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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过,群星伴月,车马店陷入一片宁静,偶尔有马匹或是打个喷嚏或是得得原地踏步,闹出些响声非但没能惊扰到这夜,反倒把夜衬托得更加静谧。

玉醐同巴毅悄悄出了客栈,也不敢走正街,穿胡同绕巷弄,来到车马店后先躲在暗处观看了一阵子,那些蒙古人的底细巴毅已经模透,人就住在通铺大炕的东西两间房内,棺椁放在车马店后头的柴房,于是,二人径直扑到后头,巴毅带着玉醐轻松翻阅院墙,来到柴房处。

“糟糕,一旦上锁怎么办?”玉醐有些担心。

“这种地方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用不着上锁。”巴毅道。

民间百姓,对死人有着惧怕、敬畏、厌恶的复杂心里,没谁会在大半夜来这里的。

二人靠近柴房,果然那门是没锁的,本是放置劈柴子所用,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这次放了棺椁,连烧火的小子都不敢来取柴火了,巴毅轻轻一推,柴门打开,借着月光星光,可以看见棺椁放在地中间,大晚上的看见这种物事,玉醐也止不住打了寒噤。

巴毅却气定神闲的走过去,手按着棺材盖子试了试,已经钉死了,他就稳住一口气,运集在手上,抠住棺材盖子使劲往上一抬,嘣!他停下,听了一会子,没什么异常,再往上一抬,又是一身嘣!再停下听一会子,最后放心,抬起棺材盖子放到一旁,里面黑黢黢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出有些不对,附身把手臂伸进去一模,模到两块大石头,他口中咝了声。

身后的玉醐忙问:“怎么了?”

巴毅冷笑道:“白音,他跟咱们唱了出空城计。”

玉醐大概猜到了什么,奔到棺材前往里面努力看,眼睛适应了黑暗,是以能看见里面的状况,她侧头看巴毅:“如此更能证明那个新娘子不是漱玉格格,倘或是,白音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妹妹葬身在他乡呢,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让漱玉格格随便掩埋了,假的漱玉格格居然同真的漱玉格格一模一样,并且假的漱玉格格完全有可能是个男人,这里面的故事太多。”

说到这里,又续道:“真的漱玉格格尚在人世这就是好事,等这案子破了,将军可以重新同漱玉格格再补办一场婚礼。”

前面的与破案有关,后面的完全是多管闲事,她说完,等着巴毅的反应。

巴毅的反应是:“走吧。”

玉醐问:“去哪儿?”

巴毅道:“回吉林乌拉,尸首一定是就近掩埋了,然后弄些人护送这么个空棺材回科尔沁,虚张声势。”

玉醐看着那棺材:“明天早朝蒙古人一定会发现的,也必然会去禀报给白音,可是已经启开了,根本无法还原。”

巴毅已经拔腿往柴房外走:“所以咱们必须先这些蒙古人回到吉林乌拉,并赶紧找到那具尸首。”

说走就走,回去客栈将房退掉,在那东家长久的注视中,玉醐翻身上马,同巴毅连夜赶回了吉林乌拉。

至于尸首会埋在何处,巴毅一声令下,达春带着那些戈什哈把可能之地找了个遍,毫无结果,遂回来禀报给巴毅,进书房时,见玉醐正同巴毅研究案情,他装着若无其事,心里却咚咚擂鼓,朝巴毅打个千道:“将军,那尸首没找到。”

巴毅蹙眉凝思。

玉醐也在琢磨着,忽而道:“会不会就埋在王府呢?”

巴毅侧头看她,须臾道:“言之有理,白音为人谨慎,那么大具尸首弄出王府,即使是在夜里,他也还怕给人瞧见,但是埋在王府就会万无一失,所以我们要在王府内找。”

达春长大了嘴巴,吃惊道:“在王府找势必登天。”

巴毅颔首:“当然不容易,但也未必不能,比如玉醐。”

玉醐看他:“比如玉醐是甚么意思?”

巴毅笑了笑:“比如玉醐就可以在王府自由出入。”

玉醐有点急:“我同白音远不如将军同白音更熟。”

巴毅悠闲的端起茶杯,怡然的品着茶,道:“可是我并不懂验尸,因为我不懂医术。”

玉醐不得不提醒他:“我现在既不是马官也不是医官,这案子其实我肯查,不过是因为将军在我危难的时候帮过我,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没等她说完,巴毅抢道:“那你就把这句俗话继续下去。”

玉醐此时才发现,这个看上去严肃有余风趣不足的男人,原来这么无赖,气道:“查案需要费用,偶尔不能及时回来总得在外头吃饺子、烧麦等等果月复,偶尔还需要打点些人混个通行,一直都是我用自己的钱在为将军办事,比如三天前……”

没编出来银子花到哪里了,索性道:“将军是不是给点银子呢。”

巴毅用手一指:“去账房支取,如果费用太大账房先生不肯给你,找木槿要,我房里的钱财都是她管着。”

玉醐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达春喊她:“你去哪里?”

玉醐头也不回:“去账房。”

巴毅却道:“我给你个建议,最好是乔装混进去,否则你即使同白音很熟,他也绝对不会让你胡来的。”

玉醐已经迈步出了门槛,心里嘀咕,这还用你教,并且已经想到了如何混进王府。

为了混进王府,她已经在街上守株待兔了一个时辰,总算等到那上次那两个买菜的侍女到来,她估算着自己能不能同时撂倒两个人,最后的结论是大概能被那两个侍女撂倒自己,遂打消了硬来的念头,而是选择智取,至于如何智取,正琢磨呢,有人碰了她一下,她回头看,不认识,对方是个样貌猥琐的男人,正在朝她挤眉弄眼,并yin笑道:“姑娘,多少钱一晚上?”

玉醐懵然:“啊?”

那男人凑近她:“我说你陪男人睡觉多少钱一晚上?”

玉醐伸出手指,很想一下子就戳中他的鸠尾穴、巨阙穴、膺窗穴、乳根穴厥阴俞穴、肾俞穴等等死穴,让他死的永世不得超生,突然心生一计,于是忍住怒气道:“我是良家女子。”

那男人撇撇嘴:“拉倒吧,我见你在街边来回溜达好久了,还不是在等客,不过你们这些暗娼也实在不容易,这样,念你长的俊俏,我给你十文钱。”

玉醐告诉自己,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终于稳住自己,用手指着那两个王府侍女的背影道:“我是在等她们,这是我家里的丫头,其中一个我卖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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