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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维白说到做到,后来真的从乐器库中拿出了一把七弦琴来演奏。

他对云霞说:“这把琴可是我最钟爱的乐器。”

他的未尽之言是说,一般的人,我是不会拿此琴出来为他演奏的。

云霞虽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但也知道琴对沈维白一定是很重要的,士无故不撤琴瑟嘛。

所以对沈维白露出会心的笑容说:“谢谢你肯用最钟爱的乐器弹曲子给我听。”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沈维白,少年扬眉弯唇,满眼溢满笑意。

“等会儿到竹林里去听曲如何?”他征求云霞的意见。

云霞欣然同意,沈维白便唤老锣,老锣知道规矩,马上应声说:“回六少爷,老奴这就去打水。”

没一会儿,老锣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沈维白便开始为演奏做准备了。

只是这演奏前的准备工作略微有点繁琐。

云霞见他专门净了手,整肃了衣冠,才双手捧着琴去竹林。云霞和七弦紧跟在他后面。

竹林中有个小小的八角亭,那亭内正中有一个琴桌,琴桌已被老锣擦拭得一尘不染。

掩映在翠竹林中的这个,一踏足进来,就感到有微微的凉意,很清爽。竹林中鸟鸣啁啾,竹枝随风轻摆,传出沙沙的声音,和着鸟鸣声,天然成曲。

这是给即将演奏的沈维白准备的背景音乐啊。

沈维白轻轻把琴放到琴桌上,自己则端坐在桌旁的凳子上。

那七弦琴,通体呈褐色,七根弦整齐排列,闪着清凌凌的光。云霞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觉出这琴也不是凡品。

果然,她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因为七弦告诉她,这把琴是老太爷花重金收回来的宝贝,当年六少爷刚拜师学琴时,老太爷赠给六少爷的。

六少爷用这把琴弹出的曲子,好听得不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七弦脸上已然一副听到仙乐的表情,她的高度评价,也让云霞对沈维白即将开始的表演有了更大的期待。

端坐在凳子上的沈维白,这时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抚上琴弦,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拨,正式开弦。

清越悠扬、不染烟尘的声音立即流淌出来,如鸣佩环,若珠玉争鸣,悠扬缥缈,在竹林中盘旋。

弹琴的人沉静自如,一首古朴的乐曲渐渐悠扬,与背景音和谐的交织在一起,竟有种聚合了天地之音的弘大气韵。

这便是沈维白说的渌水曲吧,他说得很对,琴里知闻惟渌水,这曲子可以称得上是天籁之音。

云霞觉得很长见识,今天来这里真心快乐,收获也很大。

一曲弹罢,关着的院门传来叩门声,老锣跑着去打开门,见是夫人院子里的老张来了。

“今天什么风把老张你给吹来了?”

老张朝里面望了望说:“李夫人要回去了,所以夫人让我来寻那李小姐。”

老锣应了一声,让老张等在门口,自己进去通报。

他疾步走到亭子里,把老张的来意说与六少爷和李小姐听了,云霞便站起来跟沈维白告辞。

沈维白心里虽然很舍不得云霞离开,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他对云霞点了点头说:“云霞小姐稍等一下,我送你过去。“

云霞便站在原地等他。

沈维白扭头吩咐老锣把琴搬回去放好,把乐器库锁好。又吩咐七弦去找人来把暖壶和茶具搬回前院去。

然后才跟云霞说:“那我们走吧。“

云霞跟在沈维白后头往他母亲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两人就跟约好似的,都没有说话。

眼看快到沈母的院子了,若再不说话,就该分别了。

低着头的云霞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率先开口:“沈维白,以后有机会我还想来看你演奏,最好把你乐器库里的乐器都表演个遍。“

沈维白一下就笑了:“欢迎之至。我吹拉弹唱,样样在行,保准让你听得满意。“

少年明目如星子,神采奕奕,看着低着头的云霞,仿佛是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只是云霞一抬头,沈维白立刻收回了视线,目光转向了旁边。

“那就这样说定了。“云霞笑道。

沈维白一字一句地回答:“那是当然,我感到万分荣幸!”

顿了顿,他又说:“我们热爱音律的人,当然希望高山流水遇知音,云霞小姐愿意听,是对我的肯定,所以我必须倾力奉上好的乐曲,以谢云霞小姐的抬爱。“

“沈维白,你太谦虚了,听你的演奏,我可是大饱耳福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沈维白摇头:“不不,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云霞莞尔:“我们这般谢来谢去的是不是有些矫情?再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所以,你应该大方接受我的夸奖。”

沈维白挠挠头,想了想说:“那我便听你的吧,反正给我一点染料我都能开染坊的。”

沈维白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运用自如,这话中有话,让云霞哭笑不得。她噘着嘴,朝他瞪眼睛抗议。

却被他选择性无视,人家居然照样笑得贼兮兮的。

这下云霞有些发急了,她叉着腰驳斥他:“沈维白,你这明显是矫枉过正!”

沈维白摊着手说:“云霞小姐,你这样我没法做人了,我谦虚吧,你说过分谦虚是骄傲;那好吧,我遵从你的要求,大方表现自信,你又说我矫枉过正!”

“沈维白,你不许偷换概念,想把我带到沟里去,可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我说的是你居然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这事好不好?哼!”

“哈哈哈…”沈维白朗声大笑。

云霞果然聪明,这话说得真正的滴水不漏。想他沈维白何时在姑娘面前吃过瘪,但在伶牙俐齿的云霞这,他可是连连吃瘪。不过,这瘪吃得却让他满心欢畅。

看他笑成那样,云霞再赏他一个大白眼:“有什么好笑的?”

沈维白没有回答,继续笑,而且越笑越大声。最后,云霞自个也笑了。

两颗心,在说笑吵闹中渐渐靠近。

这时,沈母的院子到了,云霞看见沈母和母亲都已经站在院子门口了,大概告别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

沈母旁边站着一个穿玄色衣衫的男子,和沈维白至少有五分相似。云霞记起来了,这便是上次在蹴鞠赛看台上陪着沈老太爷的沈家大哥,沈维玄。

沈维玄板着脸,不苟言笑。但看到沈维白和云霞走过来时,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在云霞身上打了好几个转,才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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