时落在宫里了。

“原来,你知道了。”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赵高话语冰冷,可是心中热血沸腾,欢喜,紧张交杂一片。

“高儿,姐姐就没打算告诉你。”

“蒙毅知道,大王知道,他们都知道,可是你却瞒着我,难道我这个弟弟,不如那些外人吗?”

房娲儿否认,执手相看泪眼,解释道:“不是,姐姐不想拉你下水。”

“在咸阳城中,谁不在这水里?”

“不,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不应该知道。”

“无论何事,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弟弟,都是你的亲人,你们要并肩作战,怎能抛下我,怎能要我抛下你?”

房娲儿颔首,见赵高衣角湿漉漉的,他被冻得发抖,她苦笑一声。

“进屋来说吧!”

房娲儿引赵高去了正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灰尘的气味,房娲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赵高捂住口鼻,说道:“这儿怕是要好好打扫一番才能住人了。”看着四处的破败,赵高改口说:“马上就入冬了,修葺一翻才行。”

这房子本就是旧宅子,房娲儿搬过来时没钱,也没时间修缮,便将就着这住下了。

赵高转过头看着房娲儿,认真地说道:“我明日就派人来帮姐姐修房子。”

房娲儿点头道谢:“多谢。”

此时,尖儿烧了热水,给二人倒上。并在一旁侍候着。

赵高眼睛放在尖儿身上,房娲儿看了看,对尖儿说:“你去帮姐姐打扫房间,好不好?”

“喏。”

尖儿一蹦一跳,没规矩地退下。

“好好走路,别摔着!”

房娲儿喊道,尖儿嘟起嘴来,叹一口气慢慢地走去了。

赵高望着尖儿,觉得她天真烂漫,夸奖了两句,之后,赵高话锋一转,说道:“你和大王的话,我都听到了。”

房娲儿不以为然,问:“那又如何?”

“我们都是他的工具,何必惹恼他?”

“惹恼他,我就可以出宫了。

“姐姐,你糊涂,他若是杀了你可如何是好?”

“只要我不触犯秦法,大王他就杀不了我,这就是咱们秦国的规矩。”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大王,他也可以不遵循秦法,别忘了,我的父母亲,我的兄弟,我的身体,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房娲儿看着赵高,模样已经大变,说话的声音变了许多,不由得想起往事来。她忍不住问了句:“赵高,乔何和解儿,还好吗?”

“乔何不在了,去年生了病,没治好。”

赵高的声音很低。自从房娲儿离开咸阳,赵高便再没有去见过乔何,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女人,不敢面对乔何。

“解儿呢?”

“送到乡下去了,由外公外婆照顾着,远离咸阳这样的是非之地,也好,是吧?”

房娲儿点头,可是,有哪个父亲不想天天见到女儿的呢?何况赵高只有解儿那一个孩子,房娲儿问:“好久没见她了吧?”

房娲儿看出了赵高眼中有泪。

“她现在对世事半知半解,还是不要见得好。”

“你毕竟是她的父亲,不担心生疏了吗?”

赵高摇头,背过脸去,说:“可我这样,怎能做她的父亲?”

赵高的眼里都是绝望和悔恨。

接着他又惆怅着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离开鬼谷,就应该和姐姐在一起,一直住山里,那样多好。”

房娲儿冷言道:“我现在不是鬼谷的徒弟了。”

赵高疑惑地望着她,不解。

“师父杀我之前,将我逐出师门,他没了,鬼谷没了,房娲儿也死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就是我的家。”

赵高呆呆地望着她,结结巴巴地问了句:“这,就是我们姐弟的结局吗?”

“这是个开始,我现在是赵氏,大王赐名为娲儿,我是个全新的人,这样挺好的。”

“最好不过如此。”

赵高点头,他以为,房娲儿有了全新的身份,可以过全新的生活,可是,她难道就能逃离鬼谷和她的过去?这怎么可能?

房娲儿苦笑一笑:“无论是谁,本身都是我。我以前的日子如何,未来何时如何,怎会因为换了一个身份就改变呢?”

“这么说,你还要为他卖命?”

“是,我只想为他做事,无论我是谁,做何处,都放不下他的梦。”

“为何?他这般对待你。”赵高不解,在他心中,只有那死去多年的智坤才是姐姐的良配,才配得上他称呼一声姐夫。

“我爱他,用他的方式爱他,而不是他想要的方式爱他。”

看着她笃定的神情,他摇头。

“什么是他的方式?”

“帮他创立一个他想要的,前所未有的帝国。”

赵高冷笑:“这比生孩子难多了。”

她冷笑着,说:“这个对于我来说,比生孩子简单。”

赵高蹙眉,定睛一看,思忖着说:“难道姐姐也……”

“你,我,是同样的人。”顿了顿,她又说:“你比我幸运,你还有解儿,而我,什么都没有。”

赵高闭眼,感叹一声:“原来如此。”

二人相对视,一如照镜。

第二日,赵高带着房娲儿去乔何的墓祭拜。

一杯苦酒洒下,几句贴心话。

“高儿,你我姐弟,今后只能相互扶持了。”

“姐姐,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扶持白衣卫。”

说起白衣卫,赵高不由得问了句:“你的白衣卫,究竟是做什么的?”

房娲儿回首望了乔何之墓一眼,便拉着赵高下山,乘车回城。

在车里,她才说道:“不知道我说的,你能不能懂,我的白衣卫,就是一个只为皇帝效力的卫队,我做的旨在加强中央集权,清除一切对大王的不利的存在。”

赵高狐疑,问:“就凭你一个人?”

房娲儿冰凉如剑的目光,与赵高对视着,“不是……还有你吗?”

“我也是?”

“你和我,分得清吗?”

赵高拒绝道:“我不想过多干预政务。”

“我不信,要不然,你买通赵昆身边的小太监做什么?”房娲儿笑得不以为然。

赵高眼珠子一转,道:“你,你是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在未央宫里,眼睛就只盯着大王吗?”她笑得灿烂,与满地的红叶一样美好,可是落下的红叶,是叶儿死前最后的绚烂。

“大王会用你吗?”赵高问她,便是出自他内心的疑虑,毕竟,大王对房娲儿之心,已如烟飘散,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

房娲儿毫不掩饰自己在嬴政那里是没有地位的,回答说:“不会。”

赵高冷眼望去,觉得她可笑。

“既然你清楚,那你和你的白衣卫,在他身边还有意义吗?”

“我对他是,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这,本就与他无关,是我的事。”

当爱到那人无关时,情才算用尽,用透。

“我不清楚,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赵高想撤了,他感受到,随着嬴政建立的秦帝国越来越广阔,嬴政权力越大,便越是让人恐惧,若是现在不走,以后,便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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