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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屋子里,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玩着骰子,今天按规矩轮到房屋的主人家阿三贵坐庄,他今天的手气不错,每一把都能有所斩获,面前一元五元十元二十元的钞票堆起了老高,一边还有几十张百元大钞,当他在一起拿起那个临时充作骰盅的破碗猛摇一阵扣在桌子上,周围的赌客纷纷拿出钱下注,而阿三贵的黑瘦男子几次掏兜却什么都没有拿出钱来,他叫郝明,外号赖皮糖,是当地有名的无赖地痞赌棍,人品差到不行,可赌品却很好,不欠钱,所以很少本地的流氓胡混们的欢迎,其实他并不是不想欠钱,而是胆小怕事,不敢欠钱。

阿三贵等了老半天,可赖皮糖一直掏不出钱来下注,有些不耐烦起来,道:“赖皮糖,你到底押是不押,不押我可要开了啊!”

周围那些早就下好注的赌徒也起哄道:“是啊,赖皮糖,到底要不要啊,别浪费大家时间好不啦!”

“就是,就是!”

“是不是没钱了啊!哈哈!”

“再等等,再等等!”赖皮糖一边嘴里叨咕着,一边将手再一次伸进了口袋里,那里还剩下三百块,那是家里留作过年购买年货的钱,如果输掉的话,家里今年这个可就难熬喽。

最终赖皮糖还是没有将家里最后的三百块钱掏出来。

“哈哈,赖皮糖没钱啦!”

“浪费时间!”

在周围人的奚落嘲讽的声音中赖皮糖低下了头,可眼睛却还一直死死盯着骰盅,心里面默念着,“一定是大,一定是大!”

阿三贵扫视了一圈众人,确定没有人再买之后瞎开了骰盅,“开了啊,四五六,大!”

“操,妈的!”

“怎么会连开三把大!”

“倒霉!”

“赖皮糖,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都是你害的老子输钱了。”

那些押了小的赌徒开始不住的咒骂起来,甚至有人埋怨起没钱下注的赖皮糖来。

赖皮糖那个冤枉啊,为了以证自己是清白的月兑口而出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押的是大!”

一位这局押小输了钱的赌徒一把揪住赖皮糖的衣领,怒道:“你押的大?哈哈。赖皮糖,你傻了吧,你拿来的钱押啊!哈哈。”

“我……我……”赖皮糖刚要再次开口解释,那位输了钱的赌徒上去就给了赖皮糖一巴掌,直接将他给打蒙了。

“赖皮糖被吓傻了,哈哈!”

“都打尿了!哈哈!”

周围人开始哄闹起来。

阿三贵作为今天的庄家现在正是手气旺的时候,多但无一会儿,他就会少赚一点,瞪着一双三角眼,看着打人的赌徒,道:“王瘸子,今天是老子的庄,你少给我这捣乱,耽误了老子赢钱你赔啊?”骂完王瘸子,又冲着赖皮糖喊道:“赖皮糖,你到底有钱没钱,没钱赶紧给老子滚。”

“我……”赖皮糖刚要说自己有钱,可想起拿最后的三百块钱是家里留作过年的钱,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阿三贵一见赖皮糖的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没有钱了,瞪了赖皮糖一眼,喊道:“没钱,给老子滚!”然后又换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对周围的其他人笑着道:“大家别理他,继续玩,来,买定离手!”

赖皮糖都走到了门口,可骰子在骰盅里晃荡的声音实在是太美妙了,他实在是忍不住,可他真的就剩下这三百块了,那是家里过年的钱,没了这钱,家里的那口子会杀了他的,家里的小子也饶不了他,他不敢花这钱,可是……,赖皮糖跑了回来,挤进人群,喊道:“我兄弟的那个女人,两千块,谁要?”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我兄弟的那个女人,两千块,谁要?”赖皮糖见周围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以为都没有听清楚,又大声喊了一句遍:“两千块,谁要?”

阿三贵不屑的哼了一声,拿起破了口的碗将三颗骰子找了起来,段子盘子开始不住的摇晃起来,周围的人也开始继续有说有笑的谈笑起来,仿佛都没有听到赖皮糖刚才说的话。

赖皮糖扫了一圈周围,有些发怯的问道:“那个女人两千块,谁要!”

阿三贵冷哼一声,道:“赖皮糖,你是不是和那个女人一样是傻的啊?”

