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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坚定的信心

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自己,只想让阳和煦死;就像当初,想要荣天瑞死一样的坚决;阳和煦是叼着金钥匙出生,一直被夏王与夏王后捧在手心里宠爱,与他这个辽国的敬妃所出之子不同,尽管是第一个儿子,可他这些年来,并没有受到一丁点的重视,反而夏王后怕他日后势力太大,处处打压。他辛辛苦苦的活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朱雪槿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思?

阳寒麝使劲的摇摇头,杀阳和煦的想法越来越清晰。他努力的回想着这些年所受的压迫,敬妃对他说过的话,他信誓旦旦曾经答应敬妃的话,王。是的,他不要做造王者,他要称王!

这一日阳光很好,阳寒麝抬起头,正面太阳,背后投下一具魁梧的身影。忽地,他的耳朵动了动,后嘴角似是微微上扬一下,开口间却依旧难听出什么抑扬顿挫,“高品轩,出来。”

此言方落,一个青色人影便打一侧的墙壁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挺拔,着了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一头黑发简单利落的束起,置于垂缨冠中;面庞坚毅,棱角分明,双目光滑莹润,似是能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光芒,比这太阳还要耀眼。他开口,声音干脆利落,“大皇子,臣刚刚得到消息,北京城的事件中,四皇子与八皇子安然无恙,倒是朱烈之女朱雪槿,为保护八皇子受了重伤。”

阳寒麝脸色一沉,后冷哼一声,摇头道,“只是亏了母亲的一番心思。那阳和煦也是个废物,身为男儿身竟要女子来保护,这样的人怎配为王。”

“大皇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动乾坤,文韬武略,八皇子岂及您半分。”高品轩说着,双目之中蓦地多了些狂热,“臣愿一生追随大皇子,无论旦夕祸福,臣甘为大皇子驱使,无怨无悔。”

“行了,你的心思我懂,”阳寒麝轻拍了下高品轩的手臂,后自行负手走在前面,与高品轩擦肩之时,低低道了句,“陪我走走。”

“是,大皇子。”高品轩恭敬打礼,后一如从前一般,静静的跟在阳寒麝身后,与他之间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阳寒麝很讨厌与人距离太近,就连同他的母亲敬妃都不例外。

一主一仆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沿着皇子所一路向外,出景和门转而向北,再过坤宁门,眼前,便是御花园了。初冬的御花园显得尤其肃杀,放眼望去,鲜有颜色,一派衰败的景象。也正因此,这个时节是没人喜欢来此处,谁愿看这漫天的黄土;但阳寒麝正是因此,才愿至此落得清净。

“高品轩,你我相识多久了?”阳寒麝蓦地开口,冷冷淡淡的,依旧听不出什么语气。

高品轩认真想了想,后开口恭敬道,“臣八岁时便得敬妃娘娘之令,入宫陪伴大皇子左右,至今也有十余年了。”

“这天下,”阳寒麝停住脚步,转身间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盯着高品轩,开口间,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痴狂,“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一定要得到。”

“臣誓死追随!”高品轩单膝跪地,语气高亢,双手打礼之时,发出清脆的“啪”声。

阳寒麝稍搭了高品轩的手臂,示意他起身,后接着道,“在这世上,我可信之人,唯母亲与你。”

阳寒麝的这一句话,登时让高品轩的眼圈都微微红了;他颔首,后坚定道,“臣能有今日,都亏得敬妃娘娘与大皇子。臣这条命,便是大皇子的,臣随时做好为大皇子牺牲的准备。”

“母亲当初既救了你,又将你送至我身边,而非培养成死士,便是对你的重视。日后不要张口闭口牺牲牺牲了,听着让人不舒服。”

高品轩站的笔直,看着阳寒麝因他的话而略略蹙起的眉头,他微微一笑,后低头,腼腆的道了句,“既是大皇子这般说了,臣唯有从命。”

“嗯,”阳寒麝并未留意高品轩的微小神态,而是继续负手走在前方;高品轩方才跟上,便听到阳寒麝的话再度传了过来,“刚听你讲,是朱烈的女儿救了阳和煦?”

“不错,”高品轩正色道,“朱烈的女儿,名雪槿,据传闻其弓术辽国第一,打小便与其父出征,练就一身本领,其谋略与勇敢绝不差于男子分毫,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闻你话意,似是对她赞赏有加。”阳寒麝以余光瞟着高品轩,却见高品轩丝毫没有退缩的正面答道,“臣本是辽国人,尤其欣赏与敬妃娘娘一般有勇有谋的女子;夏国男子向来好颜色、好文雅,和臣或许会有些不同。”

“我倒是想会一会这个朱雪槿了。”阳寒麝说着,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可是,”高品轩话题一转,微微压低了声音,又对阳寒麝道,“暗杀部队接到的命令,除了两位皇子的性命之外,还有朱烈与朱雪槿的两条命。大皇子,似乎敬妃娘娘与朱氏一门渊源颇深。”

“哦?”阳寒麝眉头一挑,此时面儿上的表情倒是真真儿的显示出了兴味盎然的样子,“那我便更要会一会这个朱雪槿了。”

*阳寒麝一如既往的冷脸雕像一般立于永福宫大堂之中,其一侧的高品轩将一切娓娓道来之时,但见敬妃的脸色几经变化,后她略蹙了眉头,静静的坐下,几经平缓的呼吸之后,方才开口,道,“或许你父王也希望你能够历练一番,既然他已经答允,那便去吧。”

“母亲,”阳寒麝稍微向前,却依旧与敬妃之间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后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感情的拱手道,“孩儿此番前往,不止为历练,还为一事。”

“哦?”敬妃微微抬眼,望着阳寒麝,此时倒是想听听他的心思;毕竟一直以来,阳寒麝都甚少与她沟通,她唯独知道阳寒麝的一个心思,便是夏王的王冠。

“母亲所养死士,割舌、服毒、香诱,皆是以辽国之法;那朱烈谨慎心细,想来一定已经发现端倪。”阳寒麝这般说着的时候,稍微低了声音;这宫中的隔墙有眼与隔墙有耳,他是极清楚的,说话间必须谨慎仔细着才是。

“不错,这的确是破绽,却也是我故意暴露给朱烈的破绽,”敬妃说着,轻轻转着右手中指上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嘴角斜斜的一扬,冷哼一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我明着让他知道,此事是我所为;如此,他便只能吃这个哑巴亏。难不成他要告诉大王,此事为母国辽国的敬妃所为?我从前的身份毕竟是辽国的公主,大婚之日、夏辽两国举国同庆,那是何等盛大的阵仗。他若当真说与大王,无异于挑起两国的矛盾。我太了解朱烈了,他一心为辽国,定不会这般做的。”

“母亲的话在理,朱烈为辽国,不会这么莽撞;但那行人中可不止朱烈一人,尚有荣天瑞和……”提到下一个名字的时候,阳寒麝忽的眉头锁了一下,似是有所顾忌,“阳玄圣在。万一被他们发现任何端倪,都有可能把怀疑的对象指向我们,甚至,矛头都会对准永福宫;但若我同去的话,他们这般的思虑就会减少一分,而我们的隐蔽性才会增加一分。”

“唉,如今无论我是否想你前往,大王的命令已下,你都不得不去,”敬妃叹息着摇头,努力说服自己后,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寒麝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定定且不舍的望着他道,“不过这样也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自请与大将军一道出征,如今寒麝你也长大了,是该出去锻炼锻炼。不然,日后承不住身上的担子。”

“这天下必将收归我手,我收的下,便担得住。”阳寒麝说着,面儿上忽的冷冽起来,又对敬妃道,“母亲,尚有一事;您且让手下的一部分部队前往夏辽边境去煽动那些贼人,我要让我的第一仗,便打得漂亮。”

“可我担心……”敬妃伸出手,想抚一抚阳寒麝的脸庞,一如他小时候那般;可见阳寒麝眉间蹙起的川字,敬妃的手微微在半空停了一下,后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受了伤,我可怎么办。”

“战场杀敌,受伤在所难免,母亲不必多虑。况且我受的每一处伤,流的每一滴血,都绝不会白费。”阳寒麝双眼迸发出一股光芒,在敬妃看来,那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她似乎在阳寒麝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壮志满满的自己,她忽然开始有些怀念的思绪。

“辽国严寒,我找你加急为你缝制冬衣,望你一路顺利。”敬妃笑笑,眼眶有了忍不住的湿润之意。

“如此,便劳烦母亲,孩儿告辞。”

能在这样早的清晨便前来贺喜的,唯有一人,便是敬妃唯一的儿子,大皇子阳寒麝。阳寒麝年十八,身形似辽人一般健硕高大;今日着了件墨绿云纹鹤氅,腰间配着甚少离身的宝剑;他的五官很端正,面部坚毅,剑眉星目,一派大将之风,见了敬妃,先恭敬的拱手打礼,开口间,语气之中很难听出什么情感,“孩儿给母亲请安,恭祝母亲身体康泰,如日之升,如月之恒,福寿连绵。”

“寒麝乖,快随我来,”敬妃笑着在前方引路,向着永福宫正殿的方向,“难得今日你能来我这里,我遣人从舞乐署训练的那批卫国舞姬,今日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阳寒麝也不言语,便只是默默跟在敬妃身后;敬妃向前走着,忽的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淹没在阳寒麝的影子之中,心中又是一动,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见敬妃停步,阳寒麝也停了下来,与敬妃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过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待着。半晌,敬妃回过身子,走到阳寒麝身边,抬起头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开口道,“寒麝,你,想做造王者,还是王?”

阳寒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珠都未左右转动,似乎想都没想,只是嘴唇动了一下,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王。”

敬妃忽然笑了,笑的一脸灿烂,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自己;她用力的拍了拍阳寒麝的肩膀,道,“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我们辽人,不止于战场上英勇无敌,智慧与谋略也绝不输给任何人。寒麝,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要将夏王的皇冠,戴在你的头上!”

***

是的,为了这个王位,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也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人,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的幸福,又遭了多少的罪。阳寒麝紧紧攥起拳头,他十分敬爱敬妃,敬妃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他,或许敬妃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无私待他之人;如今,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自己的心境在不知不觉的被改变,可初衷,以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还有付出的那许多,都是决计不能被改变的!

这么想着的工夫,阳寒麝的心便再度硬了起来;朱雪槿的身影逐渐在脑海之中消退,这一刻,在这空无人烟之处,他又变回了那个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阳寒麝。而如今,他也希望,在决断的那一刻,他也是这般,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情而改变。毕竟对于一个王者来讲,感情是最多余的东西,也是最没用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会亡国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他绝对不需要。

阳寒麝深深吸了口气,几步走到了窗口,望着外头蓝蓝的天空下,已经逐渐绿意渐浓的草地。这幅员辽阔的夏国,以及周边的辽国、卫国、蜀国、闽国,日后都将是他囊中之物!只要做了夏国之主,他定要一统五国,决计不会像如今的夏王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同样富强的蜀国。在他阳寒麝眼中,其他四国,唯有臣服,决不可齐头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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