赖皮糖有些底气不足的争辩道:“她……她……她不傻,挺正常的。”

阿三贵旁边和他一起搭帮坐庄的黑大汉挤过来,对他喊道:“她以前虽是个哑巴,可起码人不疯,长的也还算周正,可现在,妈的,不说我还忘记了,赖皮糖,你当初可是收了我五百块的定金的,钱还我。”

赖皮糖也急了,开始和黑大汉对喊了起来,“孙胖子,人交给你的时候可是好好的,是在你家过了一夜之后才疯的,你还有脸找我要钱?你还欠我四千五百块呢!”

赖皮糖之前是打算将大丫妈妈和小聪明一起卖到山上挖煤的那边去,在大丫和小聪明跑了之后,他就联系了山上,让过来看人,可当那个买主知道他要买的这个女人是以前曾在一个煤窑子里刨食的兄弟的女人后,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就改了主意,不买了。赖皮糖后来又联系了其他买家,也就是阿三贵的搭帮坐庄的孙胖子,孙胖子家有老婆,可他老婆一直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他有些着急,就买了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大丫妈妈,先交了五百的定金,预定等大丫妈妈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之后在补交剩下的四千五百块。

可就在孙胖子将大丫妈妈带回家里的当晚,他想要和大丫妈妈亲热亲热的时候,大牙妈妈疯了,一嘴咬住了孙胖子的肩膀,不论是拳打还是脚踢,亦或是棍棒打,都不能让她松口,最后咬下孙胖子肩膀的一块肉才算了结,自此,大丫妈妈疯了的消息也算是传了出去。

一提起大丫的妈妈,孙胖子的肩仿佛还隐隐作痛,一把扯着赖皮糖的衣领往外拽,五百块钱不多,但也是半个月的辛苦钱,绝对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孙胖子,你可得讲理,人你带走的时候可是好好的,我家街坊邻居可都看到了,要疯那也是在你家疯的,我没找你要损失,你还倒找我要起钱来了。”赖皮糖这时候可不怂,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怂了可是得倒赔人家钱的。

孙胖子也知道自己理亏,那天他带大丫妈妈回家的时候,人的确还是好好的,可等到到了家里想要和她亲热的时候,她就开始变的疯狂起来,可这些绝对不能承认,承认了,那五百块钱就飞了,开始用笔赖皮糖还大的嗓子嚷嚷道:“赖皮糖,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反正你今天得赔我五百块钱,否则我就去你家睡你媳妇去。”

农村吵架,只要不打起来,那么谁的声音大谁就是占理的一方。

赖皮糖自觉打不过孙胖子,也只能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孙胖子你敢,你要是跟去我家,我就去你家睡你媳妇。”

“哈哈,孙胖子,赖皮糖你俩要不就换换!”

“哈哈!”

周围看热闹的人可不嫌热闹大,开始起起哄来,坐庄的阿三贵那个气,朝着孙胖子喊道:“孙胖子你有完没完,你要是在和赖皮糖纠缠不清,今天的份子钱你就别要了。”

“那哪行!”孙胖子大喊一声,一把将赖皮糖提起来丢出屋子,然后回到阿三贵身边帮他看起庄来。

赖皮糖被丢出后,站起来,拍拍**上的土,转身离开,他兜里无钱,以前还可以去弟弟借些钱来花花,可自弟弟死后,连唯一能借到钱的去处也没有了,几个月前,侄女带着侄子跑了,只留下个疯疯癫癫的疯女人,自己儿子想和邻村换亲的事情也泡汤了,还在当地留下了个恶人名声。

回到家里,进院子时下意识的往猪圈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那个整日和猪睡在一起的疯女人此时正在仰头看天,方向东北方。

赖皮糖摇头叹了口气,走进屋里,屋里儿子女儿和老婆正在堂屋里看着电视,这台电视还是从死去弟弟家里搬过来的呢!

儿子大了,该娶媳妇了,可女儿还小,才十岁,离着能换亲的年纪还有好几年,真是愁人。

“死丫头,跑什么跑,你要是不跑,我儿子早就娶上媳妇了,说不定来年都能抱上孙子呢?”

赖皮糖一想及此就是火气,抄起门边的鞭子就冲了出去,到了猪圈边对着大丫妈妈就是一顿鞭打脚踢,大丫妈妈不多不闪,只是对着他嘿嘿傻笑。

赖皮糖打的越狠,大丫妈妈笑的声音越大,慢慢的赖皮糖不敢打了,他怕,被大丫妈妈那冰冷的眼神吓怕了,丢到鞭子跑回了屋里,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屋里屋外,一暖一冷,两重天。

大丫妈妈傻笑着捡起赖皮糖丢掉的鞭子钻进了猪圈的窝棚,那里是她暂时的窝,石头底下压着一张照片,是大前年照的一张全家福,一家四口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